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們的星辰大海
從南到北,是收起行囊,奔赴未知的遠方;一路向南,景是熟悉的景,再不見以往的欣欣向榮。
2020.12.28天氣陰薊城→江城
葉輕瑤起了個大早,簡單洗漱了一下,裹上厚厚的羽絨服,拉起行李箱出門。
到西門公交站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一堆行李箱等在那里,大的,小的,紅的,白的,綠的,什么顏色的都有,311路和620路公交車相繼到來,葉輕瑤拖著行李擠上了311,車子啟動的時候差點摔了個踉蹌。
地鐵站外排起了長長的隊,眼看著就要晚點,葉輕瑤心里干著急。
穿過擁擠人潮,到檢票口時,葉輕瑤要乘的車次正在檢票,一切都剛剛好。
葉輕瑤買的是靠窗位置,剛好可以把沿途的風景盡收眼底。
蜿蜒的軌道穿梭在遼闊的平原之上,一眼望不到盡頭,軌道兩側的邊地上,樹丫子頂著光禿禿的腦袋,樹影交錯,有幾分交錯的凌亂,八點多的天空霧蒙蒙地籠罩在原野上,清晨的霜在車窗上凝結成了霧氣,邊地之景越來越模糊。
“我在車上了,大概晚上十點多到武昌站。”葉輕瑤簡單跟沐風報備了行程。
“啊啊啊,我現(xiàn)在有點難受”沐風大四上學期重修了太極拳這門課,但沒去幾節(jié),于是體育老師直接掛掉了他這門課。
“小可愛現(xiàn)在找一下體育老師,跟老師真誠地道一下歉,再講一下如果這門課過不了的話對于畢業(yè)的影響請求老師再給一次補考的機會,而且小可愛也確實都會,拍個視頻發(fā)給老師,讓老師幫忙指點一下?!比~輕瑤從沐風的描述中了解了大概的事情經(jīng)過便替他出起了主意。
“好,謝謝小可愛,那我之后找一下體育老師。”沐風心里大概有了底。
“別之后”葉輕瑤最受不了沐風這拖沓的性格“現(xiàn)在就找。”
“好,聽小可愛的”沐風思索了一下確實這件事不能拖“那我先找一下體育老師”。
葉輕瑤瞇著眼想要睡會兒,卻怎么都睡不著,從南到北,由北向南,這一路承載了太多東西,離開時的不舍,歸去時心臟受到的壓迫,那種不斷往下沉的感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明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卻覺察到了歲月的滄桑之感,睡不著便看起小說來,小說雖然動人,但分分合合最后還能完美收場的橋段電影里都很少出現(xiàn)了。
“我拍了給老師發(fā)過去啦,在等他回復,謝謝小可愛”沐風自己拍了一個太極拳的視頻給體育老師發(fā)了過去。
“好”葉輕瑤聽著那首曾經(jīng)循環(huán)了一個晚上的“起風了”,心情起起落落。
“嗚嗚嗚,要跟小可愛說聲抱歉”沐風語氣里充滿了歉意說道“我晚上有門選修考試,安排的時間真的是,無語。”
葉輕瑤想了想雖然對江城不熟悉,甚至可以說陌生,但自己漂泊過那么多地方,到了自己處理應該也不難,于是說道:
“沒關系呀,你先考試,我自己可以?!?p> “考完試應該就十點多啦,來不及去接小可愛,小可愛到了先過去酒店,我考完過去找小可愛”沐風把自己的安排跟葉輕瑤一一敘述。
葉輕瑤拒絕了沐風的提議,他考完試時間挺晚的了,不想他再奔波“小可愛考完試好好休息,我這邊不著急,你明天起來再過來?!?p> 沐風一口表示拒絕“小可愛來找哥哥,怎么能把小可愛一個人扔酒店呢,我肯定會過去的,小可愛只管到了好好休息,等著哥哥。”
于是葉輕瑤也沒再說什么,靜靜聽著身邊的各種聲音。
車廂內(nèi)聲音嘈雜,學生時代的那幾年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心里揣著理想,夢里想著他鄉(xiāng),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無數(shù),或是萍水相逢,或是擦肩而過,我們交換了故事也偶爾有著交集,我們不斷收集人間掉落的過往,企圖編織夢想的藍圖,如果幸運,我的一路都有你的陪伴,如果不幸,我在遠方,愿歲月爾爾,祝卿平安。
十幾個小時的旅程有些許的漫長,一路上葉輕瑤和沐風也偶爾聊聊天。
由北向南,從枝葉零落的蕭瑟到樹蔭的郁郁蔥蔥,熟悉的景步入視線,也勾起內(nèi)心最深層的悲痛,曾幾何時,葉輕瑤坐在從武昌開往薊城的火車上,滿臉淚水滿腔絕望地對初苒說:
“苒苒,我再也不想來江城了,真的好痛?!?p> 初苒當時正騎著自行車趕往上課的機構,但因為放心不下葉輕瑤,便一手握著車把,一手拿著手機給她發(fā)語音。
“你現(xiàn)在方便接電話嗎?”
