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車上,我心里一直想著皇上的話。他為什么要這樣執(zhí)拗?我又不是十七八歲,一個半老徐娘,這家伙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呢?他卻癡情一個少婦?我苦笑。
馬車走了很久才到家。路上都是巡邏的錦衣衛(wèi),御林軍!車一直進到儀門前。我下了車,婆婆公公孩子們,連李氏都在門口等著我。大家看我來了,除了婆婆公公外,都跪下行大禮,我愣住。什么意思?婆婆過來拉我的手,道:“你回來就好,子佩派人告訴說今晚上你回來。大家都在這接你回家。來母親看看,可還好?”我急忙問:“母親,子佩呢?他說什么時候回來了嗎?他現(xiàn)在在哪里?”婆婆沒說話,只拉著我的手進了屋。坐下后,才說道:“我的兒,讓你受苦了,一家老小,卻讓你一個人在那里去受苦,母親,心疼你,子佩也心疼你。反復(fù)叮囑了,你回來趕緊吃藥,好好休息。子佩,他得過幾天才能回來呢?!蔽铱此臉幼?,好像滿嘴的話不能說出來。應(yīng)該不是這么簡單幾句話。就又追問。婆婆才說道:“他被皇上派了差事,說去漢王封地下旨了?!蔽乙宦牐X子就嗡嗡響。想起那晚喊殺聲震天響。后面的話我一句沒聽見。
漢王那里?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子佩啊子佩,如今朝廷和漢王,正是水火不容的時候。你此去,恐怕是兇多吉少啊。皇上啊皇上,真真就是兔死狗烹嗎?我忽然冷笑,道:“嗯嗯,我知道了,天晚了,大家都休息去吧?!蔽矣洲D(zhuǎn)身看李氏,她看我的樣子,心下已然知道不是太好,所以眼神也很呆滯,我于心又不忍。道:“姨奶奶,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有事咱們明天再說。去吧。”看著她一步一回頭狐疑的樣子。我的心一陣陣的倒騰。
回身又問婆婆,他可有書信留下?婆婆搖頭,道:“這是皇上給的要緊差事,和楊世奇大人一起去的。沒來得及給家寫信。”我的心突突狂亂的跳著。又不敢說破。點頭道:“嗯嗯,知道了。我也去休息了。母親也早點睡吧?!笨牧藗€頭,退出去。一出婆婆的大門,我就踉蹌著走不了了。丫頭攙扶著我努力回到西小院。金玉急忙拿出了洋人給的藥粉,讓我吃下。好一會,我才咬著牙狠狠地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說著,我反而精神了。要了飯大口的吃。吃完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我把丫頭婆子們都叫過來,一件事一件事的囑咐,事無巨細,吃了中飯,又親自到李氏房中。抱著浩蘇開心的玩了好一會兒。臨走時,忽然拉住李氏道:“妹妹,你我姐妹一場,我氣量小霸占著子佩,你不要恨姐姐。有一天姐姐不在了,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說著,淚水洶涌而出。李氏嚇得臉色都變了,道:“奶奶,你在說什么話?爺不在家,你可別嚇唬我?”聲音都在抖,又道:“奶奶從來不霸道,都是我自己太貪心?!闭f著跪下哭泣。我拉起她來。拍拍她的肩。轉(zhuǎn)身走了。
盡管她和我分享子佩我不開心,但是曾經(jīng)也是差點一起死了的人,如果子佩沒有了,她比我更可伶的?;氐角斑?,讓人備車,穿了誥命服,來到皇宮門口。命人遞進帖子。
因為是國喪期間,皇上并不臨朝。此時事情也處理停當。正想休息一下,有人把賀錦兒的帖子遞進來,他急忙讓人請了進來。
