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之后,看到墻角堆著一堆的爛鐵,上面也是一層灰,還有蜘蛛絲。
可能是孟巖的出現(xiàn),驚動了某個小動物,一陣“吱吱”的聲音傳了出來。
一只又大又肥的老鼠從孟巖腳邊竄了出來,然后,后面跟著一群小的。
像是受驚了,眨眼功夫,就沒入墻角的某個縫隙。
咣當一聲!
孟巖下意識的后退一步,好像是踩翻了某個東西,在地上滾了一段距離停了下來。
定睛一看,原來是個類似鐵膽的東西。
走過去,撿起來掂量了一下,有些沉,不過感覺里面是中空的,隨手又放了下來。
“請問,有人嗎?”孟巖直起腰身,再一次往里面喊了一聲。
沒有動靜,孟巖再一次往里面走了幾步。
“看上什么,自己拿,多少錢看著給就是了!”一個似醒未醒,嗓音有些破啞的聲音從里頭傳了出來。
“在下不是來買東西的,是來找人的?!泵蠋r回答道。
“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不買東西,那就快走!”里面的聲音顯得有些不太耐煩。
“在下是邵老故人之后,不知里面的可是鐵叔?”孟巖問道,剛才他仔細的跟記憶里那個聲音對比了一下,有些懷疑的問道。
“你是誰,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一道驚疑的聲音傳來,很顯然里面的人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看結果。
“鐵叔,真的是你嗎?”孟巖也有些激動,當初給自己打造短劍的時候,除了邵老之外,就是這位鐵叔在一旁幫忙!
邵老脾氣古怪,沒有成親,也沒有后人,鐵叔是他從街上撿回來的小乞丐。
之后,邵老一身打鐵技藝都傳給了鐵叔。
邵老不讓鐵叔跟自己姓,而他一生都在鉆研打鐵的技術,所以鐵叔就姓“鐵”了!
孟巖正要往里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一個蓬頭垢面,面容枯瘦,胡須灰白的中年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滿身的酒氣之外,還有一股餿臭味兒,一看就知道,幾個月沒有洗澡了。
孟巖愣住了,記憶中的鐵叔是個二十多歲的漢子,身體強壯,四五十斤的鐵錘在他手里就跟搟面杖一般輕巧,怎么現(xiàn)在就想是一個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
鐵猛佝僂的脊背稍微抬了起來,渾濁的眼珠子轉(zhuǎn)動了幾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孟巖,努力的開動自己那早已被酒精麻醉的記憶,他很想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是誰。
但是,他怎么就想不起來。
“鐵叔,我是石頭,石頭你知道嗎?”孟巖有些激動,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就算邵老過世了,憑借鐵叔一手精湛的打鐵技藝,他至少吃喝不會有問題。
“石頭?”鐵猛眼珠左右轉(zhuǎn)動了一下,似乎觸動了腦子里最深的那一層記憶。
“孟、孟……”
“鐵叔,你想起來了?”孟巖十分激動,看起來,情況還沒有那么糟糕。
“啊……”鐵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抱著腦袋嚎啕大哭起來,哭狀令人感到無比的辛酸。
“鐵叔,你這是怎么了?”
鐵猛一直在哭,根本不說話,孟巖雖然知道,情緒大悲之下容易傷身,可是如果不讓他哭出來,這心里的郁結解不開,同樣不行。
好不容易等鐵猛哭完了,眼淚哭干了,兩人才重新的審視對方。
“石頭,你,你真的回來了?”鐵猛顫顫巍巍的重新站了起來,手指顫抖著指著孟巖問道。
“是,鐵叔,我回來了,石頭回來了!”
“回來了,好,回來了,好??!”鐵猛連說兩個“好”字,嘴角泛起一絲孩童般的笑容。
“鐵叔,你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我記得我走的時候,你身體那么好?”孟巖很是疑惑。
“一言難盡呀,自從師父老人家去世后,孟大哥,就是你爹也突然溺水亡故,我就再也沒心思打理鐵匠鋪,然后我就暴病一場,再也拿不動我那六十斤的大鐵錘了,沒有人找我打造兵器了,生意一落千丈,只能打造一些菜刀、鋤頭之類的,鋪子也從街頭搬到了街尾,哎!”鐵猛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我嬸子呢?”孟巖記得,鐵猛是結了婚的,還挺漂亮的。
“跑了,早跟人跑了,我成了一個廢人,哪個女人還愿意跟我?”鐵猛搖頭苦笑一聲。
“鐵叔,這些年你就這么一個人?”
