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綠江水,暖風吹人醉。
輕紗掛枝椏,偷看蝶花蕊。
蝶嗅香擇席,花看花羞愧。
鶯語撫上鬢,蝶伴雙花飛。
芊芊玉手拂過樹枝,露出一身的粉紅裙衣。她剛抬頭,就看到一個人在看她。
“它剛盛開,你何必這么早摘了它?”站在桂花樹下的人看著她頭上的花兒說。
“你怎么知道它自己不愿意呢?”女子笑著說,一步一搖,纖細的腰如柳枝般輕柔搖曳,粉紅臉頰配上頭上的紅花使她美的像夏日剛出水的蓮花。他看著她,想著,這樣的女子,世上沒有人不喜歡吧,這樣的嫵媚多情,可以融化所有男人的俠骨柔腸。
“花兒不都想要多開一季嗎?”他笑著說,意有所指。
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她笑了,細細理著頭發(fā)說道“那要看是怎么開了,開的美,幾十年也盡可以盡情地開著。要是不美啊,還沒開出花苞來,就該落下地來,不要毀了那一枝好蝶蜜?!?p> “何以見得這花兒開的不美?”男子仍說道。
女子笑的更歡了“是美,可惜呀,蝶不喜歡。還不如戴在頭上陪我引一引蝴蝶呢。”
“那蝴蝶是一直圍著你飛,我倒有一個問題不知道了,到底是你招蝶呢,還是花兒呢?”男子故意好奇地問道。
女子聽了,笑的彎下了腰“你別問我,是蝶的事,你問蝶去?。俊?p> “好啊,那我問問?!蹦凶有χ瑒傉f完,就已經(jīng)站在女子身旁,蝴蝶在他手里飛舞,他對著那蝶問道“蝶啊,蝶啊,你一直在這里飛,你到底是為誰飛的呢?如果你是為那朵花飛,那是一朵已經(jīng)枯萎的花兒,如果你是為我身邊這朵花飛舞,那你還是走吧,你沒看到還有我在這里嗎?”說完手張開,蝴蝶掙脫開一下子飛上天了。男子轉(zhuǎn)過身,笑著“它是被我嚇跑了,以后一定明白吃花蜜也要看看花兒有沒有主?!?p> 女子也笑了,然后說道“梁公子怎么有空到園子里來了?”
“我?guī)б粋€人來,他有事情。不過這人你也認識,他來了可以見見。”梁安慶說道。
“我認識的?那也是園里的人吧?”她美目驚奇地看著他。
“以前是,可惜、、、”他頓道,看到她疑惑地望著他,又說道“可惜,現(xiàn)在不是了?!?p> “現(xiàn)在不是了、、、”瀲滟細細品味其中的意思,突然抬起頭看著梁安慶“你說的是他?你怎么敢、、、”還未說完,梁安慶朝她背后望著說道“看,他已經(jīng)來了?!?p> 瀲滟轉(zhuǎn)過身,看到吳風正走過來?!罢娴氖撬阍趺锤野阉麕У矫髟聦m來?”
梁安慶無所謂道“反正已經(jīng)帶來了,能怎么樣?他雖然入了三劍堡,但是也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明月宮的事情,也算不上是背叛明月宮。個人有志,何必勉強。我還有事情,你們聊聊吧?!闭f完就朝那邊招招手,然后走了。
她看著他慢慢走到跟前,一向被稱為明月宮的翩翩善公子的吳風,仍如他以前在明月宮的風格,溫文儒雅,極普通的外貌讓別人無法把他與劍客相聯(lián)系。她笑道“吳公子,好久不見。”
吳風也笑著回答道“是,瀲滟姑娘,好久不見了。也許,你不愿意見到我。”
“我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你。不過,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一向只做我自己的事情,至于別人的事情,我可沒工夫管?!?p> 吳風笑道“我知道你是個驕傲的人,而且一向事情很多,是沒心思操心別人的事。”
“那么,你今天為什么來明月宮呢?”瀲滟雖然美艷,但說話從來都是嬌柔犀利,不會拐彎抹角。
“我來找宮主?!?p> “你想過,宮主還會見你嗎?”
吳風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事在人為。我有事情要辦,需要請宮主的幫忙。這個事情和明月宮沒有多大的關系,我想宮主應該不會拒絕?!?p> 瀲滟笑了起來“我想宮主也不會拒絕的吧,你這樣的肯定的語氣,果然你們之間不沒有斷清楚,宮主會念著舊情也不一定。那么,你有什么事情呢,告訴我,說不定我也能幫幫你。”
吳風細想了片刻,抬起頭來一臉嚴肅“我要找一個人,想問問宮主是否知道他在哪里?”
她直望著他,慢慢說道“怎么,你還在找你的殺父仇人?這么多年了,都沒有任何線索,現(xiàn)在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吳風不語。
“這回,你要找誰?”