葉輕瑤坐在車上,心不住地抽痛著,一口氣郁結在胸腔,每每呼吸一次都帶動骨骼的疼痛,那種痛令人窒息,止不住的哽咽讓她沒有辦法發(fā)出其他聲音,便打字回道:“沒事的苒苒,你先忙,我現(xiàn)在沒有辦法說話?!?p> 初苒放慢了騎行速度,一直陪著葉輕瑤,“我怕你難受,我不著急,先陪一陪你,你不方便說話沒事的,聽我說就行”。
沒等葉輕瑤回復,初苒繼續(xù)說道:“阿瑤,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受,但是日子總是要往前看的,你過不去的,忘不了的,以后我陪你一起到江城,我陪你一起過,一起忘掉,然后咱們再也不來了。”
那時候悲愴的慟哭,時隔多年,那些愛恨情仇早已變得平淡,再激不起心中的波瀾,只是在固定的地方,聽到固定的話,還是能夠想到那時候狼狽的自己。
只是沒想到,故事已淡,和初苒的約定還未來,耳聽誓言的橋段再次印證在了葉輕瑤身上,江城,她終究還是來了。
深夜的車站不似平日擁擠,行人的步履也多了幾分散漫,森白的燈光打在白色的墻壁上多了幾分清冷,葉輕瑤拉著行李箱走在平滑的路上,熟悉著,陌生著。
火車站外下著綿綿陰雨,在冬日里深入骨髓,人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越發(fā)渺小,葉輕瑤看著導航繞了好幾圈都沒能找到訂的酒店,雨水打濕了發(fā)絲流過臉頰,看起來有些凄楚。
找到酒店的時候頭發(fā)已經(jīng)全濕了,整個人像剛從水塘里爬出來的一樣。酒店風格雅致,雖然不比民宿,但還是讓人覺得很舒服,葉輕瑤對居住環(huán)境算不上挑剔,但干凈整潔,隔音效果好,無異味是最基本的要求。
簡單收拾了行李,拿了套換洗的衣服,葉輕瑤打算洗個熱水澡驅驅體內(nèi)的寒氣,看了眼手機沒有消息,于是便走進了浴室,從花灑傾灑而下的熱水在冷空氣中氤氳了蒙蒙水霧,浴室里漂浮著水蒸氣,不一會兒便暖和了起來,溫熱的水流順著發(fā)絲流下,打在臉頰上,鎖骨上,脊背上,再順著尾骨留下,鏡子上凝結了一層水汽,看不清鏡中人的表情,卻能看出模糊的凹凸有致的輪廓。
人生如夢不過一場浮華,我們在這世間兜兜轉轉,換來也不過一場須臾,陌生城市街頭的莞爾相遇已然久遠,我們不斷徘徊,不斷相遇,又不斷錯過,海棠盛放那年的絢麗久久盤旋在生命之顛,墜落的海岸線也已經(jīng)拉了很遠,在無人的荒島上我們盡情狂奔,想要尋找一條得以延續(xù)的路,卻也在島的盡頭費盡心力干涸至死。
洗完澡,葉輕瑤把寬松的外套罩在身上,濡濕的頭發(fā)隨意披散在肩頭,水滴止不住地往下掉,激蕩起心中一片漣漪蕩漾但她沒去管,沐風在趕來酒店的路上堵了車,葉輕瑤坐在床邊輕輕蕩著腿,盯著地板上的紋理出神。
沐風在前臺辦理了入住信息,在酒店走道的蜿蜒處迷了路,葉輕瑤打開門探出頭的時候,剛好跟站在門前的沐風撞了個滿懷,葉輕瑤臉上迅速染了紅暈,于是把頭深深地埋在了沐風懷里,沐風語氣里是跟寒風凌冽完全相反的熱烈,他的嗓音有點沉,說出“想我了沒”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葉輕瑤耳邊,撓得她心癢癢。
葉輕瑤小巧的個子輕易地從沐風懷里逃脫,沐風卻勾住了她的手一步步逼近,“嗯?想我沒?”葉輕瑤傲嬌地昂起頭說“沒想”,沐風裝出滿臉受傷的表情盯著她看,葉輕瑤仰頭看著和自己不過一指之隔的沐風,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能把整個星河都裝下,只是那條星河太過遙遠,容了萬物,卻偏偏容不下她。
正出神的時候感覺到嘴唇傳來溫熱纏綿的痛意,葉輕瑤吃痛掙扎,沐風輕撫著她的頭發(fā),溫柔又霸道得肆意侵略,葉輕瑤覺得大腦好像突然進入了待機狀態(tài),身子開始軟了下來,借勢把手勾在沐風肩頭,沐風一手扶著她的頭,一只手勾住她纖細無骨的腰肢倒入床榻之間,那晚的燈光是暖暖的色調,床頭的光暈映出人影羞澀,沐風的氣息有些急,將頭抵在葉輕瑤肩頭,聲音有著情動的沙啞問道:
“可以嗎?”
