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大殿里,婚禮被一出意外鬧得亂七八糟沸沸揚揚,后面的院子里,白景楓抓住想要逃跑的我深情表白。
據(jù)說,在那幫人的聯(lián)合質(zhì)問下,林修韌竟然真的當眾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頓時整個場子里一片嘩然。
義母勃然大怒,對林修韌出言辱罵,字字誅心譴責他的隱瞞和欺騙,背叛和心機,更放出要將他逐出靈耀山莊,從此斷絕關(guān)系云云的狠話。
眾人接連勸阻下,義母才暫時按下懲罰,打算容后再議。而林知樂的婚禮,便這么在混亂中草草算是完成了。
“真是一團亂麻,人多嘴雜的,莫惹出什么亂子才好。”想到當年武當山被眾人逼死的易云朝夫婦,我心里開始發(fā)涼,生怕林修韌在眾人的拱火下,不幸遭遇不測。
“你真是瞎擔心,昔日你義父被殺,林家是否查到了林修韌頭上?”白景楓忽然說起之前的事。
我想起上次離開靈山時,林修韌和林少禎產(chǎn)生了激烈的沖突和爭執(zhí),立馬點了點頭。
“這不就結(jié)了!”白景楓分析道,“當初分明查到他頭上去了,最后卻還是不了了之,說明不僅你二哥偏袒他,你義母心里也是信任他的。如今一個外人來鬧場,林家又哪有把自己人視為仇敵的道理?!?p> “但此事非同小可!我還是想去看看大哥,對方顯然有備而來,又特意挑了個眾目睽睽的時機,我真怕他出事?!闭f著便要走。
白景楓拉住我:“我陪你去。”
我搖頭拒絕,推他道:“你別跟著我,我好歹是個已死之人,你卻是林家光明正大的客人,你陪我去偷看算什么事?”
白景楓全然聽不進去,厚著臉皮要跟我去:“我怎么就不能陪你去了?”
“你該去找到我二哥,商量一下如何應(yīng)對這件事才對?!边@家伙一上頭,真是把什么都給忘記了。如今林修韌陷入這等困境,他還有心思來找我膩歪,我大為頭疼,給他提出了這個自認為更合適的建議。
不是我不知好歹,可這家伙的行為,真是越發(fā)叫人難以理解了。
“此事牽扯到林家的家事,你也說了,我是林家的客人,哪里好去瞎參合什么?”白景楓倒還有理了,竟然開始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我的家事,便是跟著你,莫讓這以后的新娘子跑了。其他的比起這個,算哪門子家事?”
要不說這家伙任意妄為呢?自說自話就管人叫新娘子,也不知得了誰的應(yīng)允!
“你都瞎說什么呀?!蔽冶凰墓蚜r恥鬧了個大紅臉,頭疼地解釋著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義母對大哥向來不冷不熱,時而多番挑剔,時而冷眼以對,如今鬧出這等事,義母哪里會輕饒過去的?保不齊便要將他逐出家門了!”
“那也不是你能阻止的?!卑拙皸骰刈斓?。
這當然不是我能左右的,但我還有另一層意思:“這可不僅僅是我能不能阻止,此時二哥想幫忙也是孤立無援,你該去與他聊聊,出出主意才是?!?p> 白景楓不置可否。
我苦口婆心道:“你們不是好兄弟么,兄弟遇到這等難事,你不該做點什么?”
到底不是女兒家,心思這樣粗,一點也不懂得考慮好友的心情和苦難。我不提醒他兩句,恐怕才是我的不對了。
白景楓拉著我的手不肯松,張張嘴,又給閉上,末了憋住一句:“好兄弟也分輕重緩急,我也幫不了他?!?p> 我終于氣不過,拍了他一巴掌,怒道:“對對,如今孰重孰輕,孰緩孰急?當然是林家這件事最重,最急了,你還不趕緊去?”
他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盯著我。
呵,還裝上委屈了!
我假裝不懂他的表情,甩開他的手催促道:“快去啊?!?p> 他還是不動,一副跟定我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我恨鐵不成鋼,直接伸出雙手來推他走,“快走,屆時我查探完了,再去二哥房里找你,好不?”
