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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行

131 當面威脅

中原行 長云子 4880 2022-11-21 04:52:39

  次日,我與白景楓在客棧吃早飯,正商量著下一步如何是好的時候,竟迎來了紅芙姐姐。

  她獨自一人,翩翩立于門口,竟然微笑著沖我們揮了揮手。

  我的確十分思念她。

  回憶起上次在紅月山莊外分別的場景,我忍不住紅了眼眶。白景楓偷偷握緊了我的手,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給我力量。

  我這才堪堪止住落淚。

  “你肯來見我了。”待紅芙姐姐走到眼前,我忍不住喃喃開口道,“紅芙姐姐……”

  “你給我寫了那么多的信,我如何能不理你?”她微微一笑,云淡風輕。

  “你原諒我了嗎?任少爺也原諒我了嗎?”我垂眸落淚,竟然說不出話來。

  她和任少爺是最早認識我的人,也是他們將我這個西域來的陌生人帶上了靈山,帶入了白景楓的世界。

  我不由自主地,偷偷握緊了白景楓的手。

  我想,沒有人比白景楓更能明白,紅芙姐姐對我的重要性。

  “對不起,茉兒?!奔t芙姐姐溫柔地抹去了我眼角的淚水,臉上是初見時的明媚笑容,“我們該理解你的難處,只是……”

  她沖我眨了眨眼睛,“今日,我卻有一件事要來質問你了?!?p>  我驚得忘記了抹淚,忙不迭問道:“什么事?我哪里沒做對了,你說出來我改便是?!?p>  “我只問茉兒一句話,你這次千里迢迢造訪洞庭湖,卻為何不來與我一見?”

  她故意調皮地挑眉,佯裝不高興地說道:“竟還問我怎的親自登門拜訪了?!?p>  “這……”我一下子才回過味兒來,原來紅芙姐姐早已經(jīng)原諒我了,如今跟我俏皮玩笑呢。

  只是……

  我瞥了一眼白景楓,這樁事目前還真不知如何解釋。

  紅芙姐姐如何能不明白呢?

  她不僅看出了我的難言之隱,更看出來我想問卻沒有問出口的疑惑——譬如任少爺在何處,怎的不與她一同前來與我門相聚?

  她上前握著我的手,主動解釋道:“軒柯如今只能聽老爺?shù)拿钚惺?,怪只怪我們都還太年輕,資歷也太淺……”

  她看向白景楓,深深嘆息了一聲。

  “你的意思是……連任少爺如今也不方便和我們見面了?”我瞬間明白了過來——此處人多口雜,為了避嫌,任少爺已經(jīng)不再親自現(xiàn)身與白景楓往來了。

  是了,不是“我們”,而是白景楓,甚至于我也該為了靈山跟他劃開界限才對。

  “已經(jīng)到這種地步了嗎?”我喃喃低語道,“風雨還未掀起,一切卻都變了……”

  如今情況,無論是二哥還是任少爺,都尚未掌權家族勢力。義父去世后,靈山一切由義母和二叔商定,而長生門更是由掌門任奉山全權主持。

  這些大事的立場,各自都需仰仗于家中長輩的決策。我心中自然十分明白,他們即便想要幫忙,能做的也實在有限,甚至根本毫無辦法。

  轉念一想,即便二哥、任少爺日后掌權,誰又不是先被自己的家族捆綁,為各自家族服務的呢?就連我,不也是因為考慮到哥哥的利益,而多番隱瞞嗎?

  我的心理充滿了無限的愧疚。想來,紅芙姐姐他們與我的心情何嘗不是一樣的呢?唯有白景楓,父親長兄皆已去世,二哥目的不明,他被迫參與到這些沖突中,逼自己成長起來。

  想到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么,我光明正大與白景楓同行,是否會牽涉到義母?