葉輕瑤輕輕點了點頭,沐風的臉上浮現(xiàn)出紅暈,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得到的答案,再次確認道:
“真的可以嗎?”
葉輕瑤輕輕摸了摸沐風的頭發(fā),松松軟軟的頭發(fā)正如他的爽朗,葉輕瑤輕嗅著這陽光的氣息,如同置身在陽光明媚的草原之上,耳邊回蕩著清脆的鳥鳴,身邊是潺潺流水,春風正好,歲月微柔,那一刻,她真正放下了所有,真正感受到了身前這個男子的存在,他像山野的風,像清晨的露,像盛放的花,熱烈著,自由著,他小心翼翼地試探,卻又帶著狂放不羈,葉輕瑤就那么一次,心軟到底,微不可察又及其堅定地說了“嗯”。
沐風輕吻了葉輕瑤的額頭說:“那你等會兒。”
在葉輕瑤不明所以的時候沐風已經(jīng)起身穿了外套下樓,那一夜葉輕瑤溫柔得像化開了的水流入心田,縱然沐風極力克制也欲罷不能,他排山倒海的氣勢把她吞沒在十二月的江城。
一夜纏綿,日日生歡,他們相擁而眠,直到黎明的正午的陽光刺穿帷幔,碎金般的陽光灑在葉輕瑤光潔白皙的臉上,刺激得她睫毛輕顫,睜開眼的時候,沐風撐頭側躺著看她:
“早”
“早”
葉輕瑤翻了個身,沐風從背后抱住了她,把下巴抵到她頭上,葉輕瑤嬌俏地拿起沐風的手咬了一口,下嘴不重,但微痛的嘶癢仍讓沐風心有悸動。
一看時間已經(jīng)十點多了,肚子也不自覺地傳來了“咕嚕咕?!钡穆曇簦屣L拍了拍葉輕瑤的肚子說道:
“瑤瑤是昨晚沒吃飽嗎?”
葉輕瑤覺得好像哪里不對勁,又想不出來哪里不對勁,一骨碌起身說道:“對呀,餓了,我們?nèi)コ燥埪铩薄?p> 武昌站附近小吃店不少,但能拎出來好吃的沒幾家,雨水浸濕了水泥路,人影攢動腳跟帶起污水濕了褲腿,沐風拉著葉輕瑤跑過連接的灰色臺階,身旁裙擺在搖曳,雨水低落濺起細碎的水花。
沐風讓葉輕瑤走在道路里側,剛好可以擋住綿綿陰雨,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清冷,綠化樹上光禿禿的樹枝交錯凌亂,但內(nèi)心確實難得地溫暖平靜,好似冰封萬里的道路,在初春的陽光下一點點融化,直到小草在朝露中探出腦袋,高大的樹木枝頭吐露新芽。
暮色如潮,從天邊一傾而下,路燈一個,兩個,三個……一排排點亮了,車流涌動,滴滴的喇叭聲給靜夜添上了喧囂的色彩,街市中樓宇林立,霓虹彩燈纏繞樓宇,像妖媚的身子盤著骨干,像蜿蜒的河水環(huán)著青山,香樟樹影層層疊疊,不遠處的天橋上站著兩個人影,一黑一白,穿著黑衣的男子身材頎長,碎發(fā)在風中揚起幅度,細看可以看到他伸出手攔住白衣女子的肩膀,如果你看他的眼睛,可以發(fā)現(xiàn)蓄滿了柔情,眸中眼波流轉,身上流露出秋風吹過梧桐葉自然的清香,白衣女子扎著高馬尾,束緊了衣服,把衣襟的星火抖落。
沐風的太極拳課沒過,這件事一直梗在心頭下不去,每晚都要找個地方拍了視頻發(fā)過去,絲毫不敢懈怠,如今的天臺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昏暗的燈光,哈一口氣都能看到溫熱的氣息在變成繚繞的云煙,風吹即散,葉輕瑤手執(zhí)手機拿得端端正正,沐風站在不遠處兩腳開立,前舉雙臂,腿微微下屈,使身體位于低位,手掌置于膝上,隨后一招一式在視頻里演繹得生動又渾然天成,野馬分鬃、白鶴亮翅、屈膝拗步、手揮琵琶……直到最后收腿合抱,旋臂分手,再下落收勢,一套動作行云流水,葉輕瑤看得如癡如醉,好似面前站的是從天而降的神,他的每一次揮臂,每一次旋轉,都像是上蒼的恩賜,他柔中帶剛,他剛柔并濟,他如玉宇般帶著溫暖的光芒,在這濁世中守著自己的柔潤和謙卑,葉輕瑤感覺到自己的手掌被溫熱所霸占,沐風不知道什么時候抽除了她手中的手機,把她凍得幾乎收不攏手指的手捧在手心,一口一口哈著氣,想要把暖意傳給她。
“辛苦小可愛了,我們回去吧”,沐風牽著葉輕瑤的向著一層一層臺階走去,每一步都莊重有力,每一步都是向著未來的期許和遙望。
江城是有夜生活的,不似在蘇城,開業(yè)晚,晚上八九點各店鋪陸陸續(xù)續(xù)熄燈歇業(yè),十點左右道路上幾乎就沒人了,江城夜里十一二點,夜生活剛剛開始,步行街上燈火如棧,身旁人來人往,或三五成群,或兩兩依偎,人們白天化上妝容,穿上得體的衣裝,兢兢業(yè)業(yè),或在職場中摸爬滾打,或在課堂上潛心鉆研,晚上迷離的燈光,照出人們真實的模樣,也照出貪婪和欲望,他們都在人海茫茫中或尋找,或勇敢釋放,去做最真實的自己。
葉輕瑤靠在床上若有所思,手中把玩著可以調節(jié)燈光顏色的遙控器,不停地換著色,沐風洗完澡出門剛好看到葉輕瑤呆滯的模樣,沐風鉆進被窩,攬過葉輕瑤的肩膀輕問“瑤瑤在想什么呢?”
