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來”，楊恩奇對黑眼圈喊道。
劉暢站在一旁，聽見某處傳來細微的滋滋聲，回頭看，一道針粗的白光從教堂屋頂直照下，在年長的肩膀周圍來回掃描。
“怎么了”，黑眼圈來到一樓，問楊恩奇。
“你站住別動”，楊恩奇伸手就要去摸黑眼圈的裝甲，試圖找到他的功能按鈕。
“我找過了，沒有”，黑眼圈正被楊恩奇上下摸索擺弄，無可奈何地說道。
檢查完全身，楊恩奇兩只手捧住黑眼圈裝甲的頭部，仔細端詳起來。
“這是啥？”，楊恩奇發(fā)現(xiàn)裝甲太陽穴處各有一個按鈕，只是這按鈕沒有突出來，而是畫著兩道圓圈。
楊恩奇不由分說直接按下，黑眼圈頓時看到眼前出現(xiàn)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和圖標，有的甚至在向視野所見處進行分析、讀條、標記。
“哇，開機了開機了”，黑眼圈立馬掙脫楊恩奇的手，往后退一大步。
楊恩奇和劉暢被黑眼圈這一舉動驚得愣住，生怕觸發(fā)了某種危險功能，兩人不自覺地往后挪動步子。
此刻，黑眼圈的視野中，楊恩奇與劉暢的裝甲分別被畫上白色輪廓線，并且某些部位被分割成紅黃藍三種顏色，仔細看，每個顏色區(qū)域中延伸出一道相同色的橫線，橫線連接著一個方框，方框里標有百分數(shù)。
“100%、100%、100%”，黑眼圈心里默念。
“98%”，除了劉暢的后背模組不是百分百，兩人全身所有部位都標著一樣的數(shù)字。
“這是耐久度吧”“或者是剩余能源”，黑眼圈小聲嘀咕，伸手觸碰眼前的空氣，手指正對劉暢后背時，指尖竟飄忽出一道彎彎扭扭的電弧，飛向劉暢后背。
98.1%……98.8%……99.7%……100%
劉暢在裝甲里聽見“嗡嗡”的響聲，像是一陣蜂鳴。
我這是充電器裝甲？黑眼圈心里哭笑不得，見數(shù)值標滿后，放下手。
“我好像可以分析你們的裝甲磨損程度和剩余能耗”
“哦”，楊恩奇答。
“嗯”，劉暢點點頭。
“暢哥，我給你充滿電了”，黑眼圈接著說。
“好，先想辦法把上面那個解決了吧”
“怎么解決”，楊恩奇轉(zhuǎn)過頭問劉暢。
黑眼圈伸手去摸剛才楊恩奇觸碰到的啟動區(qū)域，手指在太陽穴處順時針搓動，眼前的數(shù)據(jù)又開始順著手指的移動快速切換信息。
每滑動一點，原本標記在劉暢與楊恩奇兩人身上的輪廓線就會跑到視野中的別處，時而圈住躺在地上的兩人，標記一紅一黃，時而跑到三樓書柜前，隨著頭部擺動的幅度放大顯示其中的書籍——“《神曲-地獄篇》，Dante Alighieri，1265—1321”。
楊恩奇舉頭望向教堂頂，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東西。
“腎虛男，你能看到嗎？”
劉暢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這不是在叫他。
黑眼圈聽后，抬起腦袋看。
“有，《西游記兒童注音版》...”
黑眼圈立馬反應(yīng)過來，連忙伸手觸碰頭上輪盤，手指撥動間，一道紅色輪廓線從眼前一閃而過，又趕緊往回撥，這才看清，異種此刻正蜷縮在天花板橫梁之中，在被黑眼圈標記出輪廓線的同時，頭頂一串英文字母也讓黑眼圈噤若寒蟬。
———Mothman
“天蛾人”
“啥？”，聽到這三個字，劉暢立馬警覺起來。
“天蛾人”
劉暢頓時感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zhuǎn)，一股強烈的不真實感從頭到腳襲來，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可眼下的月光是那么真實動人，映照出空氣中的灰塵在輕輕漂浮，耳邊依稀傳來教堂外樹葉沙沙聲，不，這不是夢，操，這不是夢。
“天蛾人是啥意思”“被天蛾咬過的人？”，楊恩奇問。
“一種民間傳說里的怪物”
“你怎么知道的”，楊恩奇轉(zhuǎn)過頭問劉暢。
劉暢當然不會說是自己小時候從《世界十大未解之謎》上看到的。
“了解過一些”，劉暢訥訥半晌，艱難開口道。
“哦，那應(yīng)該問題不大，蛾子嘛，又不是獅子老虎人”，楊恩奇一邊笑著，一邊撫出光刀。
“正好給我試試武器，上去給它一刀攮死”
“誒！”
“喂！”
還沒等劉暢和黑眼圈反應(yīng)過來，只聽一聲彈射響，楊恩奇已經(jīng)飛向了教堂頂。
沒一會兒，底下兩人就聽見上面?zhèn)鱽砑ち业奈矬w碰撞聲、玻璃破裂聲，半截橫梁直接從高處落下，將一樓地面砸得翻翹起來。
不行，這樣下去可能會很危險，劉暢急忙登上樓梯，誰知剛把腳踏上去，樓梯木地板承受不住裝甲的重量，被壓碎成了一堆殘渣。
上面的響動還未停止，就像劉暢心中的焦火一般，能上去的唯一通道已經(jīng)沒有了，劉暢緊緊盯著頭頂一片漆黑，雖然什么也看不到，但還是期望著下一刻能看到異種的尸體從天而降，或是自己能接住失控落下的楊恩奇。
