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一片鴉雀無聲之象,眾人似乎各懷心事,神情凝滯,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王尋見到自己的仇人,也是唯一的親人忽然發(fā)了瘋,依然怏怏不樂之狀,心里沒有一絲的快活。
只見太白真人叫道∶“王尋,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該放下的終究要放下。王有念已經(jīng)得到了他應(yīng)有的下場,我看他這些年也并非活得如意,就讓他帶著你的仇恨一同離去吧!”
這時王尋的雙眼紅了一圈被鋪上一層淚霧,聽到師祖訓(xùn)話這才徐徐回過神來,拱手道∶“師祖教訓(xùn)的極的是,弟子已經(jīng)沒事了?!闭f完低著頭一臉茫然地走到一邊去。
景夕忘忽然覺得太白真人的言談舉止和自己爺爺越發(fā)的相似,可能是因為兩人曾經(jīng)是師兄弟,受到同一位尊師的教導(dǎo),而且都有著幾百歲的高壽使他們都看透了世間恩仇之故吧!
只聽易云鳴道∶“現(xiàn)下還有哪個不服要出來討教的?”他的聲音說得洪亮,語氣中對這些人卻極是厭惡和不屑。他常年閉關(guān)苦練,連性格也變得有些孤傲怪僻,除了太白真人以外,任何人都不放眼里。
“在下張三!”
“在下李四!”
“雖不敢妄自稱尊,卻也要不自量力一番,來討教幾招!”
群雄一看,都不禁詫異,只見張三是一個年逾八旬的老人,皮膚黝黑還依然是骨骼強健,神采飛揚。而李四則是一個十多歲的男孩,濃眉大眼身材短小,一雙小腳打赤一副農(nóng)家小孩的模樣。
易云鳴見得居然還有個小孩,臉色慍怒心想這直情是瞧自己不起,冷哼了一聲道∶“你們兩個誰先上?”
眾人心里暗笑,均想這兩人就是想嘲諷剛才華仙派讓一個小女孩打退張燦的吧,現(xiàn)在算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雖然他們未必真的能打贏,但是看上去卻也有幾分解氣。
只聽李四咯咯直笑道∶“你想我們誰先上?”
張三道∶“我們不要以大欺小,這以大欺小的事還是讓他去做好了。小四兒,你先去!”
“是,三爺!”那孩子一劍搶上,手中那柄長劍也比他的身材要長,一招狂風(fēng)落葉倒也使得有模有模。易云鳴從未被人如此出口戲弄過,當(dāng)下劍不拔鞘,腳不挪步,站在原地將李四的劍式盡數(shù)化去。
只聽到張三在李四身后叫道∶“四兒讓開,三爺來也!”說完也揮劍直上,只見兩人一人一招輪換上陣。
群雄本以為是一對一的對戰(zhàn),想不這一老一小竟然聯(lián)手合攻。
景夕忘見這一老一少招式如此怪異,但自己是門外漢一時也想不到怪在哪里但向林月荷問道∶“月荷姐姐,這又是什打法?”
林月荷看了半晌才道∶“這應(yīng)該就是童叟劍法了,一老一少,一攻一守,兩者相得益彰。但老者要必備渾厚的內(nèi)力護(hù)二人之短,因為小孩子身體越小就守得越固。而少者的劍法則可以毫無顧忌地隨機靈變,意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這時景夕忘再看得片刻,果然如林月荷所說,那張三看上去雖然也在進(jìn)招,卻都是有虛無實的招數(shù),那少年則是大開大闔毫無顧慮。這時也有不少人認(rèn)出了這一套劍術(shù),都在交頭接耳說些什么。
張三和李四雖然屢屢進(jìn)招,竟也難以逼退易云鳴半步,而且對方還斷了一臂,連劍鞘也未曾拔出,其修為之高當(dāng)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然而單單在這一方面,兩人就已經(jīng)棋輸一著了。張三年過八旬心機計謀頗已成熟,雖知無望得勝但無論如何都要他讓步出劍,不然以后在這世上還混個屁呀!