葉輕瑤回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似乎也沒在想什么,只是想我本將心向月,許下萬千浮華,看如黛山河,觀星辰無限,孤獨是驕縱的酒,但生而為人,卻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我們依舊熱愛這世間的萬千景色,沉溺于浮華,卻也窺見撥開層層血肉之后人心的虛偽和骯臟。我們厭惡著那些口口聲聲說著名和利、權與勢的人,可俯瞰世間,貪婪、驕縱、欲望,腐蝕著人們的心臟,目光所及,燈火闌珊之處,深情總被辜負,寡義剝奪流年。
沐風輕捏著葉輕瑤的手臂,軟軟的,柔弱無骨,引來葉輕瑤嬌弱地哼唧,沐風一首穿過她的脖頸,一手攬住細腰,一把把她抱起來壓在自己身上,葉輕瑤嗔怪著拳頭落在他胸前,但卻是收了力的,沐風看著她漲紅的臉笑著摸了摸葉輕瑤的頭,葉輕瑤開口道“過分”,沐風用溫熱的唇堵住了后續(xù)的嚶嚀話語,他家姑娘生氣起來跟撒嬌一樣可愛,惹人心疼又教人心動,暖紅色的燈光似乎在誘惑著人進一步,再進一步,層層衣衫褪盡,手掌的暖意游走過脖頸、胸前的突起、腰肢,細長的腿,肩頸微痛,身體忍不住戰(zhàn)栗,肆意的夜是孤獨的,也是瘋狂的。
如果黑夜永不醒來,那就讓我們永遠沉溺。
2021.12.30江城陰
長江水沖擊海岸,浪花掀起泡沫,江際線的礁石是暗紅的顏色,江水觸碰皮膚的冰冷刺骨,不由得讓大腦都清醒了一些。
三十號的天空是壓抑的灰,街市依舊喧囂,但依舊讓人喘不過氣來,他們換了個住的地方,倆人對附近都不熟悉,短短的路也走了許久,沐風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攥著葉輕瑤的手,帶她走過長長的地下通道,新的酒店老板娘是個熱絡的人,為人熱情也喜歡拉話,辦理住宿花了一些時間,老板娘和他們嘮著家常:
“你們還是學生吧,看著年輕的嘞!”
沐風面對不熟悉的人的時候總會有些局促和尷尬,攥著手沒說話,葉輕瑤伸過手輕輕撫過那柔軟又有力的指節(jié)說道:
“對,放假了出來玩兒的。”
從學校到家鄉(xiāng)再到民風民俗聊了很多,話題結束房卡也拿到手。
房間在高樓層,電梯停了之后要繞過一個蜿蜒盤旋的白色樓梯,房間朝西,有一個大大的榻榻米,他們點的外賣到的剛剛好,陰冷的天總是讓人提不起食欲來,簡單吃了飯,葉輕瑤慵懶地躺在床上不想動彈。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沐風把人偶一樣的葉輕瑤拽了起來,重新給她披上羽絨外套道:
“走吧,我們出去玩兒!”
葉輕瑤懶洋洋地伸出手勾住沐風的脖頸:
“抱抱。”
沐風伸手把她抱在懷里。
葉輕瑤斜靠在沐風懷里,聽著他胸腔里的震動,那清晰有力的聲音,是屬于她的心跳,他堅實的胸膛,為自己撐起一道臂彎,遮擋了風雨,所以無所畏懼。
聽著這樣的心跳,莫名覺得安心,如果時光可以停滯,大約那就是永恒,葉輕瑤哼唧道:
“我們要去哪兒呀?”