  本來在這場沖突中,靈山一直未曾表態(tài),作為林家義女,前有白景楓為了林知樂殺死了鎮(zhèn)南鏢局的少主子,后有我這個義女奔赴千里去往御景山莊。

  且不說,二哥與白景楓的交情更是眾所周知。連任少爺都開始避嫌,我如此作為,會不會讓世人無端指責靈山的立場?

  好死不死的,旁邊不知道哪里來的人,開始說起了閑話,還偏生就是當前江湖上聲討御景山莊的事情。

  “如今御景山莊處于風口浪尖處,聲討之勢漸起,江湖中又是一番腥風血雨啊?!?p>  “聽聞那莫寅公子早與自家兄長不合,先是和白玉楓青梅竹馬的姑娘牽扯不清,又是與白玉楓那紫云宮來的未婚妻眉來眼去的,如今兄長一死,他竟也撒手不管,退出江湖了?!?p>  “白連城、白玉楓相繼喪命,白莫寅撒手不管,這御景山莊竟只剩下個招搖跋扈的小少爺——”

  “噓——說話注意些?!庇腥颂狳c道。

  “我知道我知道!”這說話的人似乎多喝了幾口酒,已經(jīng)有些醉了,說話竟也越發(fā)不知道分寸起來,“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哪里會不要命的胡言亂語,只不過——嘿嘿,咱們可以隨意說道的日子,怕也快來了!”

  這些人真是嘴碎,什么都敢說。

  我緊張地看向白景楓,他臉色鐵青,已經(jīng)握緊了手中的劍。

  我連忙按住他的手,壓低聲音提醒他道:“切勿暴露身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看我一眼,道:“我知道。”

  只是目光越發(fā)冰冷了。

  紅芙姐姐輕微地搖了搖頭,也是示意我們聽過便罷,莫要惹事。

  我暗自嘆息一聲。

  白景楓這家伙到底是穩(wěn)重了不少,但若是旁人再說得過了火,我卻保不準白景楓能壓抑到什么時候了。

  畢竟如今有八方騎令跟隨,底氣比之平日足了太多。

  此后,果然又聽那些人說起了靈山,我不由得心里一緊。

  “這番風云,要說最好看的,便是各大門派如今的動作了?!币粋€吊兒郎當?shù)木苹熳诱f道:“說來有趣,這人人皆知,御景山莊的三少爺和靈耀山莊、長生門的少主子關系可不是一般的好,如今出了事,這兩家不照樣避之不及,生怕惹禍上身?”

  旁人聽了,竟還連連點頭,“所以說呀,人情冷暖,大禍降臨之時才能見真章。”

  “這少主子關系好,家里不還是上一輩兒的說了算,也怪不得人呀。沒準兒日后人家掌了權,又是一番景象了。”

  “說起來,紫云宮倒是依然隔山觀虎斗,那慕容齊把義妹都嫁過來了,不照樣不為所動,渾然與自己無關的樣子?!蹦亲篱g似乎有人稍微懂些行,聊起各大門派的事情頭頭是道:“日后御景山莊真遭了殃,我看也指望不上他們幫忙了,真不知這段聯(lián)姻有個什么用。”

  “紫云宮?連白家四小姐嫁去的北雁城都沒動作,紫云宮又怎會幫忙?”聽者冷哼一聲,不以為意地評價道:“再說了,那白玉楓都死了,哪里還有什么聯(lián)姻關系?”

  “哈哈,白玉楓死了,新娘子不是跟白莫寅跑了么?”

  “真的假的,你莫要在這里亂說才是!”

  “我哪里敢瞎說,那岑可宣北上的路上,可不少人看到了,她跟白莫寅之間要多親熱有多親熱,不知道的,還以為岑可宣是嫁給他的呢!”

  “砰!”

