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求人
說起朗清的師父，羅瓖婉也沒見過，只是從朗清嘴里大致了解些，是個不茍言笑之人。
“有了！”
羅瓖婉思慮了一瞬，突然記起朗清的一句話：“冬日里，都是大師兄帶我們練武，師父是不跟著的，他腿疼，早年留下的老毛病了?！?p> 腿疼好辦啊，她有護膝。
羅炤在一旁問道：“掌柜的，啥有了？”
羅瓖婉臉帶笑意，一招手：“走，咱們趕緊去，忒晚了鐵匠鋪該關(guān)門了！”
羅炤云里霧里，快步跟上她：“好！”
路上，羅瓖婉在馬車里進了趟空間，把宿舍老李的一副自發(fā)熱護膝帶了出來，裝在素色無紡布手提袋里，滿意的拍了拍，只等著送人。
到了衛(wèi)所門口，羅炤敲了敲車壁：“掌柜的，到了！”
守門的見是陌生人，穿著打扮也不像官家的，態(tài)度就有些傲慢：“去去去，這兒可不是爾等能來的地方，趕緊哪來的回哪兒去，別等爺們趕！”
羅炤滿臉陪笑：“這位兄弟，你怕是誤會了，我們是特意來找人的，麻煩您進去，幫忙通稟一聲?！?p> 這時羅瓖婉也下了車，笑盈盈遞給羅炤一塊兒碎銀子，眼神示意他交給那人。
“辛苦官爺了，奴家是來找……”她猛然想起，自己并不曉得朗清的師父姓什么，具體的職位名稱，忙退而求其次：“奴家是來找朗清，郎公子的?！?p> 沒想到那人竟嗤笑起來：“呵呵，我當是誰呢?！蓖蝗蛔兡?，冷聲斥道：“沒有！我們這兒可沒有什么少爺、公子的，姑娘若是找爺們，您還是回那花樓看看吧！”
“嗐，你怎么說話呢？”羅炤被氣得夠嗆，指著他就要翻臉。羅瓖婉連忙攔阻，低聲勸道：“也許他不認識朗清，再問問?！?p> “哼，衛(wèi)所一共才多大，楚昀西又是從這里長大的，他怎么可能不認識？”羅炤因為有氣，聲音說的大了些，結(jié)果正好被那門房聽到，嚇的明顯一哆嗦。
心思急轉(zhuǎn)之下，他立即變臉，陪著笑走過來，作勢打臉：“唉，都怪我眼拙，咋就沒看出小姐身份呢，唉，還請您稍待片刻，我這就到里面通稟去?！?p> 羅炤全程瞪視著他，直到人走遠了，才罵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然后沖著羅瓖婉伸出手：“掌柜的，還您，他不配！”
羅瓖婉自然也氣，不過她是掌柜，一切要以大局為重，對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不屑于理睬罷了。
沒一會兒，大門打開，朗清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他左右看了看，瞧見羅瓖婉他們，有些意外。
“你們怎么來了，出什么事了么”他跑過來道。
羅瓖婉笑著搖搖頭：“沒有，是別的事，我想找你們師父，不知你能不能幫忙引薦？”
“什么沒有？剛剛我們只是請他幫忙通稟一聲，說是找你有事，沒想到他張口就侮辱我們小姐，說什么找爺們兒該回去花樓里找。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他這明明是在罵我們小姐嘛！”羅詔氣憤的打斷話頭兒，指著門房位置怒聲向朗清告狀。
羅瓖婉剛剛也沒注意聽那人罵的什么，總覺得沒素質(zhì)的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就沒細想，這會兒聽他一學(xué)舌，也忍不住蹙起了眉。
“呃......”朗清還未開口，那門房已追過來了，訕笑著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啊，都是小的眼拙，出言冒犯小姐了，實在是罪過，呃罪過?！?p> 他做勢打臉，卻也沒真的用上力，一邊說一邊斜眼兒瞧著朗清反應(yīng)。
“嗐，七餅啊，你說你也真是的，口頭語就不能講究點兒嗎？憑空拉低了我們衛(wèi)所的身份。知道的當你嘴不好，慣愛甩些歪詞兒粗語，人并不是壞的，不知道的還當你狗眼看人低故意損人家胡亂編排人呢，你說是吧？”
朗清大力拍了拍門房的肩膀，打的他身子一陣搖晃。
門房點頭哈腰的陪著笑：“是是是，這次小的一定改，總旗您放心，下回只要這位小姐來找，小的定立即稟報，絕不耽擱，呵呵，絕不耽擱！”
“唉，好啦，羅小姐你也聽見了，下回再有事找我就尋他，我們都叫他七餅，這家伙就是嘴沒把門兒的，人還是可以的，說到底大家都不是外人，您也多擔待擔待，啊？”
羅詔不禁撇撇嘴，心道：若是大小姐在，定不會讓那家伙好過，不打掉牙齒也得讓他鼻子開花。
對于朗清的做法，羅瓖婉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但細細想來，也能理解。畢竟站在朗清的角度，她只是個合伙人兼朋友，遠沒到交情深厚足以舍身的地步，能這樣為她說幾句話，已經(jīng)算仁至義盡了。
她淡笑著點點頭：“嗯，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能不給面子嗎？七餅兄弟，也就是我這人臉皮厚，沒因為一句話而想不開，若是換做旁的姑娘家，你就真成殺人害命的劊子手了！”
七餅搓著手，一臉歉疚：“是是是，小的對您不住，還是羅小姐您大人有大量！”
待門房走遠，羅瓖婉收斂笑容對朗清道：“你這會兒有空吧？我有事要與你商量?！?p> 朗清瞄了下她不同于以往的神色：“嗯，你說！”
“幫我引薦一下你師父......”
