津澤是被驚天動地的震蕩感驚醒的。
猛地從床上爬起來,他匆忙穿好了衣服便沖下了樓。
良蕪的主干道兩側(cè),聚集了瞠目結(jié)舌、同樣從各自店鋪和住宅中走出的人們。
三個蠻荒神和Penelope也已到了旅舍的門口。
直到津澤走出那大門,他才看到所有人正在驚惶地注視著的東西。
那是一只就高度可比這街道上三層樓、外型像是蠕蟲的巨大生物。
它通體是深淺不一的綠色,而身側(cè)蠕動伸縮的觸角則是肉粉色。
那東西的身軀恰好占據(jù)了前方的整個主干道。因為周遭房屋的遮蔽,看不清楚那傢伙有多長。
就在津澤愣神的當(dāng)口,那只怪蟲又開始擺動著腦袋向前推進(jìn)。
它搖頭擺尾之際,數(shù)十房屋應(yīng)聲坍塌。
毫無疑問,剛才驚醒津澤的就是這動靜了。
「那是??什么東西?」津澤的雙眼仍盯在那怪蟲身上,喃喃地發(fā)問。
「哦~你小子醒啦~」Vincent的聲音卻似乎滿不在乎?!改銜]這傢伙的記憶倒是很正常——總覺得第三的東西很久沒有跑到第十七來了~那玩意就只是只??你們第十六說的青蟲罷了?!?p> 「啊?你在開玩笑嗎?」看著那怪蟲繼續(xù)破壞著街道,津澤對Vincent的口氣有些莫名地惱火。
「哎~聽我說完嘛。第三的生靈,其實都是些對你這個第十六的人來說稀松平常的生物——只不過在創(chuàng)造它們的時候,創(chuàng)世神——不如說是Eulrice自己,弄錯了比例??所以它們就成了這樣??」
津澤忽然覺得有些無語——為什么這件事在Vincent口中聽起來就有些無厘頭的味道。
「你們就站著不動嗎?這東西再繼續(xù)這樣破壞下去,整個鎮(zhèn)子都可能會被摧毀的?!箍戳丝瓷磉叺膸讉€人似乎毫無插手的意思,津澤有些著急。
他的另一邊,Penelope正在因拼命阻止胡鬧的守而脫不開身——小姑娘似乎在鬧著非要上前摸一摸那個毛茸茸的東西。
「呃??怎么說呢。我們的目的原本就是摧毀這個第十七。就算現(xiàn)在因為Xerces的計劃而不得不對塔的事加以干預(yù),像這種問題,跟我們還是毫無關(guān)系啊~」
說到「這種」的時候,雙手背在腦后的Vincent適時地向那只怪蟲抬了抬下巴。
津澤咬了咬下唇。
Vincent的話句句屬實。想要指望他們做些什么,想來自己也是太天真了。
「哎你——!」
還沒等Vincent反應(yīng)過來,津澤已經(jīng)用「風(fēng)」的咒力瞬移了出去。
Maksim和Andrea則一直沉默著;看到那襲紅衣飛身而去,只是稍稍變了變表情,但兩人一樣都沒有動作。
津澤借兩側(cè)店鋪的露臺交錯移動逐漸靠近了那只仍在搖頭晃腦地破壞周圍建筑的怪蟲。
從高處他才發(fā)現(xiàn),那東西約有七八十米的長度——在它身后,主干道上的建筑已幾乎坍塌殆盡。
——所幸這東西似乎對第十七的意識并不感興趣,似乎只是迫切想要移動罷了??