兩人劍招一變,紛紛搶攻易云鳴的雙腿逼他后退。易云鳴卻依然一動不動,一雙腳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刀光劍影之中總能一腳踢開劍刃,避其鋒芒,現(xiàn)下連手也不用一雙腳竟也能抵擋下這童叟劍法。這般高深的修為,景夕忘也不禁為之心折,心想∶“韋永鈺說易前輩是太白真人的三個弟子中最強的,此話看來是不假?!?p> 易云鳴怪這一老一小的氣焰囂張,出言不遜,于是便毫不留情面的在眾人面前讓他們顏面掃地。殊不知卻是因為剛才自己的那一聲叫喊而引出的這兩個人。
斗了一頓飯的功夫,只見那張三的虛招都變成了實招,刀劍之中竟也不顧李四了,滿腦子里只想著如何逼退他半步。心煩意亂之際,招式也開始變得雜亂無章。
當(dāng)易云鳴終于都覺得稍微解恨了,手中長劍的劍鞘一揮,張三和李四二人只想著攻他的下盤,竟一時疏忽了他手中的劍鞘。眼看一劍揮到已無暇閃避,兩人的長劍紛紛撒手。
勝負(fù)已分,易云鳴后退半步點了點頭道∶“承讓了!”張三李四對視了一眼,只想不到輸?shù)萌绱穗y看,雖然怒目橫眉,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一聲不響地退了回去。
易云鳴兩目如劍向四周環(huán)視著眾人,那些眼睛和他短暫對接過的人,全身體竟似被雷電擊中一般全身麻痹。
“還有誰要出來領(lǐng)教的?”
群雄大眼瞪小眼,自問還沒有這樣的實力,而且出去說不定會像張三李四那樣被他無端戲弄一番在大家面前失了顏面這才叫得不償失,于是都打算冷眼相看不敢站出半步。
太白真人忽然笑道∶“賤末之術(shù)讓各見笑了,既然都沒有要討教的人,老道在后面叫人準(zhǔn)備了薄宴,就請大家屈就一下到后面享用吧!”
“哈哈哈!太白真人用不著客氣!”這時只見出來一個臂粗腿短漢子。見到竟然還有人敢站出來,群雄一時又開竊竊私語∶
“這人是誰呀!難道他有這個能耐打敗易云鳴?”
“看這手臂想來應(yīng)該是通臂門的人不錯了!”
“不過他敢站出來也真夠膽識,說不定真有些本事!”
……
雖然沒有人自問可以贏得了易云鳴,卻無不希望另有高人出來滅一下華仙派這囂張的氣焰。那漢子開聲叫道∶“各位英雄不要誤會,在下周弘,乃無名小卒一個!華仙派劍術(shù)高深莫測,今日可真是大開了眼界,但說到討教我周某人自問是沒這個能耐的了,我此番前來只為斗膽請教掌門真人一個問題!”
“這位英雄但說無妨!”
眾人都不知道這周弘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只聽周弘又道∶“素聞華仙派道法高深,劍術(shù)精湛那是舉世無雙的,世人也無不欽佩。只是聽說你們山門之內(nèi)藏有一本叫長生訣的天書,這到底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全場無不嘩然大驚,想不周弘竟然問得如此直接了當(dāng),不過這也是眾人心中的一大疑惑,當(dāng)即屏氣斂息向太白真人望去唯恐聽露一字似乎這才是上雪云峰的最大目的。
只見太白真人面容慈和,他知道這一問早在意料之中。正在群雄猜想他到底是答或不答時,太白真人開聲道∶“這位周英雄,老朽雖不知這世上是否真有修煉長生的天書存在,但要是有人說此書在我華仙門內(nèi)那么此事絕對是謠傳?!?p> 周弘又叫道∶“既然真人說不在山門之內(nèi)那又會在哪里?”