“你別想又溜了?!彼环判牡剜止玖艘痪洹?p> 我連連點頭應(yīng)承。
得了我的保證后,白景楓似乎才當真聽了進去,這般不情不愿的挪動著身子,非得我好一番勸說催促,才將他遣走。
一眨眼,院落里便已經(jīng)空蕩無人,異常安靜,我心里又徒生一絲寂寥。
頭頂彎月明亮如燈,星辰閃爍,靜謐非常。
也不知義母如今何在,賓客何在,大哥又去了何處?我嘆息一聲,打算去大殿探探。
夜里的靈山格外幽冷,人流走動時還好,獨自一人卻也有些嚇人了。我走著走著,忽聽見身后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什么人!”我猛地回身一掌,怒喝出聲。
下一刻,我那親愛的心上人“啊”的一聲,連退好幾步,一臉哀怨地看著我。
他一邊夸張地連連咳嗽,一邊不滿地抱怨道:“好好的,你突然轉(zhuǎn)身打我做什么?”
那一掌恰好拍在白景楓肩膀,分明只無意間使出,哪里就那么疼了?
可究竟是理虧,我頓時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只得干巴巴問道:“你怎的在這里?”
我出手出得慌張,也沒積蓄多大力氣呀。
他一邊揉著肩膀一邊皺眉道:“我怕你轉(zhuǎn)眼就溜了,我得看著你?!闭Z氣說得理直氣壯的,眉眼間竟藏了一絲哀怨。
這家伙,往日桀驁不馴,不可一世,如今倒越發(fā)像個不講理的小孩子了。
我暗自好笑,慢步走到他跟前,睜大眼睛歪頭打量他,像看一個新奇的陌生人似的。
直把他看得不自在了,我才說道:“白景楓呀白景楓,你是吃了什么迷魂湯,如今性子都轉(zhuǎn)了,我都怕你是被人給偷偷換了魂了?!?p> “這還不都是因為你,案底太多!”他氣呼呼攔在我身前,開口字字血淚地控訴我,“我一個不小心,你就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瘋,要跟我鬧絕交,死活不肯見我。如今好不容易你答應(yīng)了我,萬一又發(fā)生個什么意外,你躲到天涯海角去,我又何處去尋我的新娘?”
瞧他這一番話,叫人多難為情呀!
我愣住,原本沒太當回事,但一番細細咀嚼,我后知后覺得,竟然也生出一股歉意來。
他原本是何等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如今卻被我弄得如此患得患失,沒有底氣,確實是我的不是了。
心里千思萬緒,卻清楚地知道眼下不是個直抒胸臆、互訴衷腸的好時機。我醞釀了一番詞句,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保證道:“我不會溜走的,一定會來找你的?!?p> 說完,還是不由自主地上前幫著揉了揉他的肩膀,輕聲問道:“這樣還痛不痛?好好的做什么傻事呀?!?p> 徒惹人心疼和愧疚。
“我想跟你呆在一起,茉兒。”他抬起頭看我,目光炯炯,絲毫不害臊。
“我自然也是一樣的?!蔽也辉僬f些拒絕的話,先回應(yīng)了他的示好,才道出實情道:“可今日是萬萬不行的。你該去找我二哥,你陪著他,看看此事怎么解決才是。”
“他說不定已經(jīng)睡了。”白景楓不肯走,找了數(shù)個借口,看我臉色始終不改,萬般堅持后,最終仍犟不過我,才不情不愿再次離開了。
“咱們明天見呀!”我沖他后背喊道。
他氣得不再搭理我。
一直到他走得沒了人影,我放下心,找了找方向繼續(xù)朝大殿走去。
這件事情發(fā)生后,義母和二哥他們不可能還睡得著,如今只怕不知在何處夜探或深思呢。也不知那些賓客散去了沒,崆峒派那伙人到底又如何打算的?義母該怎么應(yīng)對呢?
如此想著,猛地又發(fā)現(xiàn)身后窸窣聲,我嘆息一聲,道:“不是說了不要跟著我么,你怎么又來了!”
我嘴上抱怨著,臉上卻露出微笑轉(zhuǎn)身。
“我可警告你了,你若是再——”剛剛看清人影時,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