津澤想著,想要拿右手拔刀,可還沒握上刀柄,他低頭看到了那手腕上被繃帶緊緊纏住的固定物。
「嘁?!?p> 以左手拔出了「扶靈」,津澤從又一處天臺上跳起,借力翻身跳向怪蟲的腦袋上方。
那腦袋上,對稱地長著十余只眼睛。
——『既然就只是體型比較大的毛毛蟲而已——』
左腕一抖,整條手臂和「扶靈」都被高密度的「無相」包裹。
借下落的沖擊力,津澤欲將那刀深深插進(jìn)怪蟲的顱頂正中。
可當(dāng)他手中的刀接觸到怪蟲的軀體時,津澤猛然感到那皮膚的質(zhì)地與自己想像的不同——
雖然不至于像鋼鐵般堅硬,卻十分致密。
因此而錯估了力道,津澤手上的「扶靈」只扎進(jìn)了刀尖,便陡然停住了。
「喂,你只告訴他它們體型龐大??是不是忘記說明??那個世界的氣壓很古怪,所以這些東西都長了致密的皮膚這件事?」Maksim盯著怪蟲頭頂上那紅衣的人影,緩緩對Vincent開了口。
同時,他抱著的雙臂抽開,似乎正要有所動作。
就在這時,一撇黑影從他身側(cè)閃了出去——
遭到皮肉傷的怪蟲似乎感受到了痛覺,忽然像是發(fā)狂了一般拼命扭轉(zhuǎn)抖動著頭部。
對此始料未及,津澤原想依靠扎進(jìn)怪蟲身體的「扶靈」保持平衡,可因那刀并未深入,在怪蟲來回抖動了幾下之后,「扶靈」便脫了出來。
見狀,津澤慌忙想要以「風(fēng)」移動并站穩(wěn)腳跟,卻在向后用力時感到左腳腳踝傳來鉆心的痛。
——『該死??是在和Kilian打斗那時的傷??!』
腦中慌亂地想起了這件事,津澤的雙腳已遠(yuǎn)離了那怪蟲的身軀——
他被甩了下去!
正在他六神無主之際,卻感到有什么人就后背上攬住了他。
待兩人落地,他才驚魂未定地朝側(cè)面看去——接住他的人,是Eddie。
不同于昨日,他已換了一身和津澤身上式樣相仿的黑色便服。
津澤慌忙站住了腳跟,輕輕推了Eddie一下。
后者一愣,放開了他的同時,向旁側(cè)移動了一小步。
「干嘛?我?guī)土四?,你都不領(lǐng)情的嗎?」Eddie皺眉,望著一臉慌亂的津澤似乎十分不解。
接著,他才注意到了津澤握刀的是左手。
「你的右手又怎么了?不是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嗎?這東西很硬,你匆匆忙忙換了左手是搞不定的。」
——這混蛋是完全忘了昨晚的事了嗎?!
忿忿地這么想著,若不是此時有大片的建筑殘骸飛了過來,津澤差點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正在大肆破壞的怪物。
「哎??隨便你吧。既然傷還沒好,就還是給我讓開吧——」
話音還未落,Eddie腳下的「風(fēng)」驟然騰起。
一個縱躍,他已全力揮刀,升起至怪蟲頭部正上方的空中。
「斷義」隨他以「風(fēng)」加速降落的身軀一起,豎直深深插進(jìn)了怪蟲最大的兩只眼睛之間。
——這樣的力量,竟然全然沒有「無相」的加持。
那東西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嚎叫,向半空中騰起了半只蟲身;隨即,在落地時,它以比方才更加瘋狂的態(tài)勢扭動了起來。
在它兩側(cè)的建筑,因此時這番掙扎,被摧毀殆盡。
津澤站在近前,不得不舉起衣袖遮擋橫飛而來的碎木和石子——望不見那蟲子頭上的狀況,他此刻也無能為力。
就在此時,遠(yuǎn)遠(yuǎn)站著的Maksim目光落在Andrea身上,「要麻煩你了?!?p> 后者抬頭一笑,咬破了手指,「知道——」
登時,暗紅色的咒印在那巨蟲上方的空中與下方的地面漸漸成形。
兩枚鋪天蓋地的咒印皆為圓形,彼此相對。
津澤怔怔地看著腳下慢慢升起的咒印,回望向了Andrea和Maksim的方向——
咒印的顏色漸愈加深,而怪蟲仍在那兩咒印之間撲騰著。
當(dāng)兩枚咒印的色澤如同鮮血般濃豔時,二者同時綻出了同樣色澤的紅光。
遠(yuǎn)處的Andrea兩手一上一下,在身前猛地合并!
