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祭靈
當羅氏的態(tài)度赤裸裸擺在面前的時候,羅瓖婉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哀傷,木著表情,向肖母走去,她不想再隱忍了。
肖貴寶瞧見庚帖換了,一臉喜色,摟住肖母手臂,大聲贊道:“就該這樣,娘,咱快回家吧,尋那算命先生抓緊定下日子,等媳婦娶進門,就有人伺候您了!”
肖母欣慰的拍著兒子的手,笑的跟朵花兒似的:“好好……就知你是個孝順的!”
肖氏這會兒也豁出去了,沖著羅瓖婉不怕死的笑:“妹妹也別忤逆著姑母了,以后等你進肖家,咱們就是親親熱熱的一家人了,疼你的人只會更多,這是喜事兒!”
說完也不等羅瓖婉反應(yīng),扶著肖母的另一條手臂,在小菊怒視的目光下向外走去。
蕖蘿瞅準時機,趁著母子三人正得意地時候,突然瘋了一樣沖上去,抓住肖母的頭發(fā)就往下扥,待她倒地,翻出那包東西就往回跑。
“主子,您還留在這里作甚?走??!”羅瓖婉愣了愣,眼看肖家人追到近前了,閃身一躲,拉著蕖蘿就跑出了院門。
身后叱罵聲,吵嚷聲,接連不斷,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廳里,羅瓖瀾跪在羅氏裙邊,怒聲質(zhì)問:“娘,您這是何必呢?二姐她不是仇人,她是您的女兒,瀾兒的二姐,是與咱們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親人!
那肖家人的秉性,您已經(jīng)見識過了,二姐若真嫁過去,與跳進火坑有何區(qū)別?看到她受苦,被人欺負,您難道不心疼不內(nèi)疚嗎?我不相信人的感情可以說變就變,親情說沒就沒。
娘,您心里有怨,女兒理解,也心疼您,可...可這事不該算在二姐頭上?。克菚r只是個初生嬰兒,能懂得什么呢?娘......”
羅氏沉默著,紅著眼不說話,院子里的吵嚷聲,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場景一般,并沒有打破母女倆之間的沉重氣場。
芳草與小菊使勁擋著沖上來討說法的肖家人,可惜以肖母一個人的塊頭就可以以一當倆了,何況還有不斷跳腳的肖貴寶和笑面虎似的肖氏,眼見著就要頂不住了。
“讓開,你給我讓開,現(xiàn)在就給我寫庚帖,否則我們就不走了!你們家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守信用,尤其是那個死丫頭,也忒不像話了......”
肖母氣不打一出來,頭一次見到自己搶自己庚帖的叛逆丫頭,貓頭狠勁一撞,芳草不敵,直接摔在了地上,被她闖了進去。
肖氏也不咸不淡的提了一句:“姑母,恕侄兒媳婦說話直白,二妹妹的性子,的確撅了些,又不懂得尊重人,以往對待工人、下人那樣,也就罷了,畢竟都指著她發(fā)工錢。可我娘是長輩,她怎能縱容丫鬟推我娘呢?
她老人家如今也五十多歲的人了,老胳膊老腿兒的,哪禁得住磕碰?說不得回去要尋郎中看看,花費銀錢不說,老人家也受罪,說到底還是您辦事不利索,若是早一點兒換完庚帖,哪會有這些事?”
她摔了下手,話里壞外不無埋怨。
肖母心領(lǐng)神會,登時就坐地上哎呦起來。
羅氏恨得牙癢,恨聲道:“不就是錢嗎?可以,等她嫁過去,我自然會貼補,嫁妝就算了,已經(jīng)定好了的,斷不能再更改,不吉利。”
芳草心里是瞧不慣肖氏等人的,只是礙于羅氏的面子,不得不三緘其口。
這幾日,夫人睡不安穩(wěn),時常捂著孩子出生時裹著的小褥子,一遍一遍念叨著兒子兒子,她實在不忍心怪罪,各人有各人的苦楚,要怨只能怨羅瓖婉的親生父母了。
肖母一聽有錢拿,連忙收了聲,沖著羅瓖瀾嚷道:“那個誰,三丫啊,快拿紙筆來,你們家說話算數(shù)的少,還是先寫下欠條比較靠譜?!?p> 羅瓖瀾沒理,默默站起身:“娘,您若執(zhí)意如此,那就將我的庚帖給她吧,我來嫁!”