見兩人過來，羅詔冷著臉捋了捋鞭子，也不與他們說話，直接跳上了車轅。
朗清抓了下頭發(fā)：“這個，引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們找我?guī)煾父陕铮俊?p> 羅瓖婉走近他，低聲道：“我不是要在新買的莊子里，蓋個觀景臺嗎？工匠師傅說規(guī)模太大，需要把地基擴張加深，而且支撐必須加入精鐵細柱，那東西私人的鐵匠鋪打制不了，需得官家的鐵匠鋪才能打?！?p> 朗清一聽就皺眉了，連連擺手：“官家的鐵匠鋪都是打造兵器的，怎會接你這種私活兒？”
“我當然知道這事兒有難度，不是還有你呢嗎？再說，等以后觀景臺建好了，咱們的自助餐廳開起來，給他們走個后門兒，發(fā)上幾張票，準定就不覺得虧了，說不定還為此慶幸呢！”
“哼，你想的倒好！唉，算了，那就試試吧，左右我?guī)煾敢材梦覜]辦法……上車！”
話音未落，他已鉆進了車廂。
羅瓖婉嘆了口氣，想著倆人打小就認識，沒什么大不了的，也就忍了，邁步上車。
“朗公子，咱們?nèi)ツ膬?？”羅炤嚷道。
“柳灣胡同?！?p> “哦！”
馬蹄嗒嗒，本以為很快就到地方，誰知羅炤突然“吁”了一聲，馬車猛的停了下來，羅瓖婉一個沒抓住，直接撲進了朗清懷里。
兩個人均是一愣。
朗清兩手抓著車壁，被她一撞，下意識松開，后腦砰的一聲磕在了車廂上。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羅瓖婉窘迫的紅了臉，連忙向后退去。
朗清苦笑，抬手摸了下后腦勺兒：“沒事，沒流血?！?p> 車里氣氛有些尷尬，靜默了一會兒，羅瓖婉才想起問詢：“怎么了，羅炤？”
“掌柜的，咱們過不去了，前面的路堵上了，好像有人打架?！?p> “嗯？”羅瓖婉神色一變，迅速往車門處挪去。
朗清伸手一擋：“別，你在這兒等著，我過去看看！”
“哎……”
“回來告訴你！”下了車，他回首補充了一句，生怕她不聽勸。
街市上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人，不遠處慘嚎聲一陣接著一陣。
“今兒個老子就打死你，讓你賴賬，讓你惡心人……真有你的，還他么死店里，哼，我做了這么多年買賣了，就沒見過你這種寧貨……行啊，給我打，接著給我打，只要留條命，剩下的一概不用顧及……”
遠遠的人聲傳來，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狠厲。
朗清身材高大，站在人群中有些鶴立雞群，稍稍走進些就看清了當中場景。
“譚啟升？怎么是他……”
此時的譚啟升，早已沒了之前的模樣。
一身衣衫沾滿了血漬和污垢，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鼻子跟嘴里的血糊到一起，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四五個漢子圍毆他，打得鬼哭狼嚎。
朗清看了一會兒，搖搖頭，那些人他認識，是江老板的手下。
回到馬車處，他與羅炤低聲道：“拐進巷子，繞道過去?！?p> 羅炤牽著馬，并不知道前面具體情況，看了眼馬車簾子，點了下頭：“好！”
感覺到馬車拐彎，羅瓖婉問道：“前面怎么回事？”
朗清擺擺手：“沒什么，與咱們無關(guān)！”
見他不愿解釋，羅瓖婉便不再問了。
許久，馬車停了下來，羅炤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郎公子，掌柜的，到了?！?p> “哦！”壓抑一路了，羅瓖婉動作迅速下馬車，長舒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她真不喜歡話少的人。
