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禍
齊攸站在賭坊門口瞧著熱鬧,沒上前去。
靳昶左右看看,“若是將軍還沒給你發(fā)這個月的零花,我的錢你先拿去用?!苯普f的很是豪氣,忘了他自己兜里也沒有幾個子兒。
齊攸搖搖頭。
“不是因為沒錢,那是為了什么?”靳昶覺得跟小姑娘說話是真累,尤其是齊攸,永遠說話都是慢吞吞的,多一半的時間又都只是安靜地瞅著你,可是你又好像永遠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還不會玩,我要先看清楚?!饼R攸固執(zhí)地搖搖頭。
“有什么可看的,就上唄!”靳昶捋起袖子,摩拳擦掌就要往人堆里扎。
偏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在不遠的地方“撲哧”一笑,“我當是誰?齊姑娘如今越發(fā)出息了,還要在賭場里混么?”
齊攸沒回頭就知道是澹臺鈞,看看這時候天色尚早,想著澹臺鈞未必會敢把自己怎樣,所以就當沒聽見,頭都懶得回。靳昶卻回過頭來,澹臺鈞一怔,方才只看見齊攸了,沒留心猛虎騎的人就跟在她左近。
靳昶也記得澹臺鈞,順勢把袖子捋得更高,“這不是上個月挨揍的那個小蠢貨嗎?怎么你的烏眼兒青剛褪就想來找茬?”
澹臺鈞冷笑一聲,沒有還口。本來他也不是想來打架的,跟齊攸硬碰硬幾個回合下來他都沒占著便宜,是他太小瞧了齊攸,結(jié)果不但自家吃了虧,而且大失身份。所幸澹臺錦只是個銀樣蠟槍頭,終究沒把他怎么樣。這也罷了,只是暗下決心下一回一定要施個巧法,不但要治一治齊攸那個死丫頭,還要讓澹臺錦有苦說不出。
這一次當街遇到齊攸,更是天緣湊巧,機不可失,想到了此節(jié),澹臺鈞倒故意退避,口里笑著說,“不敢,少主在此,我怎敢造次。你們要賭就趕緊去,我也只做沒看見。”
齊攸聽了這話,果然懶洋洋地轉(zhuǎn)過頭來,澹臺鈞那小蠢貨身后不遠的一個少年怎么那般眼熟,那不耐煩的神情就像……國主的長子穆瑄。齊攸皺了皺眉頭,他奶奶的,這到底是過去請安還是不過去請安啊,當街閑逛的侯門貴女給當街閑逛的王室長子請安問寒,那可真是上昱城的一景啊。
視線偶然相對,穆瑄立刻厭煩地轉(zhuǎn)開了眼睛,一副根本就沒看見齊攸的樣子。齊攸了然,這是不用過去請安了,倒放下心來,回頭看澹臺鈞,哼了一聲,“還不快滾,你主子等你呢。不想走的話,就進來跟我一起賭一局?看我能不能讓你輸?shù)漠斞澴???p> 澹臺鈞平白地一下嗆著了嗓子,咳嗽的臉通紅,“你這下賤丫頭……還真是敢說話。”他到底是世代公卿之后,太粗的話還沒說過,這一下就被齊攸給將了一軍,被個丫頭說的臉紅,扭頭看一眼齊攸身后的靳昶,臉上都是得意的笑,顯然是覺得自己這邊占了上風,壓根不覺得齊攸粗魯不堪。
澹臺鈞故作姿態(tài)地一拂袖子,“俗不可耐?!?p> “哼,”靳昶在齊攸身后嗤笑一聲,“你說誰俗不可耐?你是公卿之后就有多高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哪個門里出來的!”
一句話提醒了齊攸,她往澹臺鈞身后不遠的門里張望了一下,那是座有些富貴氣象的小樓,也不知是做什么營生的,這會子門雖打開著,卻沒有多少往來客人,門上懸著一個匾,可是上頭寫的卻是這四個字。“聞香下馬”,不倫不類,實在不像是店招牌。難道是賣香油的?賣香油的用得了那么大的店鋪場面?要么就是香料鋪子?可也不像。
齊攸回過頭來,卻看見澹臺鈞的神色有些慌亂,眼神不住地往自己的主子那里瞟,他的主子穆瑄也聽見了靳昶的話,正往齊攸這里看,那雙總是得意洋洋的眼睛此刻卻陡然變得陰險狠毒起來,森森的看得齊攸的脊背起了一層涼。雖然不至于怕他,可是他那雙眼睛卻看得齊攸心里極不舒服。
澹臺鈞像是被靳昶的一句話制住了,一言不發(fā)地走回到穆瑄身邊去,兩人嘀咕了幾句什么,穆瑄又看了齊攸和靳昶一眼,齊攸心里越發(fā)不舒服,他那視線就像是想要把他們兩個深深記在心里似的。國主的兒子,為什么沒有堂堂正正坦坦蕩蕩的眼神,偏偏有這種豺狗一樣的目光。
“兩個廢物?!苯普f,“走啊,齊攸,咱們?nèi)ベ€錢,贏了請你喝酒。”
“靳昶?!饼R攸還在看著那兩人的背影,“你剛才說看見他們從哪里出來,他們是從哪里出來的?”
靳昶有點窘迫,好像突然才意識到齊攸是個女孩兒家,“就是那里那種地方?!彼焓只靵y指了一下那個掛著“聞香下馬”招牌的小樓。
“那是賣什么的?”齊攸顰了眉,有點惱火為什么男孩子總是會遮遮掩掩地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而且一到這個時候,就通通都是那種詭異的神色。
“就是……”靳昶的額頭有點冒汗,“就是娼妓賣笑的地方?!彼缓菪恼f了出來,“不過,我可沒去過,那里都是公子哥們常去的地方……”
齊攸咬了咬嘴唇,她也不是傻孩子,大約也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的,不過臉也只是稍微紅了一下,跟著就想起別的事了,想的心頭沉重,“靳昶,你知道那兩個蠢貨都是誰嗎?”
靳昶其實兩個都不認識,就是知道被他們揍過的一個少年是個侯爺,他茫然地搖搖頭。
“一個倒也罷了,”齊攸說,“可是另一個卻是……國主的長子,瑄少主?”
“什么?”靳昶張大了嘴,“他是少主?”
齊攸點點頭。
“不是……”靳昶急切地說,“我就不明白了,宮里什么樣的美人兒沒有啊,他就非要喜歡那個樓里的姑娘?大齊國的律令,連官員尚且不許進出妓館,國主要是知道自己兒子逛窯子,那不會打斷他的腿?”
齊攸撓撓腦袋,“他斷不斷腿跟咱們什么關(guān)系啊?我是想,他會不會覺得咱們撞見了他這事,會向人告密?”
靳昶二百五的勁上來了,“就那么覺得又能如何?難道他還敢殺咱們滅口嗎?你可是澹臺將軍的妹妹,我又住在軍營里?!?p> 齊攸想想也是,“算了,賭錢去吧,贏了可要請我喝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