“啪”羅氏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臉上,紅著眼叱罵:“這是你逼我的!”收手時,抑制不住的顫抖。
羅瓖瀾咬著唇,眼淚珠串似的往下掉。
這是第一次,母親惡狠狠打她,從小到大她都是家里最得寵的,大姐讓著,二姐哄著,娘親更是捧在手心里,別說打了,就是重話都沒說過一句。
可如今......
仇恨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嗎?
回去的路上,剛好看到趕著車出村的老錢。
羅瓖婉上了車,一路沉默,她不知該怎么面對現(xiàn)在的羅氏。恨說不上,畢竟之前對自己那么好,可若說沒有怨氣,她又不是圣母,自然是做不到的。
不管在哪個時空,婚姻對于女子來說,都不是兒戲,一旦踏進去,也許就是一輩子。
羅氏將她許給那樣的人家,不用明說,也知是毀掉她一輩子的打算,這已經(jīng)觸犯了她的逆鱗。
車輪轆轆,蕖蘿小心地瞄了她好幾眼,還是沒敢開口。
她懷里抱著那包裹,心里仍有些擔憂。庚帖沒了是可以補寫的,只是程序有些復(fù)雜罷了。小姐若不能想出萬全之策,只一味地搶庚帖,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早晚還是被賣。
下了車就能看到工地,楊師傅正指揮著人忙碌。鋪設(shè)地基的位置正在砸夯,號子聲此起彼伏,喊的熱火朝天。
羅瓖婉看了會兒,順著小路往莊子里走去。
“哎呦,掌柜的您可來了,錢家小子都等您半晌了。”羅炤急匆匆迎上來道。
羅瓖婉有些訝異,回頭看了眼牽著牲口的老錢,自己還沒提雇傭他兒子的事呢,怎么自個兒來了?
羅炤走到她近前,悄聲道:“聽說城里的付大戶也在找他,說是要請他做大管事,我也是昨日正好遇見,就與他提了一嘴。人家今兒來了,又是先既這咱們這兒,夠意思了?!?p> 羅瓖婉笑了笑:“哦,好,我這就回去?!?p> 蕖蘿卻不以為然,瞟了羅詔一眼,小聲嗤道:“那姓錢的騙你呢!”
“???”羅炤眉頭皺起:“你懂什么?別胡說!”
“難道你會去付家求證真假嗎?”
“自然不會?!?p> “還是了,他這是故意抬高身價,打著跟咱們掌柜多要工錢的主意呢!”蕖蘿白他一眼,看傻子一樣。
老錢原本徐徐走著,聞言猛地跳上車轅,當先回了田莊。
羅詔訕訕的撓撓頭,臉上再沒了急切模樣。
前院的西廂已開始砌墻,叮叮當當?shù)那么蚵暡唤^于耳,泥瓦匠們井然有序的忙碌著,木工在一旁哧啦哧啦的鋸著木頭。
回到院子里,等在偏房的錢營站在門內(nèi)瞧了會兒,樂呵呵迎了出來。
“您就是羅掌柜吧,呃,在下錢營,見過掌柜!”錢營表現(xiàn)得很恭敬。
羅瓖婉含笑回禮,伸手沖廳中一引:“錢公子客氣了,請!”
