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預(yù)警
“當(dāng)年是你出手相助？”沈臨雙目輕瞇。“可你剛才為何……”
巫祝將銀戒擲回沈臨掌心，目光凌厲。
“協(xié)助弟子的后代是一回事，放任他勾結(jié)外人，與自家人為敵又是另一回事。”
沈臨哼了一聲。
“沈悅之可沒把我父母當(dāng)自家人。就在數(shù)天之前，她派出的抓捕隊險些把我吊死。本族人殺害本族人，就比外人圖謀我們更高貴？”
“當(dāng)日之事，老夫曾暗中動用巫神宮的力量查探真相，至今仍未找到你姑姑牽涉其中的證據(jù)?！蔽鬃４笕颂寡??！半m然你父母死后，她的確是最大的得益者?！?p> “但就如老夫所言，當(dāng)前的問題并非王位誰屬，而是王位會否存在。你對寧雪理解多少？”
沈臨說道：“所知不多。她是阿凝首先聯(lián)系上的，知道我的事后主動找上門來?！?p> “你就不覺得奇怪？七大值夜使在神水國的身份地位，相較六大巫主可是不遑多讓。她壓根沒必要親自摻和到一個巫王之子的復(fù)國夢里?！?p> “姑姑襲擊了青山城，殺了城主后奪其密咒，連帶著把數(shù)千人煉成了活尸。王室想要一個腦筋清楚的巫王取替她，確是情有可原?！?p> “她如此聲稱。”巫祝淡淡說道?！暗珔s從未曾實則給予你幫助。唯一的饋贈，就是你手中這枚戒指。”
“它帶給你的危害，你不是早就親身體驗到了嗎？”
沈臨當(dāng)然無法否定巫祝的論點。
他若非對寧雪及其背后的朝廷勢力心生懷疑，也不至于違背囑咐，將戒指脫下。
“然而目前，它仍是有必要的。為了借用靖夜司的力量對抗姑姑……”
“這正是關(guān)鍵所在！”巫祝大人霍然站起?！澳阆氡厥且娝陌倌觊g，神水國王室與眾巫族一直相安無事，就以為王室想做的只是換掉巫王？”
“巫族的力量或許不比三教修士強大，卻隱秘難測，向為權(quán)力者所猜忌?！?p> “若非王室可動用的修士勢力已不如昔，早就找尋機會，將我們這些潛在威脅一掃而空?！?p> “殿下，任何國家的王室都期盼集中權(quán)力，消除威脅，而局限他們行動的只有成本?！?p> “強攻六大巫族居城的代價太高，使得多年來，靖夜司一直力主和平，卻并非寧雪般的少壯精英心中所愿?！?p> 沈臨說道：“所以才該不惜代價，早日奪回領(lǐng)導(dǎo)權(quán)。姑姑的過激行為，只會讓王室認定不得不將我們徹底消滅而已！”
他話聲漸沉：“雙方實力差距擺在眼前，縱然不愿為威勢所脅，卻難免為時勢所逼。大人活了數(shù)百年，該明白本殿下的意思。”
巫祝卻不以為然，眼底閃露寒光。
“即便灰霧城立即易主，王室的疑慮還是不會一下子消除。審慎者想要免除后患，包括寧雪在內(nèi)的年輕權(quán)貴，則會為著利益而鼓吹戰(zhàn)爭?！?p> “巫族的知識、術(shù)法、秘寶，對日顯頹勢的神水國修行界無疑極為吸引?！?p> “假如其時你姑姑已失去權(quán)力，無人能獨當(dāng)一面，王室就連進攻失敗的成本也無須顧及?！?p> 沈臨明白老人的意思。
“本殿下本就清楚復(fù)位之事，非一朝所能圖謀。我不介意等到準(zhǔn)備充足，才聲索權(quán)位，以保內(nèi)外安穩(wěn)?！?p> 巫祝冷哼一聲。
“老夫從沒曾把你當(dāng)成傻子，同樣地，寧雪也不曾?！?p> “你真以為亂起之時，全然任由你控制？”
“你手里的戒指，寄托著她的部份靈魂。待夜間灰霧稀薄，捍衛(wèi)城池的‘隱秘’掉到最低點時，她隨時能以肉身降臨此地……”
“來的，大有可能還不止一個人?！?p> “這夜月圓，霧氣淡漠，正是她行動的最佳時機。”
沈臨毫不猶豫，將銀戒擲回巫祝手里。
“既然如此，就請大人暫時將其保管?！彼f。“待今夜過去，形勢自有分曉?！?p> “本殿下想要的，只是大人在自行判斷的時機出手一次的承諾。王位，我會以自己的方式奪回?！?p> 巫祝顯沒想到敢于與自己正面對抗的王子，會如此果斷地交出銀戒，半晌默然，才道：
“今日的殿下，讓老夫想起了一位故人?！?p> “兇悍、猛烈，時而失之魯莽，卻每每在危難時作出明智的決斷。直覺，是有志成王者不可或缺的條件?！?p> 沈臨語氣有點生硬?！斑@位故人最后如愿了嗎？”
“如愿如何？未如愿又如何？數(shù)百年前的往事，對今人而言再無價值?！?p> 沈臨聞言，站起身來，緩步走向房門。
“無妨。本殿下的成功，會讓數(shù)百年后的人們一旦憶起，仍感震撼不已。”
腳步似重實輕，言語似輕卻重。
沈臨回到巫神宮練武埸時，卯辰恰恰交會。
灰霧城長年不見天日，處處設(shè)有顯示時辰的沙漏時計，座座由隱巫王室監(jiān)造，刻有防止造假的秘咒。
沈臨刻意不看這些學(xué)到也沒有用的術(shù)法。
全知之眼領(lǐng)悟的能力數(shù)量似乎沒有上限，但無用的能力，卻會耗費他翻查清單的時間。
“阿凝，我們不在宮中待了?！?p> 他招呼在邊上看學(xué)徒們練巫體術(shù)，看得樂呵呵的劍侍上前。
“你在城中有住宅嗎？”
“老王爺曾恩賜山腳下一座小院，作為屬下任職近衛(wèi)的見面禮。”安凝很是惶恐?！暗珜傧陋毦右丫?，陋居只怕委屈了少主……”
“沒事，我相信你家里至少能住人?！?p> 沈臨想起前世在網(wǎng)絡(luò)上所見，有關(guān)年輕女子家里能有多臟亂的討論。
但安凝是美人，而眾所周知，美人是連茅廁不會上的。
“少主，請您再考慮……”
“住我那兒吧?！?p> 沈臨回頭，只見薛清辰若無其事地走上前來，笑意迎人。
“巫神宮以我的名義，在城西的上等客店長占了一間大房，夠你二人雙宿雙棲的了?！?p> “如果這幾天有賣違禁藥的外地人找上門來，讓他們直接來找我就是。”
沈臨雙眼輕眨?！澳愀傻臓I生可真多?！?p> “家底也因此積累不少?？头孔烂嫔戏胖鴥杉锸?，是我給殿下的小小心意?！?p> 薛清辰微微垂眸。
“有勞殿下制住了那胡杰，才免得我在林翔茜跟前暴露真本領(lǐng)，留下他日對敵時的破綻?！?p> “說起這個，她剛才去而復(fù)返，說是圣姑讓你二人到巫王殿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