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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見江湖

14.淚與酒

刀見江湖 古龍續(xù) 2700 2022-05-17 23:58:00

  白晝沒有動身進(jìn)到?jīng)鐾ぁ?p>  她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剛背上書簍的時候,覺得它很輕,但現(xiàn)在它卻很重。

  白晝不知道沐黑背了多長時間,卻知道他背負(fù)了很多。

  她甚至有點不忍,不忍看那個一步挪一步踏上涼亭的那個背影。

  生硬帶著倔犟。

  白晝分明看到了他的軟弱。

  那條瘸腿是因為沒有力才會顫抖嗎?

  白晝不清楚。

  與她一樣站在外面的,還有一個人,一個和他一樣奇怪的人。

  司馬然沒有進(jìn)去涼亭,而是進(jìn)了那座囚車。

  白晝看的分明。

  渾身戒備的司馬然,坐到囚車?yán)锏臅r候,他僵硬戒備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很輕松,就像肩上壓了千斤重?fù)?dān),忽然卸掉了一般。

  “好奇怪的人?!?p>  白晝自言自語。

  她知道司馬然聽到了,但司馬然沒有回應(yīng),只是拿眼睛打量著涼亭里的兩人。

  一北一南坐著兩人。

  北邊是白面書生杜千機。

  南邊是沐黑。

  二人中間,橫著一座天然石桌。

  說是石桌,不過是把一塊大石頭削平了而已。

  白晝豎著耳朵,生怕漏掉他們的對話。

  他們只是那樣坐著,誰都沒有先動口的意思,似乎在比著耐性。

  囚車?yán)锏乃抉R然也在等,似乎比涼亭中的兩個人還要有耐性。

  白晝卻等不急了。

  她知道,不動口的最后便要動手。

  當(dāng)裘萬山趕到的時候,她進(jìn)去了。

  當(dāng)她站在沐黑旁邊的時候,白面書生杜千機笑了,笑的蒼白的臉漲的通紅,笑的喘不上來氣。

  沐黑也笑了。

  白晝有點迷,不知道兩個不說話的男人,為什笑。

  “你。。贏。了?!?p>  白面書生杜千機說話的時候,不停的咳嗽,蒼白的臉,就像涂了面粉,一笑之下,紛紛剝落,露出本來的臉皮。

  “和賭徒打賭,這是每一個聰明人都不會干的事兒?!?p>  沐黑淡淡道。

  “我這人偏偏喜歡干別人不會干的事兒。”

  “既然這樣,那你再看看,這酒有沒有毒?”

  白面書生杜千機把手一翻,掌心變出來一個石杯,杯子里一泓清泉。

  他的手法很神奇。

  白晝壓跟沒看出來石杯怎么出現(xiàn)的。

  眨眼功夫,酒香四溢。

  “好酒!”

  沐黑笑著贊嘆,伸手便要去端。

  “不許喝!”

  白晝說話的時候,伸手去奪杜千機掌心的石杯。

  不論她用什么法,都不能將石杯從他掌心奪下來,杯中的酒,更是一滴都沒撒出來。

  “喝酒時候有女人管著,總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這杯酒,我恐怕不能讓你喝了?!?p>  白面書生杜千機打趣道。

  “那要看,女人喝不喝酒了?!?p>  “如果女人喝酒,不光不麻煩,反而是一件很有情調(diào)的事?!?p>  “那么,你喝酒嗎?”

  沐黑笑望白晝。

  “我當(dāng)然喝酒?!?p>  “我不光喝酒,還是個酒鬼哩?!?p>  “只要有酒喝,有沒有毒,又有什么關(guān)系?!?p>  白晝把胸挺,似乎在為自己壯膽。

  沐黑聽出來了話的意思,搖頭笑了。

  “那便是有情調(diào)的事了?!?p>  白面書生杜千機笑道,把手一翻,三盞石杯出現(xiàn)在手中,而后一字排在石桌上。

  “放心,我這酒沒毒。在兩個酒鬼的酒里下毒,那不是沒長腦子嗎?”

  “你說是吧?”

  白面書生杜千機笑道,擺了一個請勢。

  “不錯,在酒鬼的酒里下毒,非蠢即傻。”

  沐黑笑道,毫不客氣的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可品出滋味?”

  杜千機蒼白臉上的兩只黑眼睛,盯著沐黑,似乎在等他點評。

  “好酒!”

  沐黑淡淡道。

  “再來?!?p>  杜千機又摸出了一杯。

  沐黑又喝了一杯,還是之前的點評。

  杜千機一連到了十杯酒,蒼白的臉上,神色是越來越著急。

  直到沐黑喝完最后一杯,杜千機急不可耐的問道:

  “如何?”

  沐黑放下酒杯,沉吟不語,良久之后,低沉著聲音道:

  “第一杯到第九杯,杯中酒和我往日喝的并無區(qū)別?!?p>  “直到第十杯,我才真正嘗出它的味道。”

  “品出的是什么味道?”