被稱呼公子,錢營下意識摸了摸左臉,感覺那巴掌也不甚疼了。
“羅掌柜先請!”他也客氣了一下,隨在了后面。
進到廳里,兩人分賓主落座,很快有小廝端來了茶水,點心。
錢營略略瞟了下,說起了正事:“之前聽羅管事提起,您要招人手,不知具體有何要求……”
午時,錢營與羅詔等人一同用過午飯,便帶著圖紙趕去了思遙城。
眼下無事,羅瓖婉轉(zhuǎn)去了前院,工人們吃罷飯正在歇腳,見她過來,紛紛站起身,猶豫著是否提前開工。
“地下室修好了嗎?”
其中一位年長的工人站起身:“哦,修好了,您要看看嗎?”
羅瓖婉點了下頭。
幾人轉(zhuǎn)進西廂,那人一邊介紹一邊拉開新做的木質(zhì)蓋板。
“進去后,踩一下那里,就可以從里面打開了?!?p> 他指了指樓梯下面的一小塊兒凸起,示范著踩了一次,果然蓋板動了。
蕖蘿沖那人擺擺手:“行了,有我在這里守著,您可以出去了?!?p> “哎,好!”那人喏喏應(yīng)了一聲,老實的走出了西廂。
屋頂還沒有搭建,陽光剛好能照進入口。
羅瓖婉也沒怪她自作主張,自顧順著臺階一步步走了下去。
估摸著上面的人看不見了,她才從空間里拿出應(yīng)急燈,提著進了房間。
藥酒和箱子都在,她索性全部存入空間,一時也沒想好放哪兒,就隨便擺在了廠區(qū)倉庫。堆在角落,也沒占多大地方。
至于紫云留下的筆記,羅瓖婉打算好好研究一番,,說不定自己將來也能做藥酒。
她抱著一摞筆記準備回辦公室,經(jīng)過園區(qū)時,突然眼前一亮,外面混沌一片的迷霧不見了。
廠區(qū)外的街道清晰可見,與前世記憶里的世界沒什么不同。再一扭頭,工廠里所有的窗戶都敞開著,一扇玻璃也沒剩下。
“哎呦,譚啟升!”她急忙大喊:“譚啟升,不用再卸玻璃了,夠了,夠了!
不一會兒,從廠區(qū)外跑進來一人,隔著欄桿與她打招呼:“神……啊神女,在下把那邊的玻璃也卸不少了,您要運到哪里去?能不能先讓在下吃頓飯啊,在下……實在是餓得很了!”
他一臉哀怨的揉著肚子,語帶祈求。
“好,那你先……”話還沒有說完,羅瓖婉已到了食堂。
她吃驚的看著自己的手,難道在空間里,她還可以瞬移,身隨心動?怎么可能,這也太邪乎了吧?以前也沒發(fā)現(xiàn)啊。
難道是因為譚啟升,空間里有了祭靈,讓她的能力變強了?
環(huán)顧四周,譚啟升并沒有跟過來,她稍稍放松了些,隨手拿了只餐盤,逐樣夾了些飯菜,腦中剛閃過公司大門的景象,人就到了。
的確是瞬移,這次她看的很清楚。
努力壓下心中的狂喜,在譚啟升膜拜的目光中,羅瓖婉將餐盤遞了過去。
譚啟升激動地跪地感謝,搞得羅瓖婉渾身不自在,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以后見到我抱拳便可,無需行如此大禮?!彼砂桶偷溃暰€不自覺望向廠區(qū)外面的街道。
“呃,哦,小生謹遵神女教導(dǎo)!”譚啟升呆呆應(yīng)了,依言站起身,接過了餐盤。
在他扒飯的間隙,羅瓖婉試探著走出廠區(qū),兩手在身前揮了揮,果然那堵看不到的空氣墻消失了,也不知是何原理,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天雖然還是霧蒙蒙的,但熟悉的街道,建筑,開發(fā)區(qū)里的工廠全部顯現(xiàn)了出來。身隨心動,她開始一個個查看,竟然都是真的,設(shè)備物品都在,就是人沒了,耳邊安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