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立規(guī)矩(一)
“匠作司倉庫每年虧空一千兩百兩,累積下來已經(jīng)快五千兩了,我現(xiàn)在剛上任,還不至于把這筆虧空算到我頭上,但時間一長,這就難說了!”楊閣老的事兒肯定不能自己主動上門,郭怒肯定要在里面出把力氣,孟巖豈能不抓住這個機(jī)會,找郭怒要好處?
“你小子,這么快就把倉庫的底細(xì)給摸透了?”郭怒微微有些驚訝,這小子的行動效率遠(yuǎn)遠(yuǎn)超過自己預(yù)期,原以為,起碼也得十天半月才有眉目,沒想到這小子效率這么快!
“時不待我呀!”
“少自吹自擂了,你想要什么?”
“匠作司的原材料采購權(quán)!”孟巖道。
“你好大的一張利口,一張嘴就要匠作司的物資材料采購權(quán),你知道多少人在盯著它嗎?”郭怒道,“給你,一個小小的試百戶,你吃進(jìn)去不怕?lián)嗡溃俊?p> “我只要我這一畝三分地的,其他的我不管!”孟巖退一步道,匠作司下屬還有諸多作坊和工廠,每年生產(chǎn)原料的采購,那絕對是個大數(shù)字,有專門的部門管理,利益關(guān)系復(fù)雜,他想插手也是不可能的。
“這還差不多,讓我考慮考慮!”郭怒松了一口氣,這小子一張嘴能把自己嚇?biāo)馈?p> “郭叔,上次說的,我想弄幾個人進(jìn)錦衣衛(wèi)?”
“幾個?”
“二十個!”
“二十個,你小子真是獅子大開口!”郭怒一搖手,“五個!”
“十個!”
“六個!”
“八個!”
“成交!”
弄來八個進(jìn)錦衣衛(wèi)的名額,孟巖心情大好,但對于郭怒的請求,他可不敢馬虎。
“郭叔,你讓我給楊閣老看病這沒問題,不過,這可得說清楚了,我不是神仙,不能包治百?。 ?p> “你小子要是真成了神仙,我給你修廟塑金身!”
“別,郭叔,我可受不起!”
“你還真想我這吧老骨頭跪下給你磕頭?”郭怒哼哼一聲,“不過,咱們可不能主動上門,得讓楊家人來求!”
“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郭叔,你這怎么多不厚道呀!”孟巖嘿嘿一笑,郭怒這么做看上去是有些冷酷無情,但自古就有“醫(yī)不可叩門,道不外傳”的說法,做大夫的,送上門的,反而不會被人相信。
郭怒這么多,在救人的同時,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也符合一個政治人物的做派!
“如果楊閣老吃了溫太醫(yī)的藥,病情有所起色話,那何須我出手呢?”孟巖繼續(xù)道,“再說,溫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我雖然沒有見過,但能夠做到太醫(yī)院院使,要沒有過人之處,圣上也不會用他了?!?p> “嗯,這兩天你隨時聽侯我的傳喚,一旦得到消息,你馬上做好進(jìn)楊府的準(zhǔn)備!”郭怒道。
“行,治療中風(fēng),小侄倒是頗有些心得,但具體還是要看病人的情況,對癥下藥!”孟巖道。
“爹,孟大哥,酒菜來了!”
“陪我喝兩盅?”
“好!”
孟巖陪郭怒喝了將近一個時辰,一直到初更時分,郭怒才從孟府離開。
“老祥,老爺好久沒有這么喝過酒了!”
“是呀,老爺看來是真喜歡小孟大人,想讓小孟大人當(dāng)他的女婿了!”
“你也看出來了?”
“你們兩個嘀咕什么呢,趕緊回家,這小子的酒量不小,再喝,我就要出丑了!”郭怒坐在車廂里道,“這小子也不知道讓點兒本官。”
老達(dá)和老祥相視一笑,他們太了解郭怒了,年輕的時候就爭強好勝,隨著年紀(jì)見長,好勝之心都藏了起來!
可現(xiàn)在,一把年紀(jì)的他居然跟孟巖這么一個小年輕斗起來了,兩個字“嫉妒”!
嫉妒啥呢,郭月把對他的關(guān)愛移到了孟巖身上,吃起“準(zhǔn)女婿”的醋來了!
“小月,你來了,你爹酒量真不錯,我差點兒就……”
“孟大哥,孟大哥……”
“咋喝這么多,快,把人抬到屋里去,包子,去燒一點兒醒酒湯!”胡玉英顯然比較有經(jīng)驗,擔(dān)起現(xiàn)場指揮起來。
宿醉的滋味孟巖真是太難受了,這要不是跟郭怒暗中較量,真不愿意再來一次。
一縷晨曦透過窗戶照射進(jìn)來,孟巖緩緩的睜開雙眼。
“小月,你咋在這里?”
“孟大哥,你要喝水,我給你倒?”小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來,“咦,天亮了?”