  長劍出鞘的一瞬間,一劍“刷”的斬斷了這些人的桌子。

  桌子四碎開來,飛濺至四方的木屑險些刺傷了人,一個個急忙站起身,哆哆嗦嗦發(fā)不出聲來。

  “你們再在這里嘴碎,下一劍,就砍在你們的脖子上!”白景楓冷冰冰地說道。

  那些個膽小鬼嚇得屁滾尿流,飛快逃走了。

  “喂!幾位客官,你們還沒給錢呢!”店小二沖出去要錢,半晌才悻然回來。

  也不知要到?jīng)]有,只是那愁眉苦臉的面容上,越發(fā)叫人同情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白景楓嘴里罵著,出手倒是闊綽,竟主動去賠了桌子的錢。

  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出身!

  “把人給嚇跑了也好,免得在耳邊嘴碎,聽得人倒胃口?!蔽覜_走結完賬走過來的白景楓說道,“竟然一張桌子就能舒坦,也不算虧?!?p>  他聽了我的話,輕笑一聲道:“算是便宜他們了?!?p>  看起來,這少爺心情倒是不錯。

  興許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敢在白三少爺面前嘴碎,可不是一張桌子就能解決的事情了。

  “長生門還有事務處理,我也不便久留了。”紅芙姐姐站起身,認真地看著我們,“你們記得謹慎行事,如今人多嘴雜,若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恐怕對形勢不利?!?p>  她顯然是在提醒白景楓,卻不好說得太重。

  “紅芙姐姐……”我有些舍不得她,此次一別又不知何時才能見面。

  紅芙姐姐微笑著看我,“今日來此,其實還有一樁事。”她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來,“這是給茉兒的信。”

  “我的信?”我呆住,怎的會送到紅芙姐姐這里,又有誰會寫信給我呢?

  “我猜,多半是靈山來的?!卑拙皸骺次乙谎?。

  我原以為這家伙還在為方才的事情憋火呢,卻沒想他砍了那桌子,眼下居然還有心思跑來插嘴我和紅芙姐姐的對話。

  這倒怪了!

  白景楓都猜完了,我卻還是不明白。

  “昨日下午,這邊就收到了林少主的飛鴿傳書,他應該并不知道你昨日身在紅月山莊。”紅芙姐姐解釋道,“我想,他多半分別送了同樣的信給不同的地方,譬如御景山莊和長生門?!?p>  這確實解釋了為何白景楓能知道我離開靈山的消息。

  “定是二哥拿不準我的去處,分別飛鴿傳書給了景楓和任少爺,拜托你們保護好我?!?p>  這個哥哥,倒也不算白認了。

  我翻開信紙草草看了兩眼,熟悉的字跡洋洋灑灑,看完后心中了然:意思很明顯,把我召回林家。

  “你確實該回去了,茉兒?!卑拙皸骱鋈徽f道,“眼下你若是長久離開靈山,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我愣愣地看著他,“你也想我走?”

  我還以為他是絕不會贊同的人呢,我真是又錯估了他,他已然成熟了太多。

  紅芙姐姐竟也認可白景楓,拉住我的手道:“茉兒,如今局勢不定,你若是現(xiàn)身御景山莊,恐怕會為林家惹來不必要的非議,讓人憑空誤判靈山的立場?!?p>  是了,既然認了林家的義父義母,那我的一言一行便不再只代表自己。

  稍不注意,就會牽扯到林家……

  “我自然明白這道理,只是……”這番說辭確實讓我我猶豫起來,“只是景楓他……”

  我不想置白景楓于不顧,但是林家于我有大恩,我豈可因私情將林家陷入不利的境地?

  真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

  經(jīng)過劇烈地掙扎后,我終于做出了基于理性的決定,那便是先回一趟靈山,為我的不告而別向義母謝罪。

  我目光堅定的看著白景楓,“我定會來找你?!被仂`山交代是我的責任,我知道,所以我必須回去。

  可是,無論如何,我會努力找到一個辦法,既不連累靈山,亦能夠陪伴在白景楓身邊。

  只是……這需要一些時間。

  “好。”他溫柔地看著我,把我拉到懷里,“你什么時候再來尋我,記得提前告知我。”

