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命運的賭注
極夜,時間到了午夜,愷撒一個人站在船的圍欄邊,手里夾著一根還沒點燃的雪茄,冰藍色的瞳子仿佛蒙著一層霧,看不清那藍天一樣的眼睛。
“愷撒,”輕微而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響起,海德走到愷撒身邊,和他并肩站在欄桿邊上,“在想什么?”
“沒什么?!睈鹑稣f,其實他應該想的東西有很多:奧丁、利維坦、阿巴斯、路明非、還有海德、古爾薇格......但他又什么都不想去想,而且他對海德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好感,能對他唯一感興趣的地方就在于他來自于古爾薇格的家族,可是他又不是會被糖騙走的小孩子,他并不會因為海德姓古爾薇格就無條件地信任他。
“看起來那是個不錯的孩子?!焙5抡f。
“誰?雪還是阿巴斯?”愷撒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
“都是不錯的孩子。”海德想了想,“不過那個小女孩看起來好像不太健康的樣子。”
“你到底想說什么?”愷撒說。
“總是會出現(xiàn)不確定的變數(shù)啊......奧丁就要來了,”海德沉聲說,“在家族解讀的預言中,當神王君臨天下的時候,諸神的黃昏就已經(jīng)開始了?!?p> “奧丁么?”愷撒眉峰微挑,“君臨天下又是什么?”
“也許是指他完全蘇醒的時候吧,”海德說,“在我們這些古老的家族里,總是流傳著一些古老的預言,也許現(xiàn)在流傳的解讀和最初的版本有一些出入,但是有些還是比較可靠的......根據(jù)傳說,奧丁被封印在尼伯龍根的世界里,但是他終歸會有脫離封印的那一天,當他的血統(tǒng)完全蘇醒,諸神的黃昏即將開始?!?p> “所以說那一天已經(jīng)不遠了是么?”愷撒收回了望向遠方的視線,“然后呢?”
既然海德和他說起這件事,必然不是隨便找來的話題,而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說。
“預言的結(jié)局非常隱晦,我們幾千年的解讀卻留下了很多的版本,其中最被廣為認可的是,新的王終將取代舊的王,踏上世界的王座?!焙5履抗馍钸h,“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命運,但是命運確實在運轉(zhuǎn),這幾年來越來越多的優(yōu)秀血裔出現(xiàn),龍王一個接一個地復活,距離終末的那天已經(jīng)不遠了。我們不知道那個獲得最終勝利王是誰,但是我們已經(jīng)有了各自的選擇?!?p> “我?”愷撒挑眉。
“你是加圖索家培養(yǎng)的人,而路明非是昂熱選擇的人,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家族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你們將會是敵人?!焙5抡f。
“敵人么?”愷撒淡淡地說。
“是的,戰(zhàn)爭的那一天早晚會到來,而你們都會是敵人,這應該不需要我再和你說了吧。”海德說,“我們所要的是重新走到歷史的舞臺上,所以我們也選擇了你。但是家族里老家伙們的想法和我不一樣,我想要的是家族真正的崛起,而不是只能站在世界的陰影里......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弱者應該相互取暖。”
“弱者?”愷撒挑了挑眉,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說他是弱者,而他的第一反應也不是憤怒,而是好奇,“你是說我們是弱者?”
“是的?!焙5螺p聲說,“這個世界太大了,你所看不到的還有很多,你以為加圖索家就是混血種家族中的最強者么?錯了,在世界的暗面里,加圖索家還不夠登上分享世界的餐桌?!?p> “世界的暗面......究竟是什么?”愷撒問。
“那是這個世界的頂端,食物鏈的最高層,人類和龍族都在那張餐桌上就座,他們在等待著瓜分世界的盛宴?!焙5抡f,“戰(zhàn)爭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發(fā)生,有的人在死去,有的家族在沒落,也有人獲得新生,有的家族在崛起。我們愿意和你結(jié)盟,給你所需要的幫助,愷撒,我觀察了你很久,最終選擇的不是你和你的家族,而是你。”
“我?”愷撒淡淡地說,“我有什么值得你們重視的東西呢?”
