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不容置疑的目光，我聽話地拿出手機(jī)，打電話給馬恩華。
馬恩華一聽是我，連連冷笑，語氣怨毒：“見面？跟你有什么聊的？你以為你是勝利者，要向我示威嗎？你想怎樣？”
我的朋友里大白的嘴巴最厲害，這么多年的交鋒我從未在她那占過任何便宜，是以我對與女人吵架頗有畏懼，聽馬恩華的一連幾個反問句，我有些潰不成軍，以為她會對我的邀約一口回絕，誰知她又拋一個問句：“在哪兒見面？”
我報了一個地址，只聽她說：“好，你等著，半個小時后見?！?p> 秦春面沉如水：“這個女人太狂妄，是該教訓(xùn)教訓(xùn)。”
我問：“怎么教訓(xùn)？”
秦春嘴角落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一會兒她來，你看就是?！?p> 我忽然覺得冷，喚服務(wù)生，給我找來一件披肩披上。
我興味索然地將一泡茶喝殘，馬恩華便在服務(wù)生的引領(lǐng)下推門而入。
說實(shí)話，吳建國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馬恩華比我大不了幾歲，容貌艷而不俗，前凸后翹，一頭烏發(fā)篷松飄逸，眉長入鬢，妙目流轉(zhuǎn)，紅唇微張，象只驕傲的小母馬，自帶風(fēng)情。如果我是男人，也會被她吸引。她來赴約，顯然是精心修飾過的，從衣飾到裝容，無不精致，也許她去見吳建國也不會這么用力地打扮。女人之間的較量，就是這么微妙。
她進(jìn)屋，先是倨傲地用鼻子看我，但當(dāng)她看到端坐的秦春，一愣，氣焰消去大半，嚅嚅地叫了一聲：“秦姐。”
秦春同樣用鼻子回她，冷哼一聲：“坐吧?！?p> 她躬身跪坐于茶桌前，對秦春說：“我不知道姐姐也在。”
我覺得氣氛很詭異，裹緊了披肩，將自己縮于桌后。
“你媽媽她，身體可好？”
“還好，謝謝秦姐?！?p> “謝謝？你是怎么謝我的？”
“秦姐......”
“我們也快十年沒見了吧。”
馬恩華滿面通紅，欲張嘴解釋：“秦姐，我，當(dāng)年我和......”
秦春厲聲打斷她：“小馬，我今天找你來，不是聽你解釋你是怎么勾引我的丈夫和破壞我的婚姻的。”
馬恩華臉色一凜，坐直了身體，指著我說：“破壞你婚姻的人不是我，是她?！?p> 我一直低眉斂目地退坐一旁，馬恩華便誤以為，我也像她一樣是被秦春召來訓(xùn)斥的，就想把禍水東引，轉(zhuǎn)移目標(biāo)。馬恩華確實(shí)是個聰明的女人，可惜她估錯了形勢。
秦春并不看我，只盯著馬恩華，一指桌子上的袋子：“打開它?！?p> 馬恩華遲疑著打開袋子，抽出資料，一頁一頁地翻看，臉色漸漸發(fā)白，薄薄的幾頁紙?jiān)谒掷矬秳?，終于她將幾張照片揉成團(tuán)按到桌子，咬牙切齒地說：“姐，你派人調(diào)查我？！”
“自從你跟了老吳，老吳給你買了兩套住房，一間門面，一輛車，這幾年從老吳的年終分紅賬戶分四次，共轉(zhuǎn)給你一千二百五十萬，你買基金二百萬，五十萬轉(zhuǎn)給你弟弟，其中一套房子轉(zhuǎn)入你父母名下，去年基金拋售得三百三十二萬，你分四次，轉(zhuǎn)給陳姓男子共一百九十萬，又在寶馬4S店購車一輛，寫的是陳姓男子的名字......”