沐風刮了刮葉輕瑤的鼻尖,葉輕瑤一躲,下一秒沐風的手捏了捏葉輕瑤滿臉的膠原蛋白,聲音充滿了寵溺:
“我們今天去長江邊逛逛?!?p> 磨磨蹭蹭半小時,倆人才收拾完出門。
地鐵碾壓軌道的聲音窸窸碎碎,恍若這便是時光穿梭的聲音,生命的厚重感隨之而來。
關于楚河漢街的記憶被收進時光匣子,裝載了一路的悲歡,彼時的佳偶不懂什么叫做悲傷,他們臉上張揚的笑意不知道冬天的寒冷,熱情裝點下沉溺的柔情變成了蔚藍的海洋。
地鐵站離楚河漢街不遠,下地鐵之后沿著古老的建筑一路向前,低矮的樓房,電線在灰色的天空下盤互交錯,那是第一次葉輕瑤知道書亦燒仙草這種奶茶,縱然后來幾乎去到的每個城市幾乎都有書亦燒仙草,但那時有沐風在,依舊顯得珍貴且不可替代。
時隔多年葉輕瑤不再記得當時喝的是什么,但依舊記得沐風的那一杯焦糖奶茶,比以往自己喝過的任何奶茶都好喝,帶著焦香,奶香味在口中蔓延開來,甜甜的,暖暖的。
路邊有好多日式店鋪,燈籠高高掛起,風鈴在風中碰撞出清脆的聲響,仿佛是這場旅行專屬的配樂。
沐楚琪約了沐風跟葉輕瑤一起吃飯,但因為天氣太冷作罷。
葉輕瑤心底也舒了一口氣,她還沒有做好見沐風的親戚朋友的準備,但同時也很失落,她沒有過一次正式的告白,也從未被公開。
時間倒流回到葉輕瑤出發(fā)前,沐風說:“等小可愛來了江城我們就公開吧。”
葉輕瑤說:“你都沒有正式跟我告白過,一點儀式感都沒有?!?p> 沐風失笑道:“那等小可愛來了補上,我準備一下?!?p> 后來葉輕瑤去了江城,直到離開,沐風閉口不提承諾過的事情。
往后感情茍延殘喘的一年多時間里,也有過無數(shù)次的承諾,也有過無數(shù)次地自毀承諾,可是好像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都變得不再那么重要。
由于沐楚琪沒來,沐風和葉輕瑤繼續(xù)了之前的計劃,沿著楚河漢街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長江邊上,江水沖擊海岸,岸上的細沙軟軟的,江水碧藍,寒風刺骨,未被割斷的蘆葦在風中搖曳,殘敗之景為來年的生機盎然埋下伏筆。沐風和葉輕瑤牽著手漫步在長江邊上,滾滾江水奔騰而來,估計是天氣太冷,岸上沒有幾個人,少有的幾個也都裹著厚厚的羽絨服。
葉輕瑤的臉凍得通紅,只有被握著的手還殘存一點溫度,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正火的那首歌,黃霄云的“星辰大?!保肫鹆四且痪洌?p> “會不會我們的愛,會被風吹向大海,不再回來……”
會不會我們的愛,會隨江水奔騰而去,畫上終點?
這道岸好像有永遠都走不完那么遠,在低矮的洼地上,小小的貝殼安靜地臥在那里,沐風比較害怕貝類的東西,但又害怕葉輕瑤掉進水里,于是緊緊地拽著她的手,葉輕瑤調皮地往前作出下傾地動作,嚇得沐風一把把她拉了回去,葉輕瑤像變魔術一樣拿出撿到的貝殼得瑟地笑著,沐風的臉上染了慍色,憋得通紅,葉輕瑤把貝殼揣進兜里,在衣服上胡亂地擦了擦手,然后把冰涼的手附在沐風臉上掰正了他的頭。
踮起腳尖吧唧一口吻了上去,再揉了揉他的臉說著:
“哎呀,不氣不氣,我就嚇嚇你?!?p> 沐風把臉上的“冰塊”扒拉下去道:
“下次不許這樣了,嚇到你家哥哥了,你出事了怎么辦?”
葉輕瑤乖巧地點點頭,又把沐風推到一旁有蘆葦當作背景的地方說著:
“你站在這里,我給你拍照。”
葉輕瑤蹲下單膝跪地舉起手機,沐風身體站得筆直,頭發(fā)被風吹起呈尖尖的角,他的身材比例是極好的,就這么看著仍舊覺得心動。
那天很冷很冷,但心是暖的,那天明明什么都沒發(fā)生,可關于那時候的記憶卻留在葉輕瑤心里很多年,忘不掉也刪不了。
從岸上往回走有條長廊,長廊邊上掛滿了同心鎖,十年百年的誓言,平安喜樂的約定,仿佛說出來了,就能成真一樣,葉輕瑤走在前面一路翻看著那些誓言,認真且虔誠,沐風跟在后面問道:
“我們要寫一個嗎?”
