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樓梯間的咳嗽聲
包廂里沒開燈，借著月光可以看到，一個被打成豬頭，看不出原本樣子的人，手腳被綁著，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觀其還在起伏的胸腔，該是還有一口氣。
一只黑色皮鞋踹到他屁股上，染著躁意的聲音刻意壓低了，在寂靜的包廂里響起：“喂，死沒死，沒死就爬起來，別在那他媽的裝死?！?p> 那人身子一抖，戰(zhàn)栗著睜開了眼，睫毛都在抖，可見害怕此人害怕到了極致。
男人見他睜開了眼，這才收回腳，低頭整理外翻的袖口，看不清臉，但能感覺出從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危險氣息，帶著莫名煩躁的危險，就像失去理智的猛獸，隨時都可能咬斷獵物的脖子。
他整理完一個袖口，又去整理另一個，抬眼掃了地上躺著的人一下：“知道該怎么做了嗎？”
那人不顧疼痛，瘋狂點頭，因為嘴里被賽上了東西，開不了口。
“知道就好，”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回去別亂說話，知道嗎？”
那人還是點頭。
男人對此非常滿意，他蹲下，捏住那人的下巴：“我給你拿掉嘴里的東西，你別叫，懂嗎？”
那人借著月色，看到了男人大大圓圓的杏眼里閃過冷芒，幽深如一汪不見底的寒潭，他打了個冷戰(zhàn)，愣了好一會兒，才劇烈地點頭。
翌日。
徐頌昨天夜里喝了不少的酒，一直睡到了下午兩點半。
她伸了個懶腰，下了床，趿拉著拖鞋進了衛(wèi)生間。
過了有一會兒，她一邊擦臉一邊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聽到門鈴響了。
她擰了下眉毛，把擦臉巾扔進垃圾桶里，開門去了。她不緊不慢地往門口走，一路上，門鈴聲不絕于耳，聽起來急得很。
聽得不耐煩了，臨近門口的時候，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沒好氣喊了句：“別按了，這就開?！?p> “噗通——”門外像是有東西掉到了地上。
徐頌快走了幾步，打開了門，她聽到樓梯間那邊有人咳嗽了兩聲，低頭就看見一個鼻青臉腫的胖子正急急忙忙、慌慌張張地彎腰撿禮品袋。
目光凝著他許久，徐頌才試探性地叫人：“衛(wèi)導(dǎo)？”
他來做什么？
衛(wèi)金盛拎著禮品袋，賠笑道：“是是，是我嘶——”扯到嘴角的傷，倒吸了一口冷氣。
眼神掃過他的臉，和他手里拿的禮品袋，桃花眼里波光流轉(zhuǎn)，她勾唇一笑，似是猜到了衛(wèi)金盛的來意。
卻像不明來意似的問：“衛(wèi)導(dǎo)這是……”語氣三分驚訝，七分不解。
衛(wèi)金盛立刻把手里的袋子往徐頌眼前遞，為了不扯到傷口，他以一種詭異扭曲的表情笑著：“小徐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p> 這是來跟她道歉來了，只是道歉還端著架子，這不好吧。
徐頌懂裝不懂，眉微蹙，很是疑惑：“衛(wèi)導(dǎo)你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我……”他吞吞吐吐，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臉都憋紅了。
突然，樓梯間傳來一陣咳嗽聲，像是被踩了尾巴，衛(wèi)金盛冒了滿頭的冷汗，立刻說：“我是來給你道歉的！”把禮品袋往前一推，九十度鞠了個躬，“對不起！”
徐頌挑眉，抬眼看了眼樓梯間，目光又轉(zhuǎn)到衛(wèi)金盛身上：“道歉？我怎么聽不懂衛(wèi)導(dǎo)你在說什么？您對我做什么了需要向我來道歉？”
“站在門口也說不清楚，要不您進來說？”
衛(wèi)金盛還沒說話，樓梯間的咳嗽聲先響起來了，他立刻站起身來擺手，頭搖成撥浪鼓：“不了不了?！?p> “我是專門來為一個月前的事來道歉的，”他語速之快，像是要趕著去投胎，“一個月前，我不該聽信小人奸言，對你百般羞辱，更不該和小人聯(lián)手，要毀了你……”低下頭，不敢去看徐頌的眼睛。
桃花眼里情緒淡淡的，徐頌只覺得好笑，道個歉都不真心實意，明明是他有錯，誠摯地道個歉很難嗎？
但她不想和這種人一直耗下去：“哦，原來您說的是這件事啊，那我接受您的道歉了?！苯舆^衛(wèi)金盛拎著的禮品袋，當(dāng)著他的面隨手扔到了一旁。
即便是這樣，衛(wèi)金盛屁都不敢放一個，還在連連賠笑。
“您還有事嗎？”拍臟東西似的拍了拍手，徐頌看向賴在門口不走的衛(wèi)金盛。
他點頭如搗蒜：“有的有的，”嘴上這樣說，卻猶豫許久也不說有什么事。
直到樓梯間的咳嗽再次響起，他才接著說：“是這樣的，咳，我想請小徐你回去接著演戲，演女一的戲份?！?p> 徐頌之前演的是個女配，她私心里是很喜歡女一那個角色的，試鏡也是試的女一，卻被選成了女配。
她當(dāng)初為此準備了許久，不說對角色十分還原，也有七八分了，但是卻沒選上
后來她也看過演女一的那個人演戲，也不是她自視過高，那人演的真不如她，這里面沒點貓膩她可不信。
只是，為什么會突然讓她演女一？
“為什么？曉琴姐不演了嗎？”徐頌問出心中疑惑。
衛(wèi)金盛揩了把汗：“對，曉琴因為一些私事，不能繼續(xù)拍了?！?p> 呵，誰知道她因為什么不拍了呢。
會是他搞得鬼嗎……
想到昨天晚上把他打了個半死的人，他打了個哆嗦，打住想法，不敢再想下去。
“這樣啊。”摸了摸下巴，徐頌答應(yīng)了衛(wèi)金盛的請求。
她甫一答應(yīng)，衛(wèi)金盛就像脫了韁的野馬一樣，告別她飛速奔到電梯前，瘋狂地按按鈕。
恰好，電梯到了，門剛開了條縫他就沖了進去，還被門框絆了個趔趄，像后邊有什么洪水猛獸在追他一樣。
“呵，”嗤笑一聲，徐頌關(guān)上了門，完全關(guān)上之前，她還透過門縫看了一眼樓梯間，那雙總是冷冰冰的桃花眼，此刻卻冰雪消融，笑意盈盈。
啪嗒一聲，門被關(guān)上。
一道高瘦修長的身影從里面走出來，他只手撐著門，遙望徐頌家門口，遲遲不愿離去。
他扶在門上的指尖越發(fā)收緊，從扶漸漸變成了摳。
陽光透過樓道里窗照進來，被防護網(wǎng)分割成無數(shù)片，破碎的光落入那雙無限哀痛的杏眼里，正如這雙眼的擁有者一樣，像個支離破碎的布娃娃。
望了許久，他才轉(zhuǎn)身，離去，背影清瘦單薄，腳步輕輕，悄然無聲。
門失去了支撐，來回搖擺，輕微地吱呀著，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平息，最終歸于寂靜。
咔噠——
那道關(guān)上的門再次開啟，一雙精致嫵媚的桃花眼，看到了搖擺最后一下的門。
握著門把的手收緊許多，突然，徐頌松開手，猛地跑向那道門，帶起一陣風(fēng)，她的頭發(fā)向后自由地飄揚。
毫不猶豫推開了那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