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易很快就讓自己忙了起來，雖然這樣的初衷只是為了讓自己把注意力移開。他和西子也回到了最初網(wǎng)上認識時候的模式，發(fā)一條消息就下線，上線時如果看到對方回了消息，自己再隨緣回復(fù)。又像是變成了已經(jīng)認識了很多年，熟的已經(jīng)無話可說的老朋友。
情人最后難免淪為朋友。而能淪為朋友，好像也能稱得上一種善終。因為太多人，都是突然的音訊全無，讓你某天回想起時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論如何都再也找不到那個人在自己生命里存在過的痕跡了。
西子不久前和楊程易喝酒時告訴他：“畢竟你是我男朋友?！?p> 楊程易聽到這句話用力的點點頭。
西子前陣子給他發(fā)過去一張微博搞笑圖片，圖里的博主這樣配文：“如果那兩個字沒有顫抖，我不會發(fā)現(xiàn)我難受，怎么說出口，也不過是分手。確實，歌一直在唱，卻不知道那兩個字到底是什么？”
圖里博主的名字叫“我愛吃榴蓮”，楊程易苦笑著抓住了另一個重點：“可能榴蓮吃多了影響腦子?！?p> 西子前幾天給他發(fā)過去一張圖片，配文是：“樹不知道葉子的離開是風(fēng)的追求，還是自己的放手，就像你不知道我為什么離開你?！?p> 楊程易又苦笑著抓住了另一個重點：“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p> 楊程易沒再約過西子見面了，嘗試性的試探都不再有，慢慢的試著用不再去期待的心態(tài)，一點點殺死依然還盤亙在心中的那么多期待。但他依然還是會想起西子，在很多莫名其妙的時候。
比如聽到一首歌。
“約會像是為分享到飽肚滋味，有任何難聽卻不提起。這若是浪漫我怎么覺得就快分離，你哭過，但眼影閃的更艷美。”
還是那首你瞞我瞞，楊程易已經(jīng)將這首歌移出了歌單，但那晚聽著推送的電臺，這首歌又被放起。
楊程易直接原地停下了車，眼神也被歌詞帶的迷離起來，注視著眼前那盞昏黃的路燈，想起那幾次和西子為了飽肚般的約會。想起那幾天西子的臉，想起她臉上依然從容的笑，想起她從容笑容里藏著幾許不耐的眼睛。
“我是誰情人你始終也是你，微笑靜默互望笑比哭更可悲。就算怎開心皺著眉，盡管緊緊抱的穩(wěn)你，兩臂卻分得開我共你?！?p> 楊程易不知道他還算不算是西子的情人，因為以他對另外半個西子的了解，西子說他是男朋友，他就是男朋友，西子說他是情人，他就是情人，而如果西子說他是陌生人，那他也真的就是陌生人了。
但是西子，始終都是西子。那個笑靨如花，那個眉目如畫，那個像海鳥一樣，自由又浪漫的人。
那一頓飯他們就面對面坐著，微笑的聊著，一個話題說完時，就都點上一支煙，時不時目光偶爾交錯，卻又立刻閃躲。那頓飯后，送西子回到家時，天還亮著，他緊緊的抱了抱西子，好像那就是最后一次抱住西子一般，西子沒有回應(yīng)，也沒有表情。
原來那確實也是他最后一次擁抱西子了。
“這就是談情客氣的嚇著我，除了近來繁忙我所知有幾多？若要苦不苦訴為何，大家爭吵斗嘴好過，勝過笑不出聲抱著我。”
“無言的親親親侵蝕我心，仍寧愿親口講你累的很。如除我以外在你心，還多出一個人，你瞞住我，我亦瞞住我，太合襯?！?p> 楊程易默默聽完，斷掉了藍牙。
其實我不介意你心里多出了一個人，兩個人，很多個人，真的。
但是我真的害怕，你的心里不再有我了。
比如和別人聊天時。
一個曾經(jīng)喜歡過楊程易的女孩子某天突然給楊程易發(fā)消息：“我覺得你以前說的對，比如你勸我可以玩玩游戲，寫寫東西，我不應(yīng)該把感情全部寄托在很多不確定的地方?！?p> 楊程易很久很久沒有和她聯(lián)系過，那天她好像是失戀了，又可能真的是找不到一個人去哭訴了，忽然就給楊程易打了一個語音。
楊程易在車上聽著對方的哭泣，腦子里浮現(xiàn)著和西子的往昔。
“我想到成都來工作了，我真的喜歡成都這個城市，其實以前那次我從成都回來，就已經(jīng)在看租房子的地方了?！迸⒆涌尥炅?，似乎情緒已經(jīng)得到了很好的緩解。
“我記得那個時候你跟我說暫時不考慮談戀愛，但是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去了成都，是不是就可以給自己一個跟你有未來的可能性。堅持做一件自認為沒有結(jié)果或者幾率甚微的事真的很難，但是我覺得那也是一種灑脫吧。”女孩子猝不及防的翻出了往事。
那時候楊程易正在那一個生無可戀的階段，他覺得什么都沒有趣味，什么事都是不會有結(jié)果的，什么東西都是不會被留下的，什么人都是某一天突然就會死的。他只想安安靜靜等著自己和老朋友們殊途同歸那一天的到來，根本不會去思考還要談一個戀愛。
女孩子的那句話，突然又讓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他也曾經(jīng)無比期待在西子附近住下來，想起曾經(jīng)西子說：“到時候我晚上就可以過來給你煮面吃。.”