吳風低頭沉思著。
瀲滟看他不說話,想他是心有顧慮,心里生氣,譏諷道“果然,你是不相信我?別忘了,當初可是我?guī)氵M來的,否則你也不會成為宮主的幕客。我對你的恩情,想必你都忘的一干二凈了?!蓖怂谎?,懶懶道“算了,你也不必說了,你想說我還不愿聽呢,我可沒有那么多閑功夫?!闭f完就要走開。
吳風笑著搖搖頭,說道“不是不告訴你,只是這個人很少有人聽說過他,你也不一定知道?!?p> “別管我知道不知道,你先說說看?!?p> “他叫姜銘,今年三十多歲,是自小在三劍堡長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來路,只知道雷堡主很器重他,是三劍堡幕后的大堂主?!?p> 瀲滟聽到吳風說的話,臉色慢慢灰沉,等他說完,她才說“你一定要找這個人嗎?”
“是?!?p> 瀲滟突然說“不用問宮主了,你也不用找了。”
“為什么?難道姑娘知道他身在何處?”
“你來晚了?!?p> “還請問姑娘是什么意思?”
“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瀲滟玩弄著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吳風驚訝道“他什么時候死的?我才剛查到他的消息,怎么會死了呢?”
瀲滟笑道“你會錯意了,吳公子。我說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并不是說他已經(jīng)死了,我是說他馬上就要死了。宮里安排好了,讓他和勿心決斗,魅兒在負責這件事情?!?p> 吳風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問“是誰的主意?”他知道明月宮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雷厲風行,做事果斷狠毒,劉清雙不可能有這樣的魄力。
瀲滟笑了“你忘了,我們現(xiàn)在不是一路人了?!?p> 吳風尷尬地笑笑“我還真是忘了?!?p> 瀲滟看著他的樣子,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善公子的吳風在明月宮無論是剛來時,還是得寵時,如他的外表一樣的處事不驚,從不會巴結(jié)一個人,也不會狐假虎威,反而時常帶著宮主的面子幫助一些落魄的宮人。想到這些,她說道“不過告訴你也沒什么?是聶云出的主意,你還記得她吧,去萬鬼窟的聶云,她現(xiàn)在越來越得意了呢?!?p> 聽到她說話的語氣,吳風問道“怎么,你覺得她不可能?”
瀲滟搖搖頭“當然不是。只是、、、有些妒忌罷了?!彼α耍撬吹贸鏊Φ暮苄乃?。她繼續(xù)說道“看看她跟的是什么人,有那個人,她當然會學的聰明。不過,我倒不覺得,她的聰明會對明月宮有用,已經(jīng)跟了那個人那么長,心思有沒有變誰會知道?!?p> 吳風沒有說話,他在明月宮待了很長時間,他知道明月宮的女人都是怎么生存的。女人之間的斗爭和男人一樣,激烈而狠毒。他看她不是太高興,臉上總是閃過一絲哀怨,便問道“怎么了,最近的事情進行的不順利嗎?”
瀲滟強笑著“果然,被你看出來了。從那一天開始,我哪一天高興過?不過是過一天算一天罷了。”
吳風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所以并沒有再問。
“反正你也不是明月宮的人了,說說也沒有什么關系,天天憋在心里,倒憋得人難受。以前,柳明月宮主還在宮里的時候,我就以為我是下一任宮主。她離開明月宮,我一直以為我會接任她的位置,再沒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選了。無論是哪一點,容貌,資歷,還有心思,整個宮的人只有我才有資格當宮主??墒呛髞砦也胖?,不是這樣?!?p> 吳風沉默不語。
“為什么他們不選我,你應該知道原因,你告訴我為什么?我長得比她漂亮,我也比她年輕,而且我比她更有能力,為明月宮做的更多。但是為什么他們選的是她而不是我?你說到底是為什么?”
吳風并沒有回答她,而且他知道她也不想聽他說什么。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可是我還是得接受,是不是?在明月宮,我們一切都得聽別人的安排,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墒牵瑳]有人知道我心里的感受,當然,誰會關心?算了,我不應該問你,我當然不應該問你,你喜歡的是她,你是她的男寵,當然你覺得我不如她,不然你怎么會選擇她?”
剛說完,還沒等吳風回答,她又說道“我知道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抱怨不了什么。我能做的,就是做好我自己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全都和我無關,我也不需關心。你說對嗎,吳風?”
吳風輕輕地點點頭。
“我勸你還是放棄報仇吧,已經(jīng)找了這么久,何苦這么累呢?還不如停下來好好享受享受眼前的生活?!?p> 吳風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瀲滟微微搖頭“果然,男人有男人的道義,女兒也有女兒的柔情,即使是江湖也不過如此!我不說你們,但你們也無權(quán)評判我們的生活。”
瀲滟離開了。
本來以為有頭緒的吳風,現(xiàn)在又是得從頭開始。放下嗎?他搖搖頭,他何曾不想放下,只是他做不到。幼時努力的唯一目標,能一直走下去的唯一目標,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如果他放棄了,他怎么能面對地下的母親,那么以后的每個夜晚都會是噩夢一生。所以,他只能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能看到所有的真相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就徹底解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