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話說的，她們也是好意，一路追隨岱姬到了這里。先前是怕她們被余波波及才令她們昏睡的?！?p> 盈紅看起來并不在意雙燕真人的冷言冷語，施法喚醒萬不寧、萬聽安后柔聲地讓她們?nèi)煾柑帯?p> 至于萬滿青，則被她親切地?fù)г趹牙铩?p> “這位道友舞步不錯，修煉的可是《步虛醉霞譜》？這功法已經(jīng)改良得更適宜弟子入門了?！?p> “這個(gè)年紀(jì)筑基也是滿青個(gè)人的緣法，功法也不過是初入修行的門戶之一罷了?！?p> “道友貴為一宗之主，想法倒頗有上古遺風(fēng)?！?p> 就功法更易、宗派起源、靈脈流變等等從自然到人文，盈紅真人與雙燕真人一替一句，口齒間窮盡了鋒芒。
場上眾修都明白，這是盈紅奮力在名義上占據(jù)回燕宗源流的地位，而雙燕真人則在竭力回避，不愿與九鯉觀扯上關(guān)系。
認(rèn)下岱姬作為開宗祖師，那是增加宗門凝聚力的好事，但若是順著盈紅的話頭，她回燕宗就成了九鯉觀的轄地屬宗了。
修為平齊，交鋒間也占不到上風(fēng)，而此地修士眾多，她回燕宗已隱隱有了后輩姿態(tài)。
雙燕真人隱蔽地瞥了萬長老一眼，但后者只是百感交集地盯著盈紅近前的萬滿青。
“蒙真人們抬愛！”
萬滿青終不負(fù)萬長老的期待，尋機(jī)大喊一聲，先前要將姜珣洞穿的視線同樣落在了這位新晉筑基的修士身上。
“弟子幸而筑基，深感根基淺薄，請?jiān)鸽x宗游歷?！?p> 萬滿青深深一禮，掙脫了魚靈盈紅，卻也沒有飛向回燕宗的坐席。
“雙燕道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弟子有游歷之心是好事，何必苛責(zé)？”
搶在雙燕真人前頭，盈紅繼續(xù)說道。
“萬小道友與我相識一場，助我九鯉觀出世，當(dāng)奉為我九鯉道觀的座上賓，小道友若是愿意，也可領(lǐng)一閑職，執(zhí)禮官如何？抑或是巡原使？”
在萬滿青出言后，言談間的交鋒更加隱蔽起來。
姜珣打了個(gè)哈欠，捧著小青蛋偷偷觀察那位衣著古怪的修士。乞娘低頭整理著裙裾的破碎布條，復(fù)又打亂，再行整理，好像一個(gè)將軍在排兵布陣。
于是猝不及防地被仲鳶真人敲了一記。
“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乞娘也是隨性才不與你計(jì)較?！?p> 伯鸞真人向盈紅拜別后，笑看仲鳶妹子和小弟子打趣。
“又不違禮數(shù)，何必嚇唬她?！睙o奈搖頭，伯鸞真人輕點(diǎn)了人數(shù)，祭出一座木舟，“辛苦你們了，之后的交談也不必繼續(xù)聽了，算是她們的家務(wù)事，我?guī)銈兓刈?！?p> 木舟由檀木所致，棕褐色羼著綠色，紋理交雜，在陽光下揉成流黃，散發(fā)出清香。
——
“這就走了？”
馮春蘭一邊狐疑地偷瞄舒真人的臉色，一邊挪到姜珣身側(cè)。
“這兩姐妹就是文琳師妹的后人了吧？”
舒真人撐起一把黃傘，示意舒潔舒榮來找姜珣，回道：“是啊，兩個(gè)心善的好孩子?！?p> “十幾年沒同舒師妹喝茶了，原是在養(yǎng)孩子?！?p> 傘桿在掌心捩轉(zhuǎn)，姜黃的傘面傾斜下明媚陽光。
“沉浮百年，再看她們長大還是很新奇?！?p> “真想看看師妹對著啼哭的嬰孩不知所措、手忙腳亂的樣子?！?p> 張仲鳶一手抓過黃傘，一手撫上舒文琳的綠云發(fā)髻，驟然自由的黃雉雞拍著翅膀跳上了傘面，迎著黃日短鳴一聲，將傘壓向張仲鳶。
似乎是錯覺，溺在陽光里的舒真人在姜珣看來年輕了不少，像軼聞里的傘中精靈。
當(dāng)然，這也是姜珣最后一次見舒真人了。
——
“小姜，你筑基后就要搬離清凈閣了吧，小姜會去哪里呢？”
舒榮在姜珣眼前揮了揮手，幾位金丹真人都去了木舟的內(nèi)間，將她們留在了甲板上。
蹭著金丹真人的法力遨游天地，幾人具是開懷。
“等掌門安排？”回過神來，姜珣終于開始思索自己回宗后的事宜。
要是小青蛋能孵出來就好了。她想到。
“在景虛宗，弟子修為精進(jìn)后都會有一個(gè)考察心性的功課，小姜短短數(shù)年就筑基了，司會長老們肯定會向掌門提議——”
靠在木舟邊沿，背著光凝望著天地交接線的舒潔，突然挺直腰板，一甩不存在的麈尾，施施然轉(zhuǎn)過身，搖頭晃腦地沉聲模仿道：
“此乃重中之重！”
“司會長老？矩儀塔里的真人？竟這么重視！”
馮春蘭詫異地看向舒潔。
“小姜應(yīng)該知道禍福知命塔了吧？”舒潔轉(zhuǎn)過身來。
“矩儀塔按用處，分作普通的地氣塔和禍福知命塔。一般啟學(xué)的預(yù)備弟子與外門弟子，全靠學(xué)閣管理，地氣塔調(diào)配相稱的靈氣濃度與修煉環(huán)境；一旦成了內(nèi)門弟子，便有黃級的禍福知命塔來接管，比如馮師姐這般。”
也就是說，被評為玄級的我會有更嚴(yán)苛的任務(wù)？
姜珣和舒潔一同看向馮春蘭，惹得馮春蘭連連后退：“看我做甚？”
“馮師姐第一個(gè)任務(wù)是什么？”
“隨行一位金丹真人，做童子二十年?！?p> “童子？可師姐不是內(nèi)門弟子嗎？”
“這也不沖突啊，舒真人仁善，還將我收為弟子?！闭f著，馮春蘭執(zhí)弟子禮，向船艙行禮。
“馮師姐這一任務(wù)要二十年！不知道小姜需要多久？”
舒榮愜意地轉(zhuǎn)了一圈，“回宗后我一定要好好睡一覺，然后幫姨母照顧小花！還要大擺宴席報(bào)答小姜！”
“小姜喜歡什么靈宴綺席？有什么法器要購置？出行法器嗎？小姜喜歡金的木的，還是天然的？”
“舒榮！哪有這么追問恩人的?！背痘厥鏄s，舒潔低頭想了想，神秘莫測道，“我有主意了，小姜你肯定喜歡！”
說罷舒家姐妹倆對視一眼，攜手走到木舟一角，撐起了隔音術(shù)。
撓了撓頭，姜珣一頭霧水，但看著姐妹情深的景象嘴角不由上揚(yáng)。
不知道雪瑩她們在洞府里可有尋得寶貝，她說是回宗卻又在外奔波兩月，她們見到筑基的自己會有多驚訝？
再次俯視大地，緗葉已見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