  這份了解和體諒,信任和溫情,令我眼眶發(fā)熱。

  我是在次日清早離開的。

  白景楓給我置辦了不少盤纏,又買了一匹馬,并吩咐黑血一路護送。

  在岳州城門下,柳樹抽枝兒了,鳥兒卻銷聲匿跡,一切那么寂靜,仿佛在迎接即將來臨的狂風暴雨。

  “保重?!蔽疫煅手徊饺仡^,依依不舍。

  他站在原地揮手,目光沉沉。

  我摸著馬鞍,正打算翻身上馬,又忍不住沖了回去,一下子撲進他懷里,將他抱住。

  “你等我,我會來找你的?!蔽衣曇暨煅?,“也許需要一些時間,但是……我一定會來找你的?!?p>  “我知道,我都知道?!?p>  身后漸漸被他的手收緊,這個擁抱用盡了我們所有的力氣,仿佛一對生離死別的戀人。

  許久,誰都不舍得放手。

  終于,我從他懷里抬起頭,后退兩步,眼眶里蓄滿了淚水。

  終須一別,別無選擇。

  “再見,景楓?!毖劾锏臏I一下子滑落。

  他看著我,壓抑著情緒不發(fā)一言,只一身黑衣在微風中翻飛。

  “還會再見的?!蔽椅⑿χ?。

  他喉嚨哽咽,竟然難得的動容,終于低啞著聲音道:“此生何其有幸,遇到你。”

  為什么要突然說這樣的話?

  我微笑著抹去眼角的淚水,沖他搖了搖頭,“休要說這些話,來日方長,我們還有一生的時間來說這些?!?p>  他笑了,眸光霎那間似星光璀璨。

  這次分別后,我在黑血的護送下一路疾馳,花費了整整半個月方才回到靈山。

  離去時,夏日炎炎,夜間暴雨。

  回來時,已經(jīng)初秋。

  我想起三年前,我第一次踏上靈山的時候,心中還對這陌生之地心懷忐忑,如今,這里已經(jīng)成為了我的另一個家。

  哥哥若是知道了,會生氣嗎?還是會教我斷絕這些無端的關聯(lián)……

  靈山上山的臺階又高又直,兩邊的蒼木一排排并列而立,風一吹,嘩啦啦作響。

  靈鷲在天上盤旋。

  我一瞬間想起了昔日白景楓離去時,林知樂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說,她恨他,一輩子不會放過他。

  忽然,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瘦弱而冰冷的身影,在高高的臺階上俯視我。

  她的頭上戴滿了繁復的頭飾,厚重的衣物襯托得身形越發(fā)嬌小,她的容顏仍像少女,下巴尖尖,臉色蒼白。

  “你竟然還敢回來?”她直視著我,比初見時,更冷上了幾分。

  “真是可笑,你何須如此苦大仇深?!蔽疫~上臺階回視她,“你不要搞錯了,是你,在背后害我?guī)缀鯁拭?。我不曾與你計較也罷,你倒好意思來質問我?”

  我懂,她無非是覺得我搶走了白景楓,還被迫嫁給了不喜歡的人,心存不甘和憎恨罷了。

  可是,人心善變。

  你們天生無緣,何必怪在我身上?

  我鬼門關走一遭,你作為我名義上的姐姐,竟然絲毫不曾愧疚。

  我實在不該與她客氣。

  “你莫要忘了,這里也是我的家!義母,二哥都在等我,我為何不能回來?你算什么,又有何資格來攔住我?”我冷眸逼視她。

  加蘭茉可從來不是個軟柿子。

  昔日不會武功,我尚且能和唐三妹在街邊對罵,腳踹白面女鬼,如今武藝在身,又豈會怕一個林知樂?

  “呵——”她竟然露出一個冰冷的譏笑。

  我心里一跳,暗覺不妙。

  “我當然不是來攔你,也攔不住你?!彼哪抗庠桨l(fā)難懂,“只是你既然敢回來,想必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迎接接下來的一切?!?p>  “什么意思?”這是在威脅我?難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發(fā)生了?

  “你會后悔回來的?!彼f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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