葉輕瑤淺笑著搖頭:“不了,走吧,我們?nèi)コ燥埌?,有點冷?!?p> 街上那家紀念品開了很多分店,他們有過很多紀念品,成為了往后時光的紀念。
返程的路選了另一條。路過了一家店,叫“紀念品”,沐風拉著葉輕瑤走進去,給她買了頂奶白色的毛線帽,戴起來又暖和又可愛,像個奶奶的小雪人,特別是搭配上紅撲撲的小臉。
兩年后葉輕瑤一個人再回到那家店,店里的很多東西已經(jīng)換新,新年過后到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氛,屋外大雪紛飛,積雪堆滿了道路兩側,人群三三兩兩一如當年,仿佛這天地間只有葉輕瑤一個人充滿了絕望,如行尸走肉般艱難地活著,失去了思想,沒有了欲望,只有日復一日的呼吸能真切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店里擺滿了布偶娃娃,恰逢虎年,一只小老虎布偶吸引了葉輕瑤的注意力,葉輕瑤定定地站在那里,周圍地一切已經(jīng)不復存在,只剩下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突然地她就哭了,眼淚如松了的水閘,終究還是一個人了,帶了滿身傷痕。
有人好心地問著:“姑娘,你怎么啦?”
葉輕瑤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抱著玩偶去了收銀臺。
可兩年前的故事線本不該如此,不知道從哪一步開始就走偏了。
沐風和葉輕瑤從紀念品店出去之后找了家吃飯的店,是一家很小的店,有農(nóng)家的氣息,掀開垂下的厚重簾子,里邊坐滿了人,氛圍熱鬧,屋子里熱氣騰騰,暖意裹挾全身,他們坐了一張兩個人的桌子,點了干鍋茶樹菇、回鍋肉、炒花菜,水煮肉片,那大概是在一起之后吃過最好吃的最后一頓飯。
寒冬臘月中的惺惺相惜,相隔萬里的奔赴相見,學生時代的純粹感情,當時的他們正值年少,那時候一頓飯不需要有多貴,禮物不需要多精致,就那么毫無保留地愛著,相互依靠著。
后來他們工作以后自己租了房,一起看過電影,一起做過飯,一起抓過娃娃,一起打過羽毛球,一起去旅游,一起去看煙花、看燈會,一起去游樂園,一起騎著車去了很多的地方,沐風返程撿過葉輕瑤不小心掉落地荷葉,葉輕瑤深夜買過夜宵去公司等過沐風下班,可是后來的所有,再回不到當初毫無保留的珍貴。
那天他們踏著星星漫天,燈光昏黃的路回的酒店,沐風始終握緊葉輕瑤的手從未分開,給她寒冬中最后一點的溫暖。
葉輕瑤本來買的三十一號凌晨的票回家,在沐風的再三央求下改簽了二號凌晨的票。
沐風抱著葉輕瑤言語里滿是委屈和期待說著:“瑤瑤晚兩天回去好不好,我想和瑤瑤一起跨個年?!?p> 葉輕瑤再三推脫,春節(jié)期間票很緊張,疫情形勢也不容樂觀,所以她想早點兒回家,瞞著父母的這趟出行很辛苦,想早點兒回家,但最后拗不過沐風,于是便改了簽。
一月三十一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進窗臺,葉輕瑤揉了揉眼睛,沐風還沒醒,二零二零年的最后一天,新年的鐘聲敲響的時候,他們將許下新年的愿望,奔向新的生活,想到這里,想到新的一年他們會去到同一個地方,以前覺得很畏懼跟同一個人過著三餐四季,柴米油鹽的生活,但是如果是他的話,好像還挺不錯,想到這里,看著身邊熟睡的人,葉輕瑤不自覺勾了嘴角。
這一天沐風約了朋友一起吃飯,帶上了葉輕瑤,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沐風的朋友。
中午倆人很早就吃了飯,飯后簡單收拾了一下出門,在街道口站下了地鐵,沐風帶著葉輕瑤穿過一排正在建的樓宇,從小南門進入,兩側的紅杉樹筆直地聳入云天,雖然有枝葉凋零的殘敗,但那一抹紅色依舊驚艷。
沐風先去打印店打印了要交的論文,葉輕瑤有點冷,不停地在打印店外邊跺腳徘徊,抬頭的時候可以看到沐風在很細心地整理著論文排版布局和打出來的頁碼,葉輕瑤突然覺得沐風認真起來的樣子是真的迷人,一瞬間好像其他人在他身邊都失了顏色,看著看著,莫名地淚水有些泛濫。
沐風出來的時候看到葉輕瑤微微泛紅的眼眶,以為是等得委屈了,張口跟葉輕瑤道歉:“對不起讓小可愛等了這么久,太離譜了,這個排版打出來有的地方是亂的,還有的頁數(shù)是重復了的?!?p> 葉輕瑤本來不覺得委屈,但是聽到沐風的聲音,莫名地也委屈起來,眼淚終究是沒收住。
沐風低下頭看著葉輕瑤,把她攬在懷里,從兜里掏出紙巾仔細地擦掉她臉上的淚珠,葉輕瑤歪過頭埋在沐風胸口,沐風像拍小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
緩了緩情緒,兩個人去交了論文,后來沐風帶著葉輕瑤逛遍了校園,在那片大大的草坪上,春草長出了嫩芽,樹冠很大的樹上,樹葉摩擦發(fā)出沙沙聲響,葉輕瑤坐在草坪上,沐風給她拍下后來第一本自己寫的書的封面,只是還是會有些遺憾,從開始到結束,聽沐風提了很多次食堂的菠蘿飯很好吃,但是他們始終沒一起去吃過。
