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學,梁寧下樓就看到辜許等在一樓了。旁邊的一個女生小團體看到兩個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兩個人竟然走在一起,一時間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小聲的嘀咕聲也漸漸在人群中起來了。梁寧自然也察覺到了,她有些煩躁,走在路上的時候不自覺地和辜許離得有些遠了。
辜許心思很細膩,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梁寧的心情變化,但什么都沒說。一是因為他知道梁寧需要的從來不是這樣的言語安慰。再一個就是辜許也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他不會將自己隱秘的情感徹底捅破,更不會謊稱對梁寧只是普通朋友的感情,這是他的底線。
就這樣一直別別扭扭的兩人回到了家,這一路上辜許都沒說話,梁寧是傻子也知道他不高興。到家之后,辜許主動“洗手做羹湯”。梁寧有些尷尬地不知道干嘛,就坐在院子的樹下乘涼,不時瞅一瞅辜許。
“看什么?現(xiàn)在知道尷尬了,躲我的時候怎么沒想到還得回來四眼相對呢。”辜許沒看梁寧,一邊流利地炒菜一邊有些冷淡地說出口。手上功夫沒停過,翻炒,調味。唯獨放辣椒的時候放得比平時多了一點,這恐怕是唯一能看出他心情的動作。
梁寧沒料到他講得這樣直白,自己就這樣被嗆了,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是最優(yōu)解。
“我……我就是怕他們說些有的沒的?!绷簩幠X子都快攪成漿糊了也沒找到那個最優(yōu)解,索性就全盤托出了。
這時辜許菜也炒完了,端著菜就進了屋里。梁寧有些懊惱,恨自己怎么這個時候嘴笨了,慢慢吞吞地也進了屋。屋里靜得像一張密不透風的袋子,裹得梁寧頭暈目眩的。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地遁了。
“吃飯。”辜許見梁寧遲遲不動筷,有些無奈地說道。
梁寧拿起碗筷,饅頭沒吃幾口,饅頭渣倒是掉了一地。辜許實在看不下去她這個糾結的樣子了。
“你今天離我遠遠的,怎么,以后打算天天這樣?”辜許將話徹底說了個明白。他知道梁寧的性子,別扭得很。今天不說明白,她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想清楚。
“你不必太過在意別人的眼光,我們的事不用別人評頭論足?!惫荚S見她沒回答就又說了一句。
其實回來的時候梁寧也不是滋味,她心底里是想跟辜許一起走的。但她想的很多,在意的很多,做起事來難免束手束腳?,F(xiàn)在聽了辜許的話,不知怎么的,像茅塞頓開了一樣,突然就想不管不顧一回了。又想了一會兒,梁寧終于開始好好吃飯了,還說了句“辣椒放多了”。
其實梁寧很能豁得出去,因為她覺得自己算是孑然一身。但辜許出現(xiàn)后好像在她心里面放了一桿稱,做什么事也開始將辜許放到稱上稱一稱。這樣的在意和比較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她很怕麻煩別人,很怕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這也許是她懂事的表現(xiàn),但更是自卑的表現(xiàn)。所以今天那幾個女生小聲嘀咕時,她有些急了,怕這些言語會在兩人之間杵上一個裂縫。其實更大一方面是她對于感情方面的無措和自卑。她不認為自己能操持好一段感情,不管是愛情、友情還是親情。
但現(xiàn)在辜許明確地告訴她“他不在乎”,梁寧也就真的無所畏懼了。
中午去學校的時候梁寧就和早上一樣和辜許并肩站在一起。那時她感覺自己看到的小鎮(zhèn)都不一樣了。樹葉縫中露出來的光都敢在地上隨風舞動了,路上的灰塵都敢和風搏上一搏了,連平日里老被栓著的看門狗也敢氣勢洶洶地朝路人叫一叫了。