兩枚咒印無聲地擠壓向那仍然掙扎不休的怪蟲——
在圍觀的鎮(zhèn)上居民的驚呼中,藍(lán)綠色的膿液,頃刻間濺滿了整條街道!
站在近前的津澤,也冷不防被濺了一身。
那怪蟲陡然停止在掙扎的動作中。
片刻后,它高昂的頭,轟然墜下。
津澤正吃驚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一道黑影落在他身側(cè),正背對著那怪蟲身軀的方向。
Eddie抬手把「斷義」立在肩上——那刀刃上仍在滴落著藍(lán)綠色的黏液。
「Wooooo,這下腦子終于清醒了很多。還在想宿醉成這樣今天怎么辦?!顾荒?biāo)实男?,「只是這刀??怕是需要洗洗??」
隨即,他轉(zhuǎn)頭望向津澤,發(fā)現(xiàn)他幾乎被那怪蟲的膿液濺了滿身,有些作惡地皺了眉,「??還有,你也得洗洗,津澤。」
津澤早已詫異地回過頭——若不是他最后那樣叫了自己的名字,他還以為,今天站在這里的,是那個自己所熟知的人。
Vincent小跑著的影子正自身后的滿天塵埃中接近。
他身后,Maksim和Andrea的身影也逐漸現(xiàn)形。
「喂,你們兩個都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Eddie打了個哈欠,「就是昨晚喝多了頭還有點痛而已?!?p> 將「斷義」收回背上,他慢慢走向幾人,同時招呼Maksim和Andrea道,「你們兩個,也給我看好那個女人啊。她難道不是帶著Eulrice的神格嗎?如果她出了什么事??Dawson怪罪下來,我可不管你們?!?p> 津澤聽著這席話,臉上的詫異瓦解成了失落。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忽然,那道黑影不知為何又閃到了自己身后。
——隨之自身后傳來的,是清晰可辨的金屬撞擊之聲。
他趕忙轉(zhuǎn)過身去。
Eddie就在他身后,「斷義」已橫在身前。
可是他面前卻什么也沒有。
疑惑之余,津澤四下張望。
終于,在那仍浮動著的煙塵之中,他在那倒下的怪蟲軀體的輪廓上,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的身軀已探出土塵飛揚的高度,幾人才得以看清他的樣貌。
——不,說是看清??那個人,戴著狐貍的面具。
除此之外,他還身穿黑色的斗篷,讓人對他的體型與容貌都無從判斷。
似乎是想確認(rèn)什么,那人就站在原地,定定地望著一臉凜然之色的Eddie。
Vincent已經(jīng)飛身跳了上去,手中那柄曲曲彎彎的咒刃,在他起跳的一刻凝聚成形。
可那影子一閃,不見了。
「什——?!」
Vincent仍舊握著刀,站在原地詫異地四下張望著。
「只是個外城居民,怎么能把『風(fēng)』用得如此得心應(yīng)手——連影都不見了?」Vincent不解地抓著后腦。
「恐怕不是咒術(shù)??」Maksim抬眼看向Vincent站著的地方,「我沒有感到咒力波動。所以,應(yīng)該只是武斗的體術(shù)而已?!?p> 幾人聞言,都不禁一怔。
——不,這個速度??如果是咒力,反而更合理吧。
津澤想著,擰緊了眉頭。
他面前,Eddie卻彎下了腰去,似乎在查看地上的什么東西。
見他并不開口解釋,在他身后的三人靠近前去。
Vincent也從那只怪蟲身上跳了下來。
Eddie站起身,他的手中握著的是一把銀色的袖劍。
——剛才就是這個發(fā)出的聲音嗎?
看來不管剛才那個戴著狐貍面具的是什么人,都是沖自己來的??
