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如今的人兒啊
血幕戰(zhàn)役——
這場由人類向詭異生物發(fā)起的反攻,從戰(zhàn)斗開始到戰(zhàn)斗結(jié)束,持續(xù)時間3秒整。
陣亡:五萬九千八百一十五人!
嗯。
看起來也……沒那么震撼,對吧?
有的時候,傷亡數(shù)字這種東西,往往會令人麻木。
相比于一場世界級的大戰(zhàn)爭來說,區(qū)區(qū)六萬條生命,也不算那么多……
對吧?
……
兩秒。
第二恐怖的事情在于,這一切都發(fā)生在短短的兩秒鐘之內(nèi)!
那是將近六萬條活生生的生命?。?p> 什么是第一恐怖的?
——沒人知道在那兩秒鐘的時間內(nèi)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詭異生物?
襲擊?
某種更加可怕的東西?
沒人知道。
即便事后復盤,也依舊只能目睹著一個又一個通訊設(shè)備的訊號消失,無能為力。
他們當中的每一位,都是至少處理過一起詭異降臨事件的精銳!
因此在整個行動計劃中,處理降臨的詭異生物是第一步,也本應是最簡單的一步。
之后的步驟,無論是鎖定降臨通道、亦或是構(gòu)筑防線、探索詭異生物的世界,都是在預設(shè)想中難度極高的事。
沒人想到軍團的反攻會輸在第一步上。
經(jīng)此一役,軍團的精銳戰(zhàn)力損失了將近八成。
“所謂的決戰(zhàn)、反攻,僅僅只為人類證明了一件事——”
校長抬頭望向窗外的夕陽。
她隱約記得,那天也是這般景色。
“詭異的世界中有更可怕的存在,僅憑人類手中握有的超凡力量是無法抵御的?!?p> “如果某一天,血幕戰(zhàn)役中的詭異生物真正降臨蔚藍,那么我們所熟知的一切都將消亡?!?p> 校長將筆記本放下,又拿起了那張舊照片。
“單純的從正面戰(zhàn)斗力的角度來看,人類必敗無疑?!?p> “——在認識到了這一點后,軍團內(nèi)部衍生出了各種各樣的理念,并最終因此分崩離析?!?p> “其中有三種理念最為主流?!?p> 校長慢悠悠地回憶道:
“一部分人繼承了軍團的理念,選擇繼續(xù)行走在黑夜中,擊退一只又一只詭異生物,認為人類尚有一線勝機?!?p> “那些人自稱為——目擊者?!?p> “也有的人,認為人類的戰(zhàn)敗無法扭轉(zhuǎn),需要探索出一條人類與詭異共存的道路。”
“那些人是——星辰商會?!?p> “另外還有一部分人,他們認為人類無法與詭異生物共存,但同時又覺得人類的勝利無望,于是便開始嘗試探索逃亡的方法?!?p> “于是那些人成立了——深空,又名深空學社。”
“至于其他的一些理論,人數(shù)比較少,又過了將近六十年,早就沒什么人支持了?!?p> 校長的年紀比較大了,難得說這么多的話,因此喉嚨有些干渴。
她安靜下來,喝著咖啡,默默等待著許承將那些信息在腦中消化。
這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
校長所說的話,好似拼圖,在許承的腦海中一點一點地拼接了起來。
他首次以如此客觀的角度去審視那些藏身在人類社會中的“超凡”們。
同樣是面對詭異生物——
目擊者們選擇了繼續(xù)抵抗;
星辰商會選擇了主動融入;
深空學社選擇了潛伏下來,伺機逃亡;
這三種理念乍一看上去貌似很容易抉擇,畢竟又有誰能甘心放棄抵抗呢?
軍團原本就是這樣想的。
直到他們經(jīng)歷了“血幕戰(zhàn)役”。
這場僅僅持續(xù)了兩秒的慘烈戰(zhàn)役,超越了人類現(xiàn)存的一切“已知”,將經(jīng)歷過的人們拉入進了一種深邃且黑暗的恐怖。
是人類所能感知到的最為原始的恐怖。
那種恐怖,名為“未知”!