好像,生命都有了脈搏。
日子就這樣平淡又和諧地一天天過去,好多人都知道梁寧和辜許是能一起走回家的關系。但一切還是如此,沒那么多好事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需要調節(jié),都有那么多的煩惱和喜樂需要嘗試,每一天都有新的話題,每一天都是勃勃生機。
過了大概半個月,各科的學習進度也算慢慢步入正軌了。很多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所有科都上了難度,每天做的都是高考題。梁寧和辜許的三小科中有兩科是重合的,所以兩人也可以互相幫襯。其實大多數(shù)時間還是辜許指導梁寧多一點。他教給梁寧適合每科的學習方法,梁寧也算是見識到學霸和普通人的區(qū)別了。
周三的下午第一節(jié)課,梁寧上數(shù)學,辜許那節(jié)課是體育。本來覺得天氣很熱,體育課會改為室內,但體育課代表回班級時卻說課程照常進行。辜許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跟著去了操場。到了操場發(fā)現(xiàn)體育老師一直不來,體育課代表卻和幾個相熟的男同學拿了籃球自顧自地玩起來了。班里的女生們很熱但也不敢去問體育課代表。體育委員叫張揚,人如其名,張揚得很,平時脾氣就不好,經(jīng)常和別人吵架,班里也沒幾個人敢去惹他。
“你確定是體育老師說得上室外?他人呢?”
張揚正打著球呢,聽見這么兩句話當即就轉過了頭,看到說話的人是辜許。辜許插著兜,微皺著眉頭,看起來心情很不爽,但也還是給了他面子,沒說重話。
倒是張揚看見他那不可一世的臉和帶這些質問的口氣就來氣了。他知道辜許在班主任那很得寵,于是更看他不順眼了,說的話嗆人的很。
“哎呦,好學生發(fā)話了,耽誤人家好學生學習了?!睆垞P痞笑著和幾個打球的朋友說。
他的那幾個朋友臉上都有些尷尬,都沒說話。
聽到張揚這么說,辜許什么話都沒說,插著兜轉頭慢慢悠悠地走了。張揚這下是氣上頭了,這體育課沒下課,他體育委員沒發(fā)話誰敢擅自回班。班里的女生看到辜許轉頭朝教室的方向走去,也打算跟著回去。只是還沒走幾步就聽到有個女生大叫了一聲。
辜許條件反射地回了頭,就看到班里的一個男生倒在了地上。有幾個大膽的女生圍了上去,但也是手足無措的。張揚也慌了,這下算是不好交代了。辜許快步跑了過去,看清是班里的常安,他現(xiàn)在面色潮紅地躺在地上,辜許蹲下觀察他的情況猜測他這是中暑了。他喊了喊常安,喊了幾聲,常安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周圍的人算是心放了下來。
“你中暑了。”辜許見他掙扎著要起來就對他說。
辜許看了看周圍,這操場本就沒什么陰涼地,也沒有水。就這樣放在地上,恐怕是催命。只能先送醫(yī)務室了。
“我送你去醫(yī)務室?!惫荚S冷靜地說完就要把常安扶起來。周圍的同學看到也趕緊搭了把手。常安似乎很抗拒別人的觸碰,慌亂地掙扎了兩下。
辜許沒再廢話,兩下就把他背在了背上,邁著長腿跑向了醫(yī)務室。
這樣一鬧,沒一會就下課了,大家就三三兩兩地回教室了。
“哎,等等,給我一本抄,快點?!绷簩幇嗬锏臄?shù)學課代表正在收老師留的題,最后一排的一個男生說著就從課代表手里隨手拿了一本。
“于清三,你快點,我還得交呢?!闭n代表著急的跺腳。
“哎呀,行了行了,你先去,我一會自己一塊交了?!庇谇迦荒蜔┑卣f道,手都快飛了。
課代表沒辦法只好先走了。
“你聽說了沒,16班有個男的中暑了,聽說都暈了,現(xiàn)在在醫(yī)務室呢!”
“真的假的,誰???”
“好像是叫常安?!?p> 下一秒梁寧就看到于清三沖了出去,只留了個掉到地上的筆,沒有方向地滾到后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