津澤這樣想著,再留神看去時,那袖劍后用紅線拖著一張折疊的字條。
Eddie仍舊沒有說話,只是扯下了那字條并鋪展開來。
那上面的字跡,卻是用津澤無法識別的語言寫成的。
在本該是落款的地方,紅色的印記描繪著狐貍的頭像。
「是古語?!筂aksim見津澤一臉疑惑,不動聲色地解釋道。
「是說了什么?」Vincent顯然也看不明白那字條上的語言,于是向Eddie發(fā)問。
「對方??似乎知道我們打算對月望的塔動手。所以提出提供有關(guān)那塔上的咒力的情報??條件是,『津澤小姐』必須參與議事?!笶ddie說著,轉(zhuǎn)向津澤,挑了挑眉?!杆麄兲岢龅囊娒鏁r間是今晚亥時,而地點,則是在良蕪以東的一座公墓。」
「嗯??可是他們方才分明是想對津澤下手。我覺得,他們明面上提議『議事』,怕也是另有所圖。」Maksim沉吟道。
「要是你現(xiàn)在身上沒傷,事情就會好辦很多了?!笶ddie幽幽地瞥了津澤一眼?!赶然芈蒙?。我已有所打算。只不過,需要Penelope幫忙。」
****
「什么——?!不行,我不同意!」
Eddie和Vincent同住的房間較為寬敞。兩人就寢的空間分別被屏風(fēng)隔開;房中的矮幾也設(shè)為長型,足供八人圍坐用餐議事。
此時幾人便圍坐在這桌邊,而大聲抗議的則是已經(jīng)半身從桌邊站了起來的津澤。
在他的對面——長桌的另一個極端,Eddie則是抱臂只睜開了右眼,緩緩開口道,「別搞錯了,我可不是在問你的意見?!?p> 有關(guān)與「狐鼠之眾」——他們是這樣稱呼自己的——會面,Eddie提出要Penelope扮成津澤的樣子隨行。
津澤作為Eulrice神格的持有者,自然對一行人至關(guān)重要。從刻意在暗信上要求津澤出面來看,無論出于何種目的,「狐鼠之眾」也對他有所圖謀。
而津澤目前的身體狀況,卻連基本的自我防衛(wèi)都是問題;何況從之前那個送信人的身手來看,這幫人也許會很難對付。
「Penelope和我一樣師從Dawson?!笶ddie抬手拿指背蹭了蹭鼻尖,「雖然她更精于醫(yī)藥,但是比起現(xiàn)在的津澤,如果發(fā)生正面沖突,她反而會更占優(yōu)勢。」
「可是,如果被對方發(fā)現(xiàn)我們欺騙了他們,談判破裂的話——」
「就算是那樣——」Eddie粗暴地打斷了津澤的話,「在不明對方目的的情況下,無論如何也不可以讓他們接近津澤。何況,因為談判破裂而會得不到對方提供的情報,這件事反而是我們現(xiàn)在最不需要擔(dān)心的?!?p> 「的確,對方一語就戳中了我們的痛處——『澤』的咒力,是混雜了『水』與『土』的復(fù)合咒力?!?p> 「和混雜『土』和『風(fēng)』的『木』不同,我想整個內(nèi)廷都沒有神職者具備這種咒力??但是,這也不意味著我們就對解咒毫無辦法。一切,都還要在打倒承燁之后才能定論?!?p> Eddie將雙手交叉支起在身前的矮幾上。
——不,就算用這個理由,隨隨便便就要Penelope代替自己涉險,實在也??
津澤知道自己就算繼續(xù)抗議也沒用,于是緊咬了下唇,緩緩坐下了。
雙手在桌面上緊握,他忽然又開了口。
「那,對你來說——你想拿Eulrice的神格做什么?」
正如Laertes和Lucas說到過的,也許要打倒作為創(chuàng)世神的Xerces與Dawson,唯有使用同為創(chuàng)世神的Xystus或是Eulrice的力量??涩F(xiàn)在,Xystus的神格持有者就在眼前,他為什么還拼命要守護Eulrice的神格?