大概下午五點左右,在某條路的岔路口,見到了溫堂,在見面之前,葉輕瑤緊張得原地轉圈圈,一會兒問頭發(fā)亂了沒,一會兒問衣服整不整齊,一會兒又問妝掉了沒,沐風一把捉住她,拍拍她的腦袋安慰她別緊張。
溫堂經(jīng)常和段衍衍出去吃飯,所以對周邊的店較為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一家火鍋店。
喜慶的氛圍總讓每個人都想融入到這個環(huán)境里,去感受同一份幸福和快樂。無論有多遠,在中國的每個城市,每個可以相聚的節(jié)日,那些被喜聞樂見的店里總是有著很多寧愿等待也不離去的人。
火鍋店門口左右兩邊緊挨著門板放滿了凳子,全都是在排號的人,從排隊到吃上火鍋大概用了一個半小時。
燭光搖曳,燈火昏黃,火鍋氤氳的騰騰熱氣化作了水霧,或是低語或是歡笑,半明半暗的環(huán)境總是讓人輕易地放下心防。
葉輕瑤壓低了頭吃著涮過的肉,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溫堂和沐風的對話,他們之間的話題和自己格格不入,一時找不到插入話題的角度,沐風偶爾也會把涮好的菜放進她碗里,而葉輕瑤始終在和一盤土豆一盤腐竹死磕。
一頓飯了了,葉輕瑤也沒說上幾句話,吃完飯在葉輕瑤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沐風快速起身沖到收銀臺付了款,落座的時候看著溫堂一臉震驚,葉輕瑤滿眼疑惑,沐風看著葉輕瑤解釋道:
“這還不是因為某人每次都搶著付錢,所以要先發(fā)制人。”
溫堂一聽樂了,朝著沐風說:
“看你倆就感覺是在看小孩兒打鬧一樣?!?p> 葉輕瑤聞言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
熱鬧的氛圍并沒有驅散寒意,仿佛所有人都要抓住即將逝去的一年的小尾巴,要爭取把這一年的遺憾都在最后的幾個小時里彌補完。
葉輕瑤抬頭看向夜空,燈火的光暈把天空鍍了一層淺淺的銀色,月光皎潔,讓人不由得想到“夜夜流光相皎潔”這句詞,偏頭看向身邊人,夜晚的他看起來更加冷峻和嚴肅一些,但他看自己的目光是柔和的,柔和中帶著淺笑,多了幾分玩味。
他們沿著江大周圍一直走,從側邊的校門進去,腳踩在鋼板上的聲音劃破靜夜,南面的操場正在維修,觀眾席下壘起了高高的小沙丘,溫堂舉止儒雅,走在最前邊,葉輕瑤邁著小短腿跨過高高的臺階,在被夜色吞噬了邊緣的操場上,沐風打著太極拳,葉輕瑤顫顫巍巍地舉著手機,在沐風的朋友面前,葉輕瑤還是沒來由地慫了。
不知過了多久,溫堂踱步到葉輕瑤身邊,問著葉輕瑤關于沐風的一些問題,那瞬間心底有異樣的感覺升起,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像那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第一次他的朋友向自己了解關于他的信息,第一次好像自己沒有被排除在外,葉輕瑤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些措不及防的問題,葉輕瑤已經(jīng)忘了當時自己怎么回答的,只記得拍攝結束之后沐風走過來攬著她的脖子,他們一路向宿舍樓走去,把溫堂送回了宿舍。
后來沐風回宿舍樓拿了些衣物,葉輕瑤等在宿舍樓下,燈光很暗,把影子拉得很長,和黑夜接軌,細碎的發(fā)絲撓得脖頸癢癢的,葉輕瑤伸出手做出各種小動物的影子,最后又伸出腳去踩自己的影子。
沐風下樓看到的就是葉輕瑤蹦蹦跳跳的樣子,活潑可愛,天真爛漫,心里不由得一暖,他家姑娘,什么時候看都可愛得能把心里的冰融化,就像口中化開得飴糖一樣讓人心醉。
與校園內(nèi)的冷清不同,街市上依舊是一番熱鬧的景象,有個姑娘手里抱了束粉色的玫瑰,沐風很想去買束花但沒找到賣花的地方,一時有些委屈,看起來神情委屈巴巴的,葉輕瑤站到他跟前捧著他臉,踮起腳尖輕輕一吻,沐風羞紅了臉,葉輕瑤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著:
“我不要花花。我只要你。”
然后他們緊緊相擁。
有時候那些矯情的橋段總是傻眼了別人卻感動了自己,風起帷幔輕輕搖,夢里佳人俏。
有過人潮似海,有過地鐵上的摩肩擦踵,再回歸一番靜謐的時候,跨年的鐘聲剛好敲響,沒有煙火的炫目綻放,沒有滿地鮮花的唯美浪漫,有的是兩個人呼吸的彼此靠近,有的是伸手就能觸摸彼此的心跳。
倒計時到零點的時候,葉輕瑤突然坐得筆直說要去給好友發(fā)新年祝福了,沐風感覺臂彎一松,失落感漸漸填滿心房,委屈又無奈,看著葉輕瑤咧著嘴開心地笑著,沐風沒再說什么,拿起了手機,卻剛好看到彈出來的支付寶收款信息,打開一看正是葉輕瑤發(fā)的,心底又暖了起來,轉過頭的時候剛好被張開手撲過來的葉輕瑤一把抱住,只聽到她笑嘻嘻地在耳邊說著:
“哥哥,新年快樂!”