“小月,你一晚上都沒回房間睡覺?”孟巖很感動,一個未出閣的少女,一夜未眠,就是為了照顧喝醉來的自己。
“包子哥上半夜,我小半夜……”郭月紅著臉解釋道。
孟巖苦笑一聲,上半夜他跟郭怒在喝酒,下半夜他已經(jīng)醉的不省人事了。
“小月,給我倒杯水?”
“咕咕……”孟巖一口氣喝下一大杯水,這才緩解了口干舌燥的感覺。
“沈聰呢?”
“他大概還沒醒呢,我去叫他?”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你先回房間休息吧,你為了照顧我,都累了一晚上了!”孟巖道。
“哦,好,孟大哥,那我回房了!”
“去吧?!泵蠋r揮了揮手。
“都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公子爺,你放心好了,沈聰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辦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p> “嗯,我去匠作司上班了。”交代完,孟巖出了家門,前往匠作司應(yīng)卯當(dāng)值。
南衙匠作司倉庫。
“孟大人早!”
“早!”
“你們想好了,出了這個門就別再想回來了!”孟巖望著王家兄弟,很認(rèn)真的提醒道。
“孟大人,我們想好了,調(diào)去伙房,一樣在錦衣衛(wèi)效力!”王家老大王國倫道。
“是的,孟大人,我們想好了!”
“好,既然你們想好了,那本官就不在挽留了!”孟巖在兩人的請調(diào)申請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以及蓋上倉庫的司庫大印。
“多謝孟大人!”孟巖沒有為難他們,這讓兩兄弟還是非常感激的,若是別的上司,恐怕還的刁難一番。
“這是我們兄弟的一點意思,還望孟大人收下!”王家兄弟放下兩錠銀子道。
“你們這是干什么,給本官拿走!”孟巖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孟大人,這是我們的一點兒心意,您就……”
“混帳,你們當(dāng)本官是什么人了,快點拿走,不然我可就不客氣了!”孟巖怒道。
“是,是,孟大人,我們拿走!”
陸陸續(xù)續(xù)的,倉庫這邊一下子走掉了近十個人,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數(shù)。
走了這么多人,不可能馬上補充過來,孟巖只能下令將值班調(diào)整為兩班。
“孟大人,我想請假?”蘇小小進(jìn)來,怯生生的道。
“請假,你好好的,請什么假?”孟巖皺眉道,這個有些娘娘腔的家伙,要不是看在他確實有難處的份上,他早就把人給轟走了。
“身體不舒服,可能是感染了風(fēng)寒!”蘇小小咳嗽幾聲。
“感染了風(fēng)寒,伸手過來,讓本官瞧瞧?”孟巖吩咐道。
“孟大人,我真的感染了風(fēng)寒!”蘇小小臉一紅,卻不敢伸手,只是強調(diào)一聲道。
“怎么,信不過本官?”孟巖道。
蘇小小無奈之下,坐下來,挽起衣袖,露出一段比女人胳膊還白皙三分的胳膊來!
三根手指搭住蘇小小的脈搏!
“脈象平穩(wěn)有力,不像是感染了風(fēng)寒!”孟巖道,“張嘴,把舌頭伸出來看看?”
“舌苔鮮紅,氣息有力,蘇小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瞞本官?”孟巖怒道,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感染風(fēng)寒的人應(yīng)有的癥狀。
“孟大人恕罪,小小實在是沒有辦法,并非有意欺瞞大人!”蘇小小嚇的跪了下來!
“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巖喝問一聲。
“孟大人,是這樣的,小小家中人口眾多,僅憑朝廷發(fā)放的那點兒俸祿根本不夠吃,所以自幼在德興班學(xué)藝,唱戲,已經(jīng)將近十六年了……”
“這么說,你承襲父職之前就已經(jīng)登臺演戲了?”孟巖頗感到一絲驚訝。
“是的,孟大人,小小在德興班還頗有薄名……”
孟巖聽了,默然不語,明朝的軍戶制度,父死子繼,何況唱戲的戲子屬于賤籍,就算蘇小小喜歡唱戲,并且以此謀生,他想要放棄軍籍都是很難的!
而且他的這種行為是要被追究的,弄不好發(fā)配充軍都是輕的。
這種無比不合理的戶籍制度,孟巖當(dāng)然是知道的,但沒有切身感觸,直觀的感受,是無法體會老百姓因此而受到的煎熬!
“小小,你這樣做,早晚會出事的,而本官知道了,也會因此而受到牽連,你可知道?”孟巖道。
蘇小小一陣愕然!
“兩個選擇,一,你申請從倉庫調(diào)走,從此,你做什么,與本官無關(guān),二,從現(xiàn)在不要再去戲班了,好好的在錦衣衛(wèi)當(dāng)差,本官保證你的俸祿一個字兒不會少,日子不會越過越差,至少會比現(xiàn)在要好!”孟巖道,“二選一,你自己選!”孟巖鄭重道。
“大人,我……”
“我不會給你多長時間考慮,今天你就必須給我答復(fù),否則,本官會直接將調(diào)出倉庫,到時候,休怪本官無情!”孟巖可不想因為一是心軟,給自己留下后患。
在倉庫,他必須樹立自己的一套規(guī)矩和權(quán)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