Eddie沉默了片刻,將兩手放平在身前的桌面上,緩緩開了口,「Xystus的神格在我體內(nèi),現(xiàn)在如同混亂一團的粉末。我不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也不清楚自己會不會忽然又因此而消失?!?p> ——原來,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可是,如果有了被激活的Eulrice的神格的力量,或者不如說,只要挾持著那個神格,我就還有辦法和Xerces與Dawson相抗衡?!?p> 「那是我——最重要的籌碼?!?p> 在場的幾人皆是忽然一怔。
除了津澤和Penelope之外,在座的,都是Dawson的附庸。
在這種情形之下,光明正大地說出自己要與Dawson為敵;而且,他的措辭并不是「我們」,而是「我」——這個男人決絕的魄力讓人膽寒。
「不過,別搞錯了。那只是神格的部分。至于你,充其量算個寵物罷了?!笶ddie忽然漫不經(jīng)心地側(cè)過身擺擺手,這樣補充道。
Vincent一愣,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津澤。他還記得自己在第十六這么調(diào)侃地稱津澤時,Eddie差點動手殺了他。
而津澤只是垂下了頭,默默地咬緊了牙。
「Penelope原本就和津澤體型相當(dāng),加上相似的發(fā)色和瞳色,用幻術(shù)稍加掩飾應(yīng)該很容易蒙混過去?!笶ddie站起了身,一副送客的姿態(tài)。
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揚起了眉,「對了,這次,Maksim就和津澤一起留下?!?p> 「守那個煩人的小傢伙需要人看著,津澤你——恐怕也是一樣。不單單是你這身傷??要你不要跟來,看你剛才的樣子,大概你不會乖乖從命吧?!?p> 「不過,我怕Vincent在這方面不太靠譜;如果是Maksim,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p> Maksim一愣,看向Eddie。隨后,像是確認(rèn)般地,他換了副沉穩(wěn)的表情,「是,Edmund大人?!?p> ****
幾人是從旅舍的老板娘那里打聽到這座公墓的位置的。
那里似乎離良蕪頗有一段距離。
商議一番,幾人還是決定步行前往——對方的身份可疑,更不知有沒有靈覺過人的意識在這「狐鼠之眾」中:如果Penelope使用咒力,在這種情況下就很容易露餡。
因為幾人擊敗了那破壞鎮(zhèn)子的怪蟲——尤其是,因為在它行進(jìn)到旅舍之前而斬殺了那東西使得旅舍免于被破壞——老板娘顯得格外殷勤。
「幾位??為什么要到那里去呢?」
——只是殷勤過頭,有時候就會說些不當(dāng)說的。
老板娘話音剛落,就被Eddie回眸犀利的目光嚇得閉了嘴。
「不??請客人不要誤會。奴家并不是多事好奇。只是這鎮(zhèn)上有傳言說,那里時不時游蕩著飄渺的咒力,所以,鎮(zhèn)上的人都不敢靠近呢。」
「??這傳言,有多久了?!笶ddie忽然變了變臉色,稍稍轉(zhuǎn)回頭去。
「呃??奴家也不甚知其詳;在奴家來此定居時便有此傳言,此去百年又余?!?p> ??