  杜千機就像一個緊張的小孩子,等待著大人的考核和認(rèn)可,蒼白的臉上,滿是糾結(jié)與緊張。

  “快樂與哀愁??謶峙c憤怒?!?p>  “愛與恨?!?p>  “憎與惡”

  沐黑閉著眼睛,每說一句,杜千機蒼白臉上便像是盛開一朵鮮花。

  “酒還能有什么味道。不就是辣嗎?”

  白晝看他二人表情,不像是做作,端起酒杯,往瓊鼻下嗅了嗅,有點好奇的問道。

  “你可以試一試?!?p>  白面書生杜千機嘲笑道,似乎嘲笑她是個假酒鬼。

  白晝看著手中酒,遲疑了,望了望沐黑,他正笑盈盈看著。

  “喝就喝!”

  白晝剛把石杯子送到嘴邊,就被沐黑一把捏住。

  “你這杯有毒?!?p>  沐黑冷冷道。

  沐黑的話讓白晝心里一驚,望向杜千機時,他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冷。

  “我是真傻真蠢,傻到竟然在酒鬼面前向酒里下毒,蠢到自以為是。。”

  杜千機自嘲的笑了。

  “你知道我這酒,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味道嗎?”

  沐黑放下手里的石杯子,冷冷道:

  “我猜不錯,你這酒中摻了美人淚吧?”

  沐黑剛說完,白面書生杜千機便把巴掌拍的直響,邊拍邊道:

  “若是你不阻止,我這酒葫蘆里,便會有她的淚?!?p>  “就是不知道,她的淚是什么淚?愛之淚?恨之淚?”

  白面書生杜千機將白晝噴火的眼神直接忽視掉,盯著沐黑道:

  “我以為你喝了我那么多杯淚酒,不會再阻止?!?p>  “我以為你請我喝酒,是為了讓我不去那個地方!”

  沐黑冷冷道。

  “不許你提那個地方!”

  白面書生杜千機騰的站起來,一拍石桌,近乎癲狂的憤怒道。

  “你不該請我喝酒?!?p>  “喝完酒,那個地方我就必須去了。”

  沐黑按在漆黑刀柄上的手,凸出了青筋,眼眸深處,浮出一絲哀愁。

  “為什么你非要去?”

  “只要你不去,我可以給你解藥!”

  “而且,我可以立即死你面前。”

  “這輩子算我欠你的?!?p>  白面書生杜千機跪倒在地上,抱著沐黑的腿,哀求道。

  沐黑冰冷著臉,任由他哀求。

  “你一定到不了的,一定!”

  “哈哈哈!”

  白面書生杜千機大笑著跑出了涼亭,身形一折一拐,眨眼便不見了蹤跡。

  沐黑重重的坐在石凳子上,望著蒼茫大地,久久不語。

  “你知道酒里有毒?”

  白晝緩過勁兒了,抓住他的手臂,近乎質(zhì)問。

  “是?!?p>  沐黑有點哀愁,白晝在他臉上,從沒見過這樣的表情。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喝?”

  白晝簡直要瘋掉了,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傻子。

  “為什么?”

  “或許他知道,我一定會喝吧?!?p>  沐黑閉上了眼睛,想把眼里的哀傷,埋進(jìn)最深處。

  “你這叫什么話?手在你身上,嘴也在你身上,他又沒逼你,你為什么要喝?”

  白晝像瘋掉的護(hù)崽羚羊,已經(jīng)接近暴走的邊緣。

  “你不懂?!?p>  “那酒我總是會喝的?!?p>  “縱是現(xiàn)在不喝,未來也會喝?!?p>  沐黑說完這句話,重新變成了那個冰冷的人。

  “他說的沒錯,那酒,他總是會喝的?!?p>  司馬然已經(jīng)進(jìn)了涼亭,手中拿著那桿旗桿。

  他現(xiàn)在要殺人。

  他手中現(xiàn)在拿的,是威震江湖的追魂槍。

  白晝將柔弱的身體擋在沐黑身前,臉上的表情,視死如歸。

  沐黑沒有動。

  司馬然的追魂槍卻已經(jīng)動了。

  白晝只看到一道黑影,快如閃電。

  “沐黑!”

  白晝腦袋嗡的一聲,使出渾身力氣,大聲喊道。

  再看時,司馬然已經(jīng)將追魂槍插上了囚車,它又重新變作了旗桿。

  “沐黑。”

  白晝的心大起大落。

  她看見沐黑好好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身后兩個持刀的黑衣人,眼中盡是驚恐神色,不僅神色相同,喉嚨上也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洞。

  “好。快。的。槍。。!”

  黑衣人說完,血從脖子里濺射出來,飛到了石桌上,一片猩紅。

  “走吧!”

  沐黑喊道。

  “去哪?”

  白晝問道。

  “絕情谷?!?p>  沐黑拖著腳,出了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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