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石礦中存在的天然紋路為人類打開道紋的大門,然而,不僅僅是靈石礦,人類本身體內(nèi)也可能存在著道紋,這種道紋被稱為天生道種,這類人被稱為天選者。天生道種排斥異源道紋,天選者無法使用其他人勾勒的道紋,因此,承載著其他人道紋的靈裝也無法使用。天生道種會侵蝕天選者的精神或肉體,能力使用的越頻繁,越容易萬劫不復……
——《時之痕·異能學原理》
另一邊。
黑影襲來。
手腕一輕。兩人的生命環(huán)被一下扯走。
“趴下!”杜語情大吼,抽槍對準那個黑影,高度集中精神,旋即扣下扳機。
命中了,胸部或后背。應聲倒地。
背后一陣寒意。
沒有回頭,杜語情拽著易輕凡向側(cè)面翻滾。
“靈感挺敏銳的。”又一個人從兩人背后走近,從中槍的黑影手中拿走兩個生命環(huán)。
被杜語情射中的黑影在地上蠕動著,慢慢爬起,好像沒事人一樣。
如此快的襲擊,而且是抓住江風離開后短暫的機會,恐怕敵人不是與總署勾結(jié),而是潛伏在總署中了。易輕凡心想。
“你們是‘明日’的人吧,是‘從者’嗎?”易輕凡克制恐懼,語氣盡量輕松,“我不覺得我們兩個有被滅口的價值啊。”
“知道的還不少嘛?!?p> 杜語情瞳孔驟然收縮。
那兩個生命環(huán)化成碎片,掉在路邊。
生命環(huán)的材質(zhì)極為堅硬,至少三流靈力師完全無法破壞。我沒有感受到他身上有靈力波動。
“只是實力太弱了?!?p> 杜語情剛欲開槍,腦袋如遭重擊,眼前黑色一片,雙腿無力跪下,側(cè)面倒下。易輕凡也是,直接昏厥,仰面栽倒。
“我是‘死魂’,十四從者之一?!睔纳h(huán)的那人慢條斯理地說,“她是我的實驗體。你們應該聽不到了吧,真可惜?!?p> 死魂走到兩人身旁。
“嘭——”
子彈洞穿死魂大腿,帶出鮮紅血肉。
杜語情沒有失去意識,而是假裝昏迷,趁死魂接近,開槍偷襲。
她看清死魂那張臉——一半血肉模糊一半慘白如紙,仿佛剛剛經(jīng)歷一場車禍。
死魂笑了。
杜語情腦袋一沉,沒有能夠開出第二槍,完全失去意識。
“居然承受住一次精神沖擊,意志力不錯嘛。”死魂左手捂住大腿的傷口,右手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針管,往傷口上方一扎,“帶上這兩個人,我們走?!?p> 中槍的黑影上前,將兩個人夾在腋下,步走如飛。
死魂的身體在注入藥劑后開始發(fā)生變化,肌肉尤其是腿部肌肉暴漲,傳來褲子掙裂的聲音。
“真是的,一幫蠢貨,居然也有機會成為實驗體?!彼阑赅止?,“得換一條褲子了,應該會給我報銷的吧。”
雙腿一蹬,幾步消失。
夜深人稀,雖有槍聲,少數(shù)幾個人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沒有誰往這里靠近的。
生命環(huán)的碎片靜靜躺在地上。
…………
黑暗的,潮濕的,漫長的甬道。
赤腳踩過積水,一前一后,一聲一聲。
拐過不知幾重彎,過一扇普通的門,進一間寬敞的屋子,激發(fā)一張刻印道紋的紙,一簇火苗點燃燭芯,明亮起來。
一張方桌,燭臺,散亂的勾勒著道紋的紙張,十幾只鉛筆,幾把手掌長兩指寬的刻刀,黑玉邊角料,黑色玉佩半成品與成品。
“就放那兒吧?!彪S口朝拎著易輕凡與杜語情的實驗體下達命令,死魂拉來長凳,坐在桌前。
地上紅猩,斑駁,星羅,或新或舊,空氣彌漫著薄荷味的清新劑,掩過了血的氣息。
死魂拿起刻刀,在玉佩上雕琢。
實驗體將兩人擺在稍微干凈的角落,就呆滯在原地。
實驗體是個女人。她的胸口汩汩淌著血。臉上沒有什么痛苦神色,就呆滯著。
順著小腹,一直緩緩向下流,直到其中一滴,輕輕滴落在易輕凡臉龐。
他微微動了動眼瞼,撕開一條細小的縫。
這里是哪兒?
我被綁架了?
糟糕,生命環(huán)被搶走了,怎么辦?
易輕凡努力平復心緒,倘若死魂念感掃描到他的話,一定能感受到他忽然起伏的精神波動。
沒有生命環(huán),就無法與外界聯(lián)系。
他看到看守這里的奇怪女人,看到昏迷的杜語情,看到坐在桌前凝神雕刻的綁匪頭子。
他是念力師。
感受到腦海里撕裂般的痛苦,易輕凡立刻了然。
不能直視他的眼睛。
江風說過,一流之下的念力師,只要不與其對視,精神沖擊的效果會大大削弱,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至于立刻失去意識。
易輕凡小心翼翼地挪動右手,觸碰到杜語情的手臂。無論如何,必須要先喚醒這個女人。
這個明日組織的綁匪沒有殺我們,目的是什么?
看守我們的這個奇怪女人,明明胸口被子彈貫穿,血流不止,卻仍然沒事人一樣站在這兒。
人體實驗?