太白真人左手輕輕地捊過長須道∶“我們修道之人一生覬覦長生而不能,世間一心往長生者猶如過江之鯽數(shù)之不盡,蒼茫宇宙間老朽只數(shù)滄海一粟微乎其微。周英雄既然說有長生訣可助人長生不老之愿,那敢問修道飛仙者何存?”周弘只想不到太白真人會反問回自己,吞吞吐吐的也不知說些什么。
太白真人吟吟一笑道∶“世間萬物生長自有其規(guī)律生老病死亦乃天意使然,試問又有幾人可逆反天意?古書有載∶‘人賴百谷以養(yǎng)身,調(diào)五味以悅口,而大患即由此而生。葷腥臭氣足以穢亂吾人之神明,致使胎中所受之先天元氣凋零殆盡。如何能得返老還童之效?魂飄魄喪,后悔何及?若能漸絕俗食,專心食氣,保養(yǎng)太和,則可長生?!说囊簧砥つ屹嚢俟人n,想要聚斂天地之氣而漸絕俗食,當(dāng)世有何高人而能為之?跳離六道輪回之苦,自古以來都是修道者之夙愿,能窺測天道者又有何人道哉?”
聽得太白真人這一席話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不明所以,只知道長生訣之事被否認(rèn)了。話已至此周弘只得拱手道∶“在此謝過真人為我解惑了!”
語氣之中對這個答案似乎極為不滿,但也只得轉(zhuǎn)身離去。見得周弘走了,群雄竟也紛紛爭先辭別。
景夕忘眼看著就要松一口氣的時候,忽然從外面?zhèn)鱽硪魂嚧笮?。那笑聲猶如鷹隼直擊長空氣勢逼人,就像發(fā)笑之人近于眼前一般,顯然是在有意賣弄內(nèi)力。
“眾英雄且留步!”
一聲叫喊,那些剛想要離開的人忽然又停下了步伐,舉頭四看仿佛那人會從天而降一般。這時又見四人從大門昂首而來,怒目張視氣勢洶洶!只見帶頭的是一個四十來歲,臉龐清瘦手執(zhí)長劍,一副老弱書生模樣的漢子!
只見他向群雄拱手道∶“眾英雄且留步,今日我凌子嘯為好友朱寧然出頭,華仙派逼害朱寧然的大嫂和那未滿月的兒子,今天趁眾英雄豪杰在此,好為那慘死在華仙派的莊氏母子討個說法!”
“簡直是一派胡言,我華仙派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個個都是俠義之輩,豈是你們這些烏合之眾可以污蔑的?”眼見說話的竟是靜宛師太。靜宛師太從小在華仙派長大,每次出門在外聽得眾百姓對華仙派都是贊不絕口,所以最是看重本門的名聲,現(xiàn)在居然有人誣陷華仙派名聲又叫她如何不怒?華仙派的眾弟子也大都看不過眼紛紛出言指責(zé)。
景夕忘心想∶“莫不是被乙上前輩說中了,是為了今天早上那對母子之死而來的?”
柳筱雙蛾深蹙,似乎也為此事?lián)鷳n。
凌子嘯見到靜宛師太盛怒,他反倒更加高興,道∶“你們?nèi)A仙派表面上仁義道德不絕于口,實際上都是欺世盜名之輩,整日一副道貌岸然之態(tài)可讓人看著可笑?!?p> 華仙派何曾被人如此羞辱過,而且今天還是在自己的仙門之內(nèi),當(dāng)真是奇恥大辱。只聽到一陣長劍離鞘之音,華仙派眾人無不手持長劍橫眉怒目,只怕一人一口吐沫都會把他給淹死。
群雄在此劍拔弩張的陣勢中,也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一邊。凌子嘯說人家殺人戕命,這沒證沒據(jù)的就出來亂罵一通,不分明就是來搗亂的嗎。而且這里畢竟是別人的地盤,這般不要命地得罪人家,想必也是活得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