那時候西子總是大半夜給楊程易秀著她煮面的手藝，在楊程易艷羨和驚嘆的言辭里，西子總是笑著說，遲早煮給他吃，以后經(jīng)常煮給他吃。
遲早，是多遲？以后，又是多久？
再后來楊程易又提起租房的事時，西子說：“隨便你吧，反正我也不可能天天見你?！?p> 再后來，西子對這件事直接毫無回應(yīng)。
楊程易嘆了口氣：“我好像也這樣做過，如果做了，能算是奮不顧身吧？”隨后又自嘲般的補了一句：“天道輪回吧?！?p> 女孩子可能不明白楊程易口中的天道輪回是什么意思，依然繼續(xù)說著：“退步一定會后悔的話，往前一步可能就有一絲不后悔的可能性吧，我也會一直質(zhì)疑自己這樣是否正確，但是如果我一輩子都堅持做，就算動搖也能堅定的選擇這樣做，總會在某一件事上得到好的回應(yīng)的，我堅信。”
楊程易能明顯女孩子想表達的意思，但是他此刻腦子想的完全卻又是另一種意思：“念念不忘，真的能有回響嗎？”
問出這句話之后，他又立刻想起西子反復(fù)給他強調(diào)的那句話：“我要的不是你自以為是的至死不渝，我要的是浪漫和自由?！?p> “恩，會有的，其實也想跟你說，可能你覺得經(jīng)歷了很多事讓自己沒有斗志了，或者覺得精疲力竭了，但是你也一定會遇到很好的人，一定會發(fā)生很好的事的?！迸⒆右廊还膭钪鴹畛桃?，好像也是在鼓勵著自己。
楊程易嘆了口氣，干脆也說了起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就在半年前吧，我也遇到過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她叫西子…………”
他忘了自己講了多長時間，講了多少故事，只記得女孩子最后說：“太晚了，要睡了，有空再聽你講你和西子的故事。”
第二天他收到女孩子發(fā)來的消息：“真的很羨慕西子?！?p> 楊程易其實很多事情自己心里都明白，但是他也如女孩子說的一般，也就想通了，其實念念不忘，何必一定需要那個回響，只要自己內(nèi)心有個寄托，也就足夠了。
他沒想過再去開始一段新的關(guān)系了，也沒想過再去和曾經(jīng)認識的誰再重新認識一次了，他覺得他的友情部分早就在幾年前徹底焚燒殆盡，隨后又像那堆黃紙一樣，被風(fēng)一吹，就消散如煙。而自己的愛情部分，在秋走后，就藏了起來，再沒有對茱茱分出一絲，而在遇到西子后，他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把小心翼翼珍藏了多年的，統(tǒng)統(tǒng)給了西子，不留余地。
一次梭哈，再也不想以后還有其他。雖然結(jié)局滿盤皆輸，但是過程中也好像也有過愉快，楊程易好像一直是過程論，而不是結(jié)果論。
但是楊程易依然還是會有突然的相思，如錢塘江浪潮一般襲來的時候，但當(dāng)他編輯好那句“我想你了”之后，又會突然愣住，默默的刪除干凈，再點上一支煙，或者打開一聽酒，艱難的將這種相思苦澀的咽回肚里。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睏畛桃子致囍砩习咽謾C丟到一邊，翻出他曾經(jīng)最愛看的詩詞歌賦和武俠小說。愛而不得是萬載不變的悲哀，而千古多少文人墨客，都會為這件事留下種種詞句，而楊程易也就總是就找著這樣主題的詩篇去看，看到一句，就釋卷反思，仿佛自己又能從中得到領(lǐng)悟，豁然開朗。
“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彼孟窨吹疥處椎涝诒宦浠ㄈ霜毩⒌男★A傷透了心后，哀其不幸的告訴他：“你以為你說你想她了有用嗎，你以為你眼淚盈眶有用嗎，其實都是自欺欺人感動自己，沒用的，真沒用?！?p> “此后錦書休寄，畫樓云雨無憑?！彼孟窨吹疥處椎烙痔鰜砗莺萸盟樗羞^的綺麗回憶，怒其不爭的說：“收好手機，不要再去發(fā)消息自虐了。你以為做過了那就是愛？不過一場春夢而已，沒人當(dāng)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