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天總算亮了,這一夜實在是漫長。吳慮和李衛(wèi)在碼頭守了一整夜,冷南楓和江笠也陪著阮晴在家里坐了一宿。島上被點燃的屋舍燒了一夜,差不多都燒干凈了,明火漸漸的滅了下去,一部分屋舍還冒著青煙。休息了個把時辰的官兵開始搜索全島。
十里橋的官兵也開始挨家挨戶仔細(xì)的搜索殘余的倭賊,這一搜還真搜出了不少,真倭假倭都有。之后,袁兵讓士兵把山林也搜查一遍,搜到的賊寇全部押解回營。打掃戰(zhàn)場清點倭賊尸首,袁兵把葬身大海和逃脫掉的倭賊一起初略的估計了一下,至少兩三千人。
楊江島這邊的士兵在搜索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沒來得及逃脫的倭賊居然都切腹自盡了,士兵們便開始清理戰(zhàn)場掩埋尸首。對岸的水渡鎮(zhèn)里的百姓,見火勢漸滅,也沒再聽見炮火的聲音,于是一部分村民便劃著船上島,搜尋他們的親人。
李衛(wèi)這下也攔不住吳慮了,正要陪著他上船,忽聽身后有人叫師傅,回頭一瞧,冷南楓和江笠來了。
“楓兒你來干什么,回去!”吳慮一擺手讓冷南楓回家。
“師傅,師娘同意了的,家里有劉嬸兒陪著?!崩淠蠗髯ブ鴧菓]的衣袖不撒手。
“哎!”吳慮拗不過她,便拉著她一同上了船。
大半個時辰后,四人一起上了島。整個小島已經(jīng)滿目瘡痍,吳慮知道吳青云他們的駐地在島的東邊,于是四人一起來到東邊望樓附近的駐地。
等他們到了望樓附近,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昨晚倭賊登陸的主要位置,戰(zhàn)況最為慘烈,守備軍死傷眾多,吳慮和冷南楓的心都揪了起來。一直搜尋了個把時辰,都沒見到吳青云的蹤影。李衛(wèi)和江笠跟著士兵和村民,清理尸首,一具具尸首擺放好,順帶也仔細(xì)的查看是否能找到吳青云,卻依然一無所獲。
臨近正午了,帶著士兵清理戰(zhàn)場的邵平忽然見到了江笠,把人叫過來一問才知道吳慮他們也來了,便馬上去告知了凌曜。
凌曜和阮從皓跟著邵平往東邊過來,半道上跟吳慮和冷南楓碰個正著。
“師傅,您先回去。”凌曜攔住了吳慮。
“東邊駐地都找遍了,死活都沒見?!眳菓]也不理他的勸,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
“姑父,我們也在找,可同樣也沒找著,您別急,您要實在不愿意回去,就去找認(rèn)識的人問問看,這搬呀抬的就交給我們,我們來搜?!比顝酿┲浪酶竸癫换厝サ摹?p> “阿楓,”凌曜看著冷南楓,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我不走,你忙你的,我跟著師傅?!绷桕字荒苻D(zhuǎn)向邵平,“你們仨跟著?!?p> 整個下午,吳慮把整個島都走完了,依然沒見到兒子的蹤影,生死未卜。他呆呆的坐在渡口抽著旱煙,冷南楓端了碗水過來,“師傅,您喝水?!鼻浦韧晁?,冷南楓才說,“師傅,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青哥一定還活著,剛才我問到最先登島的士兵,他們說,在他們上島之前,倭賊的幾艘船已經(jīng)入海了,他們綁走了一些人,說不定就有青哥。咱們再等等,營里會清點人數(shù)的?!?p> 臨近太陽落山,阮從皓過來了,“姑父,剛才清點了人數(shù),除了死傷的人,倭賊還擄走了二十多人,這二十多人里,一定有青云?!?p> 吳慮怔怔的看著海面,“只要活著就好……”。
天光暗了下去,血紅的太陽一點一點掉進(jìn)海里,慢慢的消失在海平面上,黑暗跟著降臨,漸漸的吞噬掉所有的殘血。
回程的船上,冷南楓一直在甲板上站著,海風(fēng)很冷,但冷南楓這會兒像是完全感覺不到一樣。江笠也不敢勸,直到議完了事的凌曜走了出來,看了她一眼,走過去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兩個選擇,一,你自己進(jìn)艙里去;二,我抱你進(jìn)去?!痹挷耪f完,冷南楓轉(zhuǎn)身就進(jìn)艙了。
在家里如坐針氈的阮晴,見到走進(jìn)院子的一群人里面沒有兒子,眼一黑就倒了下去。阮從皓和吳慮連忙把人扶進(jìn)屋里躺下,一陣手忙腳亂。一直站在院里的冷南楓,抗了一整天,終于抗不住了,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凌曜,剛想對他伸出手,整個人卻往前一栽,也倒了。凌曜的注意力就一直沒離開冷南楓,她剛往前撲,他一抄手就接住了。
凌曜抱起人才發(fā)現(xiàn),這人整個已經(jīng)燒得滾燙,于是趕忙把她抱進(jìn)了屋。一整夜冷南楓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期間江笠悄悄的把吳慮給叫了過來,吳慮把了脈寫了藥方讓邵平回營取藥。邵平取了藥回來,又在廚房盯著熬好了藥,端進(jìn)屋,見凌曜似乎連動都沒動一下,就這么一直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眼都不眨的瞧著床上的人。
“主子您熬了一天了,要不這里交給我和江笠,您先回營歇著吧?!鄙燮皆囍鴨柫藛枴?p> “不用?!?p> “公子的藥好了,師傅讓您把藥給喂了。”邵平把藥碗端了過來。
“好!”凌曜起身扶起冷南楓靠在自己肩上,他一手扶著人,一手拿過小勺,示意邵平端近點兒,一勺一勺慢慢的把藥喂完,再輕拍冷南楓的背,怕她趟下又翻騰睡不穩(wěn),凌曜干脆把人抱在懷里,自己靠在床邊也能合眼休息一會兒。
阮從皓和吳慮一直守著阮晴,寅時,人總算醒了,哭聲就時斷時續(xù)的傳來。
卯時,多年的應(yīng)卯習(xí)慣讓凌曜突然就醒了,頭一低正好抵住懷里的冷南楓的額頭,感覺似乎沒昨天燙人了,他松了口氣。剛想把人放下,卻又有點不舍,忍不住輕輕的又把人攬回自己的懷里,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在院子里活動筋骨的邵平見凌曜出了屋,馬上走了過來:“主子,公子可好些了?”
“嗯,沒那么燒了。我先回營,今天爹肯定要商議軍情。你和江笠都留下,從皓也留下,要是有啥變化你趕緊來營里尋我?!绷桕渍f完就回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