馬恩華的大眼睛里的怯意隨著秦春的語速漸漸變得凌厲：“秦姐，你想怎樣？這是我應(yīng)得的，我跟了老吳十年，我的錢怎么支配，是我的事情?！?p> 秦春氣笑了：“你應(yīng)得的？”
我說：“你所得的這些不動產(chǎn)和資產(chǎn)，是吳建國和秦春婚姻存續(xù)期間的共有財產(chǎn)，是吳建國在未經(jīng)過秦春同意的情況下所給予，秦春有權(quán)索回?！?p> 馬恩華根本不屑于理我，嘴角帶著嘲諷對我說：“怎樣？你告我呀？”
“我無權(quán)告你，但是春姐可以?！?p> 秦春點(diǎn)頭：“我已經(jīng)請了律師，你今天就是想知會你，如果你不還錢，過幾天，你會收到起訴書?！?p> 馬恩華擰眉聽完，不敢跟秦春硬頂，卻把矛頭對準(zhǔn)我：“好你文如琢，是你！秦姐沒這膽識，是你在從中作梗，是你！”
我從她的話里找到漏洞，開始反擊：“你的意思是，春姐太軟弱，春姐不是你對手，所以，這十年來，你才如此欺負(fù)她？”
馬恩華在秦春冷冷的逼視下，自亂陣腳，連連語結(jié)：“我，我，不是這意思，秦姐，你不要聽她挑唆，我一直都敬重你，我是做錯了事，但我從未想欺負(fù)你......”
秦春嘆口氣：“小馬，當(dāng)年你大學(xué)畢業(yè)找不到工作，是你媽求我，我才把你安排在老吳身邊做秘書的，你當(dāng)時怎么跟我保證的？你要把工作做好，好好報答我，可倒好，你把工作做到我丈夫的床上去啦，你的報答呢？這十年你避而不見，在背后使了多少絆子......”
馬恩華默默地聽著，羞憤難當(dāng)：“一個巴掌拍不響，事情已經(jīng)是這樣了，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我最美好的年華都給了他，為什么只指責(zé)我一個人？”
“那你最近又向老吳索要五百萬是怎么回事？”
馬恩華一愣，看看秦春，又恨恨地看看我，倔倔地說：“我需要錢?！?p> “小姑娘，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其實(shí)你很有能力，靠自己勞動掙錢，比一味地向男人索取有意義......你一定想不通，為什么你爭了這么多年，老吳都不肯跟我離婚娶你......我是沒你年輕，沒你漂亮，但是誰還沒有年輕過？你只看到了老吳成功后光鮮的一面，而我嫁給老吳的時候，他家徒四壁，我們最開始做生意的啟動資金，是我從我娘家借的，一點(diǎn)點(diǎn)起步，賠了多少次錢我都記不得了，他撐不下去的時候，是我在勉力支撐，有多少次要賬的堵住門，家里連買米的錢都沒有......你知道在公司我占了多少股份嗎？老吳跟我離婚，他分給我多少錢嗎？既然今天你還叫我一聲姐姐，姐姐我再給你指條明路，我準(zhǔn)備把這家會所盤下來，你來幫我經(jīng)營，年薪五十萬，怎么樣？”
馬恩華不可置信，睜大的眼睛問：“秦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不恨我？”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老了，思想比不得你們年輕人，撇開老吳，我還是很欣賞你的能力的，”秦春笑得慈祥，“不過，這也算是個交易，幫我做事，便不能再去糾纏老吳，五百萬，憑自己本事掙不比伸向別人要強(qiáng)？如果你同意，以前的事一筆勾銷，我出資，經(jīng)營我全權(quán)交給你?！?p> “我同意！”說著，馬恩華的淚便流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給秦春敬了一杯茶，“謝謝你，秦姐。”
等馬恩華千恩萬謝地走了，我問秦春：“你什么時候決定要盤下這家店的？”
秦春氣定神閑地喝口茶：“剛剛?！?p> 我與她會心地笑了。
我有些慶幸，沒有成為她的對手。當(dāng)然，我們注定成不了對手。但是她這種審勢度勢從長計議的做法為我所不喜，我還是喜歡狹路相逢拔刀相向的感覺。反正，無論如何都是會贏的，因?yàn)?，道德的大旗一直都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