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它睡眼朦朧地看了下鬧鐘,六點十五分。
這家伙起這么早嗎……它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結(jié)果下半身就傳來一種懸空的感覺。
糟了。
于是門外的夏琪就聽到了輕輕的哎喲一聲和重物摔在地上的聲音。短暫的停頓后,白澤打開了房門,睡眼惺忪地看著他,手扶著酸痛的后腰。
“怎么?”白澤發(fā)現(xiàn)對方也是一臉疲倦,不禁有些驚訝。
“早……不對……現(xiàn)在是晚上吧……我說了要帶你吃飯來著……你這是睡著了嗎?”
“哦……我知道了,你稍等。”
“先說說,你有沒有什么不能吃的東西?”
這小子是鐵了心要帶自己出去吃嗎?
“沒有?!?p> “那就去擼串吧,我請你!”
“什么?”白澤皺起眉頭。
“你不知道擼串是什么?你看,”夏琪激動地把手機翻過來給白澤看,“這家店超級好吃的,味道足,環(huán)境也不錯,怎么樣?我請你?”
真是好奇怪,這小同志絲毫沒有外出吃飯的經(jīng)驗?
“嗯……等下我?guī)€眼鏡?!卑诐刹[起眼說。
“你近視嗎?”夏琪看著走進(jìn)房間的白澤,驚奇地問后者。
“不,習(xí)慣而已?!卑诐烧页鲆桓狈娇蜓坨R戴上,“等我?guī)追昼姄Q件衣服。”
七月份是這個海島城市倒數(shù)第二熱的月份——僅次于接下來的八月。但作為旅游城市的海門依然熱度不減。兩人在地鐵上看到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上班族、上暑假課的學(xué)生,但這其中最多的還是游客——背著大包小包,帶著孩子,穿著清涼的衣服——你懂的,就是海島旅游那一套。
“白同志,你在看什么?”夏琪好奇地轉(zhuǎn)過頭看白澤。他順著白澤的目光看去,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目光落在了一個孤零零坐在地鐵座椅上的孩子身上。他湊在白澤耳邊小聲問:“那個小孩是你的朋友嗎?”
白澤冷笑一聲:“你見過這樣的朋友?”
“哪樣的?話別說一半行不行?”
“你要是不會仔細(xì)觀察,還當(dāng)什么HR?!卑诐扇隙鷻C,突然又像意識到了什么一般眨了眨眼,隨即又恢復(fù)到了那種無所事事的神態(tài)。夏琪靠在椅背上,透過人群的縫隙艱難地觀察起那位小學(xué)生。他發(fā)現(xiàn)白澤說的是對的——這位小學(xué)生安安靜靜,在沒有家長陪同的情況下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書本。
要么這孩子是愛因斯坦,要么就是在打瞌睡。
“白澤,那小孩太懂事了吧……”
白澤懶洋洋地摘下耳機:“是啊,是很懂事,過頭了?!?p> 然后他就一路沉默,直到到了塘邊站下車。整整半小時。白澤的臉色很難看,夏琪的臉色很燦爛。
全海門最好吃的串串——雖然比不上四川那么正宗。不過比起那個如廁都很艱難的地方,夏琪還是喜歡待在海門吃點“閹割版”。反正老媽剛給自己發(fā)了紅包,放縱一些似乎也還行?