莫名地沐風覺得身體燥熱,松了松領口的扣子,也莫名地覺得今晚的小姑娘有些吵,在耳邊廝磨的聲音像小蜜蜂似的撓得心癢癢,讓他只想狠狠地把她抱在懷里融為一體,身體比腦子要靈敏許多,他也確實這么做了,沐風只覺得這一晚葉輕瑤的頭發(fā)很柔順,脖頸的氣息很好聞,身體很柔軟,聲音格外動人,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疼惜的嬌態(tài)。
元旦是留在江城的最后一天,最后沐風和葉輕瑤達成一致不出門,留在房里學習,但換了離火車站近的旅社。
葉輕瑤一直想學習PS,但又不想看教程,沐風便給盡可能簡單地給她講了起來,首先從色彩元素開始,沒幾分鐘,沐風轉過頭的時候葉輕瑤已經(jīng)瞇著眼睛睡著了,他收了平板,枕著葉輕瑤的頭想要讓她平躺著睡的時候葉輕瑤醒了,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沐風,沐風被她看了一個激靈,葉輕瑤騰的坐起來說:
“繼續(xù)吧,我不困,我真的不困”,說著還眨巴著眼睛。
沐風哧地笑了,沒搭理她的“胡說八道”。
晚些時候,房間們被外賣員敲開,葉輕瑤提著蛋糕走了進來,沐風面露疑惑,葉輕瑤自顧自地拆開了蛋糕,上邊寫著“生日快樂”四個大字,葉輕瑤解釋道:
沒來得及陪你過的生日,沒有買到的跨年夜蛋糕我在這里補上,愿我的男孩歲歲平安,事事順意!
沐風沉默著,葉輕瑤低下頭看到他眼睛里亮晶晶地盛滿了液體,葉輕瑤抬起手,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掉了晶瑩的液體,并笑著說:
“干嘛呢干嘛呢,不哭不哭,乖哦?!?p> 沐風抬起頭說著:“我才沒哭呢。”
葉輕瑤想了想沒有打火機,問了問沐風附近有沒有商店,沐風說門口有一個,語閉葉輕瑤就沖了出去。
樓下沒有燈,黑漆漆的,但想到沐風就在樓上就沒那么怕了。葉輕瑤一路小跑著到旅店門口,一點點光亮闖入視線,葉輕瑤跑過去,有些膽怯地開口:
“有打火機嗎?”
店老板是個熱心的人,為人也很隨和,給葉輕瑤遞了打火機。
葉輕瑤付了錢飛也似地往回跑,短短的距離也跑得氣喘吁吁地,屋里很暗,葉輕瑤走到沐風身邊坐下,點燃了蠟燭,把壽星的皇冠戴到沐風頭上,催促著他許愿。
沐風臉上洋溢著笑容,看起來有些稚氣,又平添了幾分可愛,后來葉輕瑤再看當時的照片,仿佛那個曾經(jīng)愛過的少年在記憶里依舊是鮮活的,記憶里的他單純著小心翼翼著。
倒計時在屋里不斷回蕩出聲響,還有三個小時,葉輕瑤就要離開,回到家鄉(xiāng),還有三個小時,列車會在軌道上緩緩行進,直至最后消失在視線,還有三個小時,一段旅途將落下帷幕,還有三個小時,是故事的終章。
火車駛離站臺的聲音很近,不經(jīng)意間就闖入了耳膜,葉輕瑤離開的時候是午夜三點,沐風送她到了進站口,葉輕瑤沒敢回頭,怕有人在,又怕沒人在。
年少時候只知道沉溺于愛情的甜美,于是當謊言和背叛來臨時往往措手不及,后來每個人都在長大,后來所有人都懂事了,卻沒有辦法再回到曾經(jīng)心動過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