眼前的巷子一眼望到頭，只有三戶人家，依據(jù)門的距離推斷，院子都不算大。
朗清帶頭，走到最里側(cè)的一戶門前，抓起門環(huán)，有節(jié)奏的扣了三下。
不一會兒，院里響起了腳步聲，有人低聲道：“誰呀？”
“我，朗清！”
“吧嗒……”卸栓子的聲音過后，木門吱呀呀打開，一個小童笑嘻嘻道：“公子，您咋來了？”
朗清邁步進門：“我?guī)煾改?？?p> 小童好奇的看了下不遠處的羅瓖婉和羅炤，疑惑道：“他們是您帶來的嗎？”
朗清點頭：“麻煩你進去通秉一聲，他們是我朋友，找我?guī)煾赣惺??！?p> 小童遲疑的點頭，又將朗清推了出來：“要不您也在外面等會兒，待小的問完主子，再請你們進去！”說完也不等他反應(yīng)，直接拴上了門。
朗清尷尬的摸摸鼻子，偷瞄了羅瓖婉他們一眼，甚覺丟臉。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過后，就在幾個人站累了的時候，木門再次打開，小童出來歉意道：“公子，主子問他們是誰？”
朗清抬手作勢打人：“你不會一次性問清楚??？”
小童一縮脖兒，陪笑臉道：“小的不是怕您不聽勸，硬闖進去嗎？”
“你！”朗清瞪眼。
羅瓖婉聽到，上前兩步，微一福身：“這位小哥兒，奴家是百技堂的掌柜，姓羅。”她回身一指羅炤：“那位是百技堂的管事，我堂哥?！?p> 小童點點頭，沖院里一引：“羅掌柜請進！”
羅瓖婉頷首道謝，回眸看了羅炤一眼，見他晃了晃馬韁繩，示意要留下，便隨著朗清進去了。
沒想到這院子看著小，里面卻很寬敞，進深很長，一眼望去最少三十米，然后才是北屋正房。
院子兩旁各設(shè)東西廂房，廂房不大，兩側(cè)擺了不少的木架子，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擺滿了兵器，看的羅瓖婉眼花繚亂。
小童在前面帶路，行至北屋廳門外，朗聲道：“主子，郎公子和羅掌柜到了?！?p> “嗯！”
“二位請進！”小童躬身作了個請的手勢。
朗清哼了一聲，大步上了臺階：“師父！”羅瓖婉跟在后面，隨著他進了廳門。
“你就是羅掌柜？”坐在主位的男子面露驚訝，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甚至有些失禮了。
“今日來的唐突，沒有事先給大人府上遞帖子，還望您莫要怪罪！”羅瓖婉蹲身一福。
朗清一把拉起她：“放心，我?guī)煾复笕舜罅?，不會跟你一個小姑娘計較的，快坐吧！”直接將她推到了椅子處，強迫她坐下，自己也挨著坐了。
“這……這怎么行？”羅瓖婉急道，想要起來，卻被朗清按住了肩膀：“放心，你是我朋友，要怪罪也沖我，與你無關(guān)！”
羅瓖婉還要起來，楚項臣擺了擺手：“無妨，坐吧！昀西這孩子打小就倔，能入他眼的朋友不多，羅掌柜就不必拘謹了?！?p> “呃……謝大人！”
“不知，羅掌柜是哪里人士，據(jù)我所知，這百技堂是在城南吧？”
“回大人，小女是拒馬鎮(zhèn)羅陽村人?！?p> “嗯，嗯？”楚項臣再次看了過來，眼神中滿是震驚，手掌不自覺抓緊了扶手，隱約可聽到“嘎巴嘎巴”的碎裂聲響。
朗清也察覺出不對，忙出聲提醒：“師父，師父？”
楚項臣猛然回神，強壓下心底的驚詫，緩緩道：“不知羅掌柜找在下，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