嗯……還是得謹(jǐn)慎考慮一下自己的食量。既然是還人情,自己還是少吃一點吧。
事實證明夏琪的這份擔(dān)心根本是多余的。白澤的飯量實在不大大,這其中的很大一個原因是他真的不會吃辣。
在白澤第三次被辣嗆到之后,夏琪主動去給他買了杯酸奶。結(jié)果在看到那瓶酸奶的一瞬間,白澤就一把搶了過來一飲而盡。
“感覺怎么樣?實在不行我們就換一家。這附近還有很多店,真的不用勉強的?!?p> 白澤舉起一只手打斷夏琪:“沒關(guān)系的,我不用,真的?!?p> “你確定不用嗎?你的汗都已經(jīng)都快要流進(jìn)眼睛了。”
白澤急忙將眼鏡取下來,用一塊面巾紙不停的擦著自己的額頭:“我真的不用?!?p> “那好吧?!毕溺髂闷鹨淮逝=疳樄?,“你隨意?!?p> 接下來的結(jié)果是,白澤滿臉通紅地吃完了他點的牛板筋,桌上的酸奶也從一瓶五百毫升的換成了一升的。兩瓶酸奶下肚,喉嚨的燒灼感仍然沒有緩解。
“那個……”夏琪突然說,“你確定沒事嗎?你的頭發(fā)好像更白了一點……”
糟了。這是要現(xiàn)原形的節(jié)奏。白澤晃晃腦袋,把蹦出來的白毛收了回去,然后皺著眉頭說:“上面的吊燈反光而已,你要不去配眼鏡吧?!?p> 夏琪雖然有點懷疑,但還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兩人繼續(xù)吃著烤串。夏琪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白澤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吃著串。
“我說你要不就別吃了……”
白澤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前額的劉海由于汗水一縷縷黏在額頭上,整張臉紅撲撲的。夏琪忍不住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你干什么?”白澤突然抬起頭來說。
“沒有……只是你挺好笑的。”夏琪只覺得自己的嘴角被一股不明的力量拉著向上揚起,“你真的要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諾,你自己看?!?p> 他剛把手機屏幕轉(zhuǎn)過來給白澤看,手就被后者撥開。
“干嘛,很好玩的好不好。我可以發(fā)朋友圈嗎?”
白澤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因為一滴汗而被迫閉上了眼睛。他終于忍不住開始吐槽:“你到底是怎么吃下這么辣的東西的?”
“在江西待了幾年,你也能吃得了?!?p> “胡說,我在江西待的時間比你久?!?p> “欸?你是江西人嗎?”
“不是……”
夏琪托著腦袋想了想:“那你是本地人?聽口音也不像啊?!?p> 白澤一時間沒有講話,也可能是被辣得說不出來,他只是默默喝著酸奶。
兩人吃完飯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地鐵站基本沒什么人在等車,只有一個孤獨的站臺安保來回踱步。
不知為何,夏琪感覺身邊的白澤很是不安。這種不安的情緒他在很多人身上見過。大多數(shù)時候是在小學(xué)的課堂上,面對小學(xué)生最可怕的存在——
老師。
“那個,白澤……白澤?你還好吧?白澤?”夏琪把手晃了晃,“沒事吧?”
回過神來的白澤猛地甩了甩腦袋,動作幅度之大把夏琪嚇了一跳。
“沒什么……走吧?!?p> 一路上坐地鐵的時候都平安無事,不過到了居民樓下時,白澤又出現(xiàn)了那種警惕的神情。夏琪試圖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但什么也沒有。這令他心生疑惑。
“白同志?你沒事吧?”
“沒事?!?p> “沒事?你的臉都白了?!?p> “……我沒事。”兩人走進(jìn)電梯,按下七樓的按鈕。
接下來都沒什么異常的情況發(fā)生。除了白澤在刷牙之后一不小心把漱口水吐到了洗臉盆外,整的整個洗臉盆附近都是薄荷味。不過夏琪也注意到了——
薄荷牙膏、薄荷漱口水、薄荷洗面奶、薄荷洗發(fā)露和薄荷沐浴露……這人到底是有多喜歡薄荷……
哎……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夏琪自顧自地刷牙洗臉,回到房間之后用發(fā)帶束起頭發(fā),從盒子里取出一張面膜敷在臉上,然后躺到床上打開空調(diào),翻看著手機上的照片。在翻到白澤那張的時候,那被辣的滿頭大汗的少年后面有什么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黑色的身影,由于在遠(yuǎn)處而模糊不清。不……準(zhǔn)確來說是那東西運動太快了,因此手機沒有抓拍下來……這是個人類嗎?夏琪感到膽寒。那彎曲的脊椎只有在動物世界上面看過……那絕對不是人類的身體構(gòu)造。
我靠……自己不會是見鬼了吧……
原本安靜的房間似乎一下子動蕩起來。四周的黑暗里,似乎有許多不可名狀的東西正在蠢蠢欲動;窗外傳來的悉率聲音仿佛黑夜中的精怪的低語;空調(diào)口吹出的冷風(fēng)仿佛從地府吹來一般鉆進(jìn)空調(diào)被中,一番徹骨的寒冷。
夏琪一連把空調(diào)從23°C調(diào)到26°C,打開了小夜燈。
今晚絕對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