一團藍光忽然亮起，使原本銀灰色的大堂點綴出一抹色彩，劉暢的腳慢慢騰空離開地面，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
黑眼圈看見原本100%的數(shù)值變成了99%，這才叫住劉暢。
“暢哥你飛起來了”
劉暢低頭看，自己已經(jīng)距離地面一米左右，裝甲內(nèi)逐漸傳來轟鳴聲，像是戰(zhàn)斗機引擎一樣。
黑眼圈在地面看見，隨著劉暢后背推進器噴出的藍光越來越亮，他整個人也越飛越快，一眨眼已經(jīng)接近教堂頂，只是能源數(shù)值也跟著越來越低，到了半程時，已經(jīng)消耗了近40%的能源。
“你飛慢點！這東西是有消耗的！”，黑眼圈扯著嗓子在底下喊，可劉暢耳邊全是推進器的“轟轟”聲。
飛到教堂最高處，像是逐漸鉆進黑洞一樣，在下面還能模模糊糊看清人臉，到了上頭，只有一些自然光源的微弱反射照在物體表面，已到了叫人看瞎眼的程度。借著殘余的一點光亮，劉暢偏轉(zhuǎn)身子，緩慢停在了5樓走廊上。
即使身處一片混沌中，俯瞰樓下，還是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月光下，似蟲子大小的黑眼圈正賣力地跨腿，想要翻上被踩碎的樓梯。
站在上面盯久了，除了大堂那片月光，周圍的一切都化成了極致的黑，有那么一刻，劉暢以為自己到了太空，正俯視地球。
怎么沒了動靜，劉暢看向楊恩奇飛上去的地方，那里離自己只有不到十米遠，但卻是能見度最低的區(qū)域。
不會是死了吧。
“劉暢！”，劉暢聽見楊恩奇的聲音從跟前傳來。
“在你頭上！”
劉暢立馬仰起頭，一對紅燈籠似的眼睛正正對著自己，甚至能感受到它的鼻息撲面而來。
“我操！”，劉暢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天蛾人的脖子，誰知天蛾人的脖頸肌肉已經(jīng)到了硬如巖石的程度，頭頸一縮，劉暢沒握緊捏了個空，心里咯噔一下，正以為自己要受到攻擊時，天蛾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松了勁，從墻壁上落下來，將劉暢撲倒在地。
只聽一聲脆響，楊恩奇釘住劉暢身側(cè)的墻壁，順著牽引繩飛了過來。電光火石之間，劉暢看見一抹藍暈閃過，天蛾人還未來得及從劉暢身上爬起，便開始劇烈掙扎起來，隨后翻過劉暢身體，在地上一陣撲騰后，不慎墜下樓底。
此時黑眼圈剛一條腿跨上樓梯口，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巨響，回頭看，天蛾人正艱難地站起來，發(fā)現(xiàn)黑眼圈和自己四目相對，踉踉蹌蹌地撲了過來。
黑眼圈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破了膽，趕忙從懸空的樓梯上跳下來，一溜煙躲進大堂角落一根承重柱旁邊，想要借著暗處逃過天蛾人的追擊。
誰知，天蛾人竟也跟著黑眼圈徑直向那邊跑去，兩條結(jié)實的大腿踏得地板咚咚作響，像節(jié)奏愈發(fā)快的鼓聲，黑眼圈剛停下腳步，天蛾人已經(jīng)站至他的身前。
半邊翅膀猛的扇過來，求生的本能迫使黑眼圈閉上眼整個身子往后縮，只聽一聲悶響，再睜開眼，自己離天蛾人稍遠了些，裝甲被打飛到教堂大門前，倒在地上。
那一瞬間，黑眼圈仿佛明白了，自己的裝甲可以自動或手動與駕駛者脫離，以應(yīng)對突發(fā)狀況。
想到這，黑眼圈像發(fā)射出去的子彈，幾乎是用上了畢生的肌肉爆發(fā)力，跑向教堂門口，天蛾人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動作，再次追了上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黑眼圈的手指觸碰到裝甲表面，裝甲像被吸附的磁鐵一般，自動站起來，翻轉(zhuǎn)角度將黑眼圈包裹其中。
然而還是慢了些，黑眼圈剛穿上裝甲，天蛾人的翅膀已經(jīng)打了過來，剛一回頭，就被重重地掀翻在地。
劉暢見狀，果斷啟動推進器，飛到半空中，后背藍光卻一點點暗淡下來，直到噴出最后一點余火，整個人便失去了平衡，垂直墜了下去，將地板砸出一個大坑。
天蛾人走到黑眼圈跟前，抬起腳抓住黑眼圈左手，狠狠甩了出去，黑眼圈在空中將窗玻璃撞得粉碎，飛向了教堂外面，落地后撲通一聲響，再也沒了聲氣。
楊恩奇意識到了天蛾人的力量不容小覷，于是一拳打破5樓窗戶，跳了出去。
教堂里只剩下劉暢一人，正艱難地撐起身子鉆出被自己砸的大坑，聽見外面一陣動靜，深感不妙，仰起脖子看，天蛾人正一步步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