“嗯,就一個人?!辫F猛自嘲的一笑,“原來幾個徒弟還隔三差五的來看看,給我送點吃的用的,現(xiàn)在來的少了?!?p> “玩恩負義之輩!”孟巖罵道。
“也別這么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我這樣一個廢人,他們還能想到我,就算不錯了!”
“鐵叔,我既然回來,就不會讓您一個人再這么下去了?!泵蠋r道,“跟我走吧,你下半輩子,我來養(yǎng)您!”
“我一個廢人,幫不了你,說不定還會拖累你,石頭,你是干大事的人,不用管我,我現(xiàn)在這樣很好,每天吃了睡?!辫F猛擠出一絲笑容道。
“不,鐵叔,我需要你,我剛回來,身邊沒有可信任的人,所以需要你過來幫我!”孟巖認真的道。
“石頭,我一個廢人,還拿不動鐵錘了,你要我何用?”鐵猛不太理解。
“您跟邵老學習了二十年,難道就想讓邵老的一生技藝就這樣消失嗎?”
“可是我已經(jīng)拿不動鐵錘了?”
“你雖然拿不動鐵錘,可是你的經(jīng)驗還在,你還可以教徒弟呀,把這一身的技藝傳承下去,不是嗎?”孟巖道。
“可是,我收了幾個徒弟,他們都出師了?”
“您不會把所有東西都傳授了吧?”
“那當然不會,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道理我還是懂得!”鐵猛訕訕一笑。
“這就對了,咱們最核心的東西就算要教,也得挑一個人品放心的人,您現(xiàn)在這個幾個徒弟在您最困難的時候離開,那足以說明他們對您并不是真心的,只是惦記您的壓箱底的真?zhèn)鞫?!”孟巖道。
“石頭,你的話我明白,可你讓我去做什么呢,出了打鐵,我什么都不會呀?”鐵猛道。
“我想請您幫我做一種爐子!”孟巖掏出煤球爐的圖紙,給鐵猛遞了過去。
“這是什么,好奇怪的爐子,這外面是一層鐵皮……”鐵猛接過來一看,眉宇間流露出一絲驚詫。
“鐵叔,怎么樣,能做出來嗎?”孟巖有些忐忑的問道,畢竟這個時代的鋼鐵技術還比較落后。
“做是可以做出來,就是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材料,如果是生鐵的話,太脆了,不知道成不成,熟鐵成本就高了?!辫F猛想了一下道。
“能做就好,成本如何?”
“現(xiàn)在還不好說,這個東西我沒做過,只有做出來才能知道!”鐵猛道。
“好,鐵叔,我現(xiàn)在就要做這個東西,最好是能夠批量生產(chǎn)!”孟巖道。
“你做這個干什么,這個爐子這么小,做什么用的?”鐵猛奇怪的問道。
“這個恕我先買一個關子,等鐵叔將它做出來,我再對鐵叔說這個爐子是干什么用的。”孟巖笑笑道。
“行,我知道了,這圖紙你先放在我這兒,三天后來取東西吧?!辫F猛道。
“不,鐵叔,圖紙我不能給你,而且你也得跟我回去,這里你不用住下去了!”孟巖搖頭道,雖然煤球爐子的技術含量不高,但為了保密起見,也為了鐵猛日后的生活,于情于理,也為了日后需要,他今天都要把人帶走。
“行,我跟你走,容我收拾一下?!辫F猛點了點頭,顫顫巍巍的挪動步子朝里面走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鐵猛提著一個包袱走了出來,還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關上鋪子的門,跟孟巖離開了。
“鐵叔,你的腳?”看到鐵猛走路的姿勢,孟巖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礙事,我不小心,讓鐵錘砸了一下,好了之后就這樣了!”鐵猛珊珊一笑。
“沒找大夫看過嗎?”
“看過了,說是骨頭長歪了,矯正不過來了,以后就只能這樣了!”鐵猛眼中閃過一絲酸楚道。
孟巖點了點頭,暗嘆一聲,老爹孟憲好像也是因為一只腳跛了,才被從大漢將軍中踢了出來,鐵叔也是。
將鐵猛交給姜峰,交代幾句后,帶上沈聰,孟巖便直接返回南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