“你的血統(tǒng),你的性格,當然,也有你的地位。”海德說,他的語氣似乎只是在與愷撒隨隨便便地聊天,就像一個親切的長輩。
“只是這些么?”愷撒笑著搖了搖頭,“你沒有對我說實話,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你有哪些話是真的哪些話是假的,但是我勸你不要對我和我的朋友打什么主意,以前有過這種想法的人下場都不怎么好?!?p> 海德微笑著聳聳肩,“也許吧,我們可以拭目以待。哦,順便說一句,我注意到那個叫阿巴斯的孩子血統(tǒng)有問題,就算我對他沒什么想法,可難保別人對他有什么想法哦?!?p> “阿巴斯?”愷撒眼里閃過一抹厲色,“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只是提醒你小心?!焙5罗D(zhuǎn)身離開,留下愷撒一個人站在船頭。
他默默地點起了一根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
“這么冷的天可不適合女士在外面凍著,”愷撒突然說,“有什么事就出來說吧。”
“只是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有些好奇而已。”酒德麻衣解除“冥照”,一臉無所謂地站在愷撒身邊,她知道愷撒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出現(xiàn),“冥照”在“鐮鼬”面前并沒有什么作用,既然愷撒沒有說破,就是默許了她的旁聽。
“你不也是個來歷不明的乘客么,”愷撒說,“其實我也很奇怪你跟我們一道來北冰洋的目的,總不會是為了祭奠科考隊吧?還是說,其實你早就知道利維坦或者奧丁的事?還有你的力量,很不可思議,那甚至可以與次代種相媲美了吧,但是以前你從來沒有展現(xiàn)過。”
“好吧好吧,”酒德麻衣沒法回避這個問題,“利維坦的出現(xiàn)當然是我們早有了解的事情,龍王在北冰洋出現(xiàn)當然不可能只有秘黨發(fā)覺對不對?所以我們也來看看情況也很正常對不對?至于我的力量,你就當那是開掛好吧,開掛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開的?!?p> “這也行啊?”愷撒說,“其實我本來以為一靠岸你就會走的,沒想到我們的結(jié)盟這么牢固?!?p> “本來是打算走的了?!本频侣橐聡@氣,“可是誰叫我家老板是個壓榨員工的變態(tài)呢,北冰洋這邊的情況變動我還得繼續(xù)盯著,萬一那兩個龍王一不小心把北冰洋掀了總得有人來救場?!?p> “你?”愷撒不可思議地挑起眉毛,感情這個窈窕美女還能一個打兩個龍王?可是打奧丁那會兒咋沒看見你這么牛逼?雖然不知道從哪里拔出的那兩把刀是挺牛逼的。
“不是我,是我們的救世主?!本频侣橐抡f,“我還沒莽到一個人去打兩個龍王,而且說不定這里的龍王不只兩個......誰知道呢?只希望不要提前演變成世界末日就好?!?p> “聽起來很糟糕的樣子?!睈鹑稣f。
“也許吧,”酒德麻衣一臉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不過那個小女孩你準備怎么辦?她隨時可能墮落為死侍?!?p> “如果是你該怎么辦?”愷撒低聲問。
“確實是個很難的選擇呢,她那么年輕又那么倔強,好不容易才從死境逃生卻又背負著惡魔的血統(tǒng),”酒德麻衣嘆氣,“如果把她帶回卡塞爾學院平安長大的話也許會成為一個小美人吧?可是她的血統(tǒng)注定了她活不到那個時候......甚至連她能不能活到下船都成問題。”
“這么嚴重?”愷撒的指尖微顫了一下。
“是啊,你以為被龍血污染后還活著是很幸運的事么?除非接受龍血洗禮,否則他們最終的結(jié)果都是墮落為死侍,而且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本频侣橐抡f,“你那個打扮得跟黑武士似的教授已經(jīng)算是很幸運的了,他本身的血統(tǒng)很優(yōu)秀,被龍血污染的不算那么嚴重,再加上及時治療才活到今天。可是按照那個小女孩的描述,她接觸到的恐怕是神的心臟一類的東西吧?”
愷撒看向船上的那個房間,窗口被窗簾擋得嚴嚴實實,沉默了很久。
酒德麻衣也沒有說話,本來她就不應該多管閑事的,她現(xiàn)在擔心自己都來不及,還一直沒來得及聯(lián)系薯片妞和皇女殿下,哪有時間關(guān)心這個半路遇上的小女孩,但是她也知道這對愷撒來說是一個難以解答的問題,愷撒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風流倜儻的學生會主席了,他不再是那個高傲又中二的男孩,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需要經(jīng)過深思熟慮。
可是他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而已,他的心中有著自己的驕傲,他的肩上有著秘黨的使命,這是一個兩難的抉擇,用古話說有“古來忠孝兩難全”,用現(xiàn)在話說“手心手背都是肉”,誰也說不出這種時候根據(jù)自己的想法是對的還是遵循秘黨的原則是對的,也許只有故事的結(jié)局才能解答這個難題。可是故事的結(jié)局尚未確定,如果雪因為他們的心軟而失控造成了戰(zhàn)爭中巨大的變數(shù),是不是他就應該為此時的心軟而后悔?可是如果雪沒有失控而順利地活了下來,他是不是就應該慶幸此時他沒有決定處決那個女孩?
酒德麻衣曾親眼看到路明非冒著整個世界毀滅的風險放走了繪梨衣,而那時候愷撒是他的同謀,那么此時當難題落在了愷撒身上,愷撒又該怎么選擇?
看著布滿浮冰的海面,愷撒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遠方的天際隱隱亮起了青色的光,有悶雷聲在那里響起,如果能看到遠處的天色,就會發(fā)現(xiàn)那片極光從大洋深處開始,綿延超過千里,天空中的云層不斷地翻涌,高速地涌起再散去,元素在海洋和天空中交錯,那是一場巨大的元素風暴正在醞釀。
可是風暴又何止在于龍族之間的戰(zhàn)場上,就連這艘船上,不也有著小小的風暴正在醞釀,再看向西伯利亞北部的戰(zhàn)場,再有另一邊的維爾霍揚斯克,末日派和學院、學院和路明非、人類和龍族,歷史的風暴早已經(jīng)在路上,而他們所能做的只有對抗。
“我還是決定給那個女孩一個機會?!睈鹑鲚p聲說,聲音足夠酒德麻衣聽到,但也許他更多的是對自己說,“每個人生來都應該有他的機會,我們不應該剝奪她的權(quán)利。我相信她,也相信阿巴斯,如果他們因為我的決定導致了錯誤,那就只能由我來承擔。”
“希望你承擔得住。”酒德麻衣說,她并不是冷嘲熱諷,而是實實在在地說出這句話。
“希望吧?!睈鹑鲆裁靼姿囊馑迹暗怯行┦虑椴坏阶詈罂偸遣恢雷约旱倪x擇是對是錯,不是么?”
“是啊,”酒德麻衣怔了怔,隨即嘆了一口氣,“我們都早就把自己都押在命運的輪盤賭上了,那再多賭一回又能怎么樣?”
愷撒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