他是在偏殿見的我。我一進來,太監(jiān)們就悄悄出去了。我跪地見禮,山呼萬歲。他還是那樣走到我身邊,扶起我。笑道:“師娘,快起來,坐下說吧?!彼掳罪L(fēng)清的表情,讓我更恨得牙根疼。開口冷冷的道:“皇上,臣婦有話要說,就不坐了吧?”他看我的臉色,似乎預(yù)料到了的樣子,呵呵笑道:“那夫人就說吧?!?p> 你還笑的出來?哼哼!我冷冷的看他,道:“皇上,你使得好計策呀!”他奇怪,疑惑道:“什么好計策?我沒聽明白。你說的清楚點嗎?”我氣得全身顫抖,冷笑道:“哼哼哼!是嗎?你都不知道?難道一面把我的夫君派到狼窩里,知道他肯定不能活著回來,他回不來,這面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你就可以想什么時候讓我進宮就什么時候?這個計策真的挺好?!彼犃耍仁且汇?,忽然臉色就有點冷下來,然后有點悲戚的看我,好久才道:“夫人,難道在你心中,就是這樣認為我的嗎?……也好,你怎么看都無所謂,我心中喜歡你是一定的了?!闭f著他過來就要拉我的手。那滿臉的凄楚和疼惜,讓我的心疼的上下翻騰。
還沒等他拉住我,我已經(jīng)抬起手打了他一耳光。他并沒躲,任憑那記耳光如此響亮,我的手都打的麻木。他看著我,似笑非笑,眼睛里竟有堅定的神情,還是拉起我的手。我甩開他的手,又是一記耳光。這次打的更狠更響。他的冠都歪了一下。臉上立刻有紅紅的印記。
“你不用這樣上演苦肉計,你也盡可以殺了我,告訴你,我進來就沒想著活著出去。以前,總認為你只不過愛玩愛鬧,心地是好的,如今看來我和子佩是看錯了你。你也不外乎是個昏君,做兔死狗烹的那些勾當,今天我就出了這口氣,五馬分尸也絕不眨眼。”一邊說著一邊就在他胸口上亂垂,亂打,嘴里念叨著:“打死你個昏君,你還我的子佩來。還我的夫君來……”他一動不動由著我捶打。一直那樣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直到我打到一點力氣都沒有,癱軟要倒下。
他才伸手抱住了快要癱倒的我。抱的緊緊的。我就放聲大哭,道:“你不知道漢王那里是狼窩嗎?你還讓他去招降,你心太狠了?!焙镁?,才穩(wěn)定住情緒。他輕輕把我放在椅子上,倒了水給我,我的頭發(fā)已經(jīng)散了,鳳冠不知什么時候掉了。滿臉的淚水汗水,把垂著的頭發(fā)都粘在臉上。低頭喘著氣。全身顫抖著。
他遞過水來,我接過來就喝了。忽然抬起頭,狠狠看他,看他還是似笑非笑的樣子,火更大。猛然從頭上拔下簪子,就向著脖子扎了下去,任憑他手再快,爭奪中,也在右邊臉上刮了一下。他全力奪過我的簪子,扔出很遠,道:“你要干什么?鄭子佩回來,看不到你你還讓不讓他活了?”我哈哈大笑,道:“子佩還能回來?即便回來了,就給我收尸吧?!蔽液莺菘此?,他的眼睛里滿滿的憐惜,卻半點沒看到殺機。我疑惑。他看出來我的意思,嘆口氣道:“不是我要派他去的,是他非要跟著楊大人去,我攔不住他!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壞。我早就知道沒有他你不會獨活,怎么能讓他去送死呢?你活著我才能看到你,死了我看誰去?”我狐疑的看著他。不管是他讓的還是子佩要去的。總而言之是去了。我又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他向著外邊喊了聲,讓人打來水,讓宮女進來,為我洗漱完。他親手為我往臉上涂了藥。道:“看這下還不得落下疤啊?”我瞪視他一眼。道:“從今往后,你必須在我三尺以外,不得再走這么近。”他點頭,又輕輕把另一種藥膏為我涂上。他的氣息吹著我的耳根!黑黑的眸子里放著光!我嘆氣,不由得道:“這么帥氣的臉怎么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