……
校長辦公室內(nèi)。
許承和校長默默地喝著咖啡,窗外的夕陽也緩緩落下。
余暉變得越發(fā)火紅了。
校長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點,靜靜等待著許承發(fā)問。
片刻過后,許承平靜地問道:“那么您呢?您又是屬于哪一邊的呢?”
校長很是滿意許承這個問題。
她將手中的照片遞給了許承。
那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卻保存得極好,是一張合照。
上面的人清一色穿著白大褂,朝著鏡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血幕戰(zhàn)役,我們小隊也參戰(zhàn)了?!?p> “當然,我們負責的是后勤工作,沒有正面遭遇詭異降臨,因此全隊都幸存了下來?!?p> “當時我們接到的任務(wù)是——嘗試在詭異世界新建定位坐標系。”
“用直白的話來說,就是在詭異生物的世界中創(chuàng)造出一個同樣適用的‘指南針’出來,以方便日后的戰(zhàn)斗?!?p> “但這本就是一項長期的工作,短短兩秒鐘是不可能完成的?!?p> “而當軍團分崩離析之后,我們并沒有急著去選擇某一方去加入,而是打算先完成軍團交給我們的最后一個任務(wù)——”
“新建詭異世界的定位坐標系?!?p> 校長伸手指向了照片中間的一位老頭子。
“他是海城大學的創(chuàng)始人,時任海城大學校長,也是我們的隊長。”
“他帶著我們返回了海城大學,并在他的辦公室——也就是這里,秘密建立起了一個研究室?!?p> “我們將身上已經(jīng)損壞的原能裝甲脫下,熔鑄進了雕塑中。”
“那座雕塑的名字,也正是我們小隊的隊名——燭火?!?p> 許承望向四周,先前的一切疑問都已經(jīng)明了了。
這里本就是一間供許多人使用的研究室,自然需要預備許多的桌椅。
只是六十年過去了,這些人……
“我們預想中的研究時間大約是五年,我們原本打算五年之后帶著研究成果,重返已經(jīng)重建了的軍團?!?p> 校長一邊說著,一邊苦笑道:
“但我們卻萬萬沒想到兩件事——”
“第一,軍團徹底分崩離析了,再無重建的可能?!?p> “第二,這份定位坐標系的技術(shù),我們研究了整整六十年?!?p> 一聲長長的嘆息回蕩在校長辦公室中。
她背靠在輪椅上,望著許承手中的照片,慢悠悠地回憶道:
“研究第六年,隊長因病逝世?!?p> “第十五年,一人車禍,兩人病逝?!?p> “第十六年,兩人病逝?!?p> “……”
“第二十五年,一人無疾而終,三人因意外喪生?!?p> “第二十六年,五人無疾而終,一人病逝,一人精神崩潰后自盡而亡?!?p> “第二十八年……”
“……”
校長一個人一個人地訴說著。
正如她之前所言的那樣,她是搞科研的,記性真的很好。
“第五十八年,一人無疾而終?!?p> “第六十年,也就是今年。”
校長淡淡地笑著。
苦澀。
“燭火小隊共二十八人,二十七人在研究期間陣亡,只留我一個人?!?p> “六十年的心血,最終化作了那份研究成果?!?p> “我們完成了任務(wù)?!?p> 校長的話鋒一轉(zhuǎn),自嘲道:
“但當我打算帶著這份研究成果重返軍團的時候,卻忽然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外界了?!?p> “我和其他的燭火小隊成員只懂得研究,卻沒發(fā)現(xiàn)我們的身邊早已被深空學社滲透了?!?p> “為了逃亡,這種坐標定位技術(shù)也是他們必須的。”
“他們將我困在了我待了六十年的研究室中,試圖找到被我藏起來的研究資料?!?p> “這也是我請你來的原因,你貌似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同時也是我唯一能聯(lián)系上的超凡者?!?p> “我只能相信你?!?p> 校長的臉色平靜,在輪椅上做出了躬身請求的動作。
她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我會死在這里,吸引深空學社的注意,為你拖延時間。”
“我求你,將那份研究成果,將燭火小隊的整整六十年——帶回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