戌時過半,光瀑已沉落。
幾人為了確保不誤時辰,已從鎮(zhèn)子向東行進(jìn)。
Gaia西北的此地,夾在Iris和太晴之間,倒有著宜人而四季分明的氣候。
——離開鎮(zhèn)子不久,幾人就走進(jìn)了一片闊葉林。
大約是因為Iris與太晴兩地通天塔已被毀,此地的時間看來與第十六有些相似:都是十二月的師走。
林中地上布滿了似乎是久積的落葉;因夜露還稍有些霜凍。
看來果真如那老板娘所說,這路上鮮有人跡。
夜已深,原本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林間,幾人前進(jìn)的路上全憑Eddie點燃的火球照明。
直到走出好遠(yuǎn),Vincent才思索著把雙手背在了腦后,望著前方似乎有形的黑暗喃喃道,「這『狐鼠之眾』既然在用古語,說明他們的歷史少說也好追溯到上古神紀(jì)了??Eddie,你在進(jìn)入內(nèi)廷之前常在外城奔走,可有聽過什么?」
「我那時也不過是因為死神的職務(wù)原因偶爾在聚落中走動罷了。不過??我倒是一直知道外城也頗有些咒力與武斗能力都高人一等的意識,因為有自己的信仰而拒絕成為神職者。這些人,可能就是其中的一支??」Eddie的雙眼也集中在前方,目不轉(zhuǎn)睛地回答著Vincent的話。
聽完Eddie這番話,Penelope沉吟道,「嗯??雖然說是議事,還是要做好惡斗的準(zhǔn)備嗎?」
「??別擔(dān)心,不會像Iris那次一樣,我不會讓你有事。」Eddie仍然沒有望向Penelope,可后者可見的他的側(cè)臉上,線條卻緊繃了一些。
Penelope猛然回想起,在第十六詢問Eddie是否還記得Iris發(fā)生的事,他卻說只記得被派遣,和被審判處決的事。
而眼前這個Eddie,Edmund,卻提起這件事——也就是說,他記得自己在被咒力渦流帶向第十六之前,對他耳語的話。
她的雙頰,不由得飛起兩朵紅霞。
只是,在那黑暗與火光之色中,并沒有人留意到這微妙的變化。
「看樣子,我們到了?!?p> 正在胡思亂想時,她身旁的Eddie忽然停住了腳步。
她望向前方,那里卻只是一團膠著的黑暗。
Eddie右手手掌向上,稍稍抬手——原本停在幾人之間的火球便幽幽地飛向更靠前的地方。
那里有一座細(xì)長的石碑:約半人寬,三人高。
石碑上似乎覆蓋著斑駁的青苔。
四人的目光先是都循著那石碑向上——再度落下時,石碑前已多了一個黑袍的人影。
那人臉上帶著狐貍的面具。
他稍稍欠身,示意幾人跟來,接著轉(zhuǎn)身便向石碑后快步前行。
Eddie讓那火球追著那黑袍狐面的人,幾人也快步跟了上去。
石碑兩側(cè)是各式各樣的墓碑,多半已被損毀,或是本該直立,卻斜插在土中。
——意識原本死去后就會消失,公墓這種東西,只是為了讓仍存在著、卻與消逝的意識相連的人們心有所依罷了。
而這種祭奠的傳統(tǒng)在當(dāng)今混沌神紀(jì)正在漸漸流失,也難怪這墓地看起來長時間無人問津。
石碑的正后方似乎原本是用來進(jìn)行什么儀式的地方——那殘存的結(jié)構(gòu)中,依稀可辨出幾道坍塌的拱形門;有幾處還設(shè)有石階,只是看樣子也都已歷盡時光磨蝕。
黑袍在一塊算得上開闊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他前方的地面鋪設(shè)著石制的磚塊。
和周遭的墓碑與坍塌的建筑結(jié)構(gòu)相同,那些石磚上也漫布著青苔。
Eddie瞇起了眼睛——直覺告訴他,這地面似乎有什么不同。
就在這時,那黑袍從腰間拔出了刀——那只是一只木刀。
他似乎只是空砍了一下面前的空氣,可靠近前的Eddie和Vincent卻注意到,那刀確實地砍進(jìn)了地面的石板,但并沒有發(fā)出任何響聲。
隨即,眨眼之間,那片鋪著石磚的地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向下的石階。
黑袍狐面的人向下走了幾級,緩緩在側(cè)轉(zhuǎn)過身,向著四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Eddie輕笑了一下,第一個邁步走向地下。
貳因思坦
【小劇場】incoming! ?。▏訃铀羲舻囊恍┍尘埃豌暯酉乱欢蝿∏猷浮? 什麼?!Eddie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