他把我們也當做實驗體了嗎?
捏住杜語情上臂的肉,稍微使力,再漸漸松開。不能用力過度,如果她無意識痛哼的話,就完蛋了。
額頭悄悄滲出汗珠,易輕凡努力讓呼吸顯得緩慢均勻,可心跳卻在無法抑制地加速。
名為恐懼的陰影,依舊籠罩在他身上。
“喲,你醒啦?!?p> 那一半腐爛一半慘白的臉側(cè)過來,露出笑,笑得陰森,讓易輕凡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易輕凡猛然垂下目光,狠狠捏住杜語情手臂。
毫無反應。
死魂饒有興致地俯瞰這一幕:“沒有用的,她承受了兩次沖擊,精神受到的損傷比你嚴重很多哦?!?p> 怎么辦?
獨自逃跑?
往哪里逃?
令他窒息的恐懼感、無力感反復在心中洶涌,渾身失力。即使有逃跑的念頭,也沒有逃跑的能力。
“咦?”死魂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好玩的東西,眼睛亮起,“你的靈魂有她的味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p> 死魂放下手中刻刀,朝易輕凡走過來,蹲下,捏住易輕凡下巴,強行抬起他的頭,讓他的目光與自己交匯——那是軟弱的驚恐的目光。
“你什么都做不到哦,小崽種。”死魂幽深的嗓音在他耳邊回旋。
他放下手,沒有釋放沖擊,任由易輕凡清醒著。
揮之不去的恐懼,死魂的輕蔑,不久以前心里燃起的火焰,仿佛笑話一樣。
屈辱啊。
死魂轉(zhuǎn)過頭,望向門口。
木門被一腳踹開。
江風站在門口,掃視,看見倒地的易杜兩人,略微瞥過實驗體,然后將目光定格在死魂身上。
“真虧你能找到這里啊,江高督?!彼阑昴樕项^一次顯現(xiàn)出氣惱的表情。
江風大步奔向易輕凡與杜語情。
“殺了他?!彼阑晡赐齽?,而是朝實驗體下達命令。
實驗體朝江風撲過去。
江風眼中精光一閃,精神沖擊降臨實驗體的腦海。
仿佛失去動力的機械,她毫無征兆地倒地了。
“三流?”死魂眼中的凝重褪散大半,“喂喂喂,現(xiàn)在的高督,只有這種水平嗎?”
“你是誰?你和博士是什么關(guān)系?”江風站在兩人身前,問道。
二流念力師。
玉佩的制作者?
有玉佩,也就是說,可能會有一流念力師的爆發(fā)。
“從者‘死魂’。你知道的挺多啊?!?p> 死魂注視著江風的眼睛,卻沒有釋放沖擊。
能感到靈力,最多三流。這樣的家伙成為高督,一定有什么殺手锏。
精神本就易守難攻,二流未必能依靠精神沖擊傷害到三流,要是受到反噬得不償失。
兩人僵持片刻,死魂掏出藥劑,朝大腿扎了一針。
江風忽然爆發(fā),急劇拉近距離,靈力凝聚在拳頭上,向死魂胸口招呼。
已經(jīng)向其他幾個高督發(fā)了消息,按理說拖延時間是上上選。
但不比齊倫那次,這里是敵人的根據(jù)地,我又有兩個昏迷的隊友,誰的支援更快很難說。
最理想的情況,是近身秒掉這個沒有靈力波動的念力師。
江風明白,自己的傷還未痊愈。右臂一動靈力還痛,念力也未恢復到巔峰。只能速戰(zhàn)速決。
死魂的腿部肌肉再度膨脹,彈跳,險險躲開那一拳。
桌上刻刀憑空飛起,朝江風激射過去。
江風揮手撥開,而死魂抓起刻印道紋的紙條,瞬間燃盡,凝聚出巖石制成的九支箭頭,急速射向江風。
即使念感捕捉到所有箭頭,不到三流的靈力水平不足以支撐身體完成閃避所有箭頭的快速動作。
兩肩,左腿,箭頭扎入,血色滲透。
第二張紙條燃盡。
“啊——”江風大吼一聲,雙掌布滿吸附道紋,手還未碰到桌面,上拉,就以最快速度將方桌吸附而起,擋住再度飛射過來的巖石箭頭。
燭臺與滿桌的紙張玉佩散落一地。
勾勒好道紋的同時,江風推掌,將念力附著在方桌上。
“爆!”
念力爆發(fā)。
方桌朝死魂彈射過去。
這一連串的反守為攻手段極其迅速,方桌覆蓋的范圍又很大,死魂已經(jīng)無法閃躲。
江風雙手交叉,分別拔出插在兩肩的箭頭,沖向死魂。
死魂被方桌撞得慘白的那一半臉也滿是血,未及喘息,眼見江風手握兩支箭頭,就在眼前。
死魂獰笑,揮出一拳,朝江風胸口。
沒有靈力的一拳,卻帶著黑色的濃郁的死亡氣息。
“準備完成了?!?p> 靈魂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江風垂下目光,從前胸看到了背后的光景。
胸口心臟的部位被開了拳頭大小的洞,前后貫穿。
抬眼,全部的念力往死魂腦海里沖擊。
江風倒地。方桌落地。死魂倚墻。
眼鼻流血,頭腦昏沉,死魂念感中的世界消失不見。
“好一個……咳咳……好一個江風,”死魂竭力睜大眼睛,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很可惜,勝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