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鬼影一樣的臉,和鬼影一樣的身材,和鬼影一樣的表情,但有些本質(zhì)上的東西是不一樣的,那就是她眼神里的那種空洞,再無法容入任何事物的空白。
她不是鬼影。
我輕輕地喊了一聲,她沒有反應,這場景應該是我的夢,或者是幻覺。
仔細地數(shù)了數(shù)墻上的卦像,并不是一開始的56卦,僅僅才有32卦,也就是說,這個女人是過去式,甚至很可能是鬼影的祖先。
她認真地刻著,終于把“震”的卦像刻了出來,手指用力得泛青,輕輕撫了一遍卦像,她用刀把自己的手指劃破,將血一點點擠到了卦像的凹槽里,血滲了進去,流出了一些順墻而下。
她愣愣地看著那個卦像很久很久,半天才逐漸移步朝我走來。
我有些不明所以,她怎么只刻一卦?不是應該全部刻完嗎?我讓開身子,她從我身邊走過,像只游魂。
我跟在她后面,最后進到了那個小山洞里,她走到八卦陣旁,抬腳踩到了“離”卦上,石磚陷下去一段,當她抬起腳的時候,整個人卻突然不見了,我專注于她的腳下,抬起頭來的時候,那里已經(jīng)空白一片。
事到如今,能看到這樣的幻像或者說是做這樣的夢,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但是令我心里發(fā)毛的是,如果墻上的那些卦像并不是指代這個八卦陣的啟動順序的話,那么那些卦像代表的是什么?有什么意義?而這個八卦陣我又該怎么處理?
再次回到56個卦像前,卦像已經(jīng)恢復如初,我把蠟燭抬近了,一個卦像一個卦像仔細地看,無論是從刻痕的深淺,還是從落筆習慣上說,這56個卦像的確不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越到后面,越能清晰地看出凹槽里的鮮血顏色。
不是一個人刻的,而且不是在同一時間刻的,這種情況……心里隱約能猜出一些端倪,卻不能肯定。
看來我剛才的那些種種傷腦筋的推測是自己多想了。
哎,我在心里嘆了口氣,轉(zhuǎn)回小山洞。
那個女人第一個踩的是“離”,先不管后面是哪個,踩了再說!
落腳的時候,有一種很微秒的感覺,感覺還連著什么地方,然后我就看見“離”對面的“坎”也陷了下去。
哎?這是怎么回事?
抬起腳的時候,“離”仍舊處于凹陷的狀態(tài),接下來是什么呢?
我繞著另外六個卦像看了一遍,最后只好由天命,我選了“乾”。踩下去的時候,也有另外一個卦像也跟著陷了下去,不是并不是“乾”相對的“巽”,而是旁邊的那個“震”。
還來不及研究,我身后的墻壁就突然嘩啦一聲,洞開了一個小門。門內(nèi)并非像小山洞一樣粗糙,而是整齊地由白玉磚修砌,最奇怪的是,里面竟然有亮光透了出來!
門里先是一小段走道,然后便是垂直向右拐,走道的墻上有些陰暗的地方,我猜可能是壁畫,便抬了蠟燭過去,看清楚后,立馬倒抽一口涼氣,整個人的寒毛全炸了起來!
那墻上的東西根本不是什么壁畫,而是人的血跡!能明顯地看到掌印,還有拖拉的痕跡,很多,遍布了兩邊的墻壁,就是頂上也被濺了不少!
我想到了屠宰場,莫名地看了看遠處那兩具干尸,似乎與這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是我猜錯了?
先前我無意中把其中一具干尸拽出一截,導致他的脖子那里出現(xiàn)了裂縫,有東西冒了出來,我很確定,那是棉花,填塞布偶的棉花。
老爺子教過我如何去看各種尸體和尸骨,說到干尸的時候,他僅僅提了干尸不容易出事,所以不用擔心,并沒有教我分辨干尸真假的辦法。不過也難怪,干尸的形成條件略為苛刻,很難遇上。
我不知道那兩具干尸是不是假的,但是里面塞了棉花,怎么看都像是人做的布偶,所以我放松了警惕,甚至認為老爺子把我綁到牢房里,還那樣威脅等等都是他故意做給我看的,是想激發(fā)我的求生意志,因為這里,是另一個訓練的地方。
但現(xiàn)在看到那面血淋淋的墻,我卻覺得毛骨悚然,幾乎把我之前的猜想全部推翻。就算是要訓練我,也不需要弄得這么大手筆,那些血是貨真價實的人血,而是還是在不同時期形成的,最老的那些已經(jīng)變成黑色,而比較新的也不過才幾年。
單憑一些棉花就否定那些恐怖的事情,是我在安慰自己還是事實如此,看著這面墻,我實在沒辦法再想像那兩具干尸僅僅只是一個布偶那么簡單。
進還是不進?我猶豫著。
回頭又踩了踩其它的卦像,不見有任何動靜,看來是固定死了的。
最后一細思,一咬牙,我悶頭沖進小門里。
走到轉(zhuǎn)角的時候,我小心翼翼地先探了一個頭進去,后面是另外一條走道,走道的中間有一盞小小的燈,不遠處是一個向左的轉(zhuǎn)角,墻上依然是一片血跡,但是混和了一些別的,好像是動物的血。
我吹了手里的燭火,繼續(xù)往前,略貓著腰,做好一不對勁兒就立馬往回跑的準備。
轉(zhuǎn)角之后還是轉(zhuǎn)角,連續(xù)過了好幾個轉(zhuǎn)角后,我開始懷疑,這會不會又是一個迷宮型的地方。
在我的經(jīng)驗和想像里,最慘的就是走不出去,餓死在這里,或者兩邊的墻逐漸靠攏,把我活生生擠壓死,剛好能夠解釋墻上的那些血跡。
但不管是哪個,都不是我想要的。
又過了三個轉(zhuǎn)角,前面突地豁然開朗,出現(xiàn)了一個房間。
我并沒有很高興地沖過去,那個房間有些怪異,里面有光,卻不是燭火那樣的昏黃色,而是幽幽的藍光,一眼看去,莫名就讓四周的溫度降了不少。
我一時地半會兒還不敢走進去,站在口子那兒朝里面看,光線的變化讓我暫時無法適應,看什么都是黑黑的,但我的血卻先僵了一半!那些黑黑的東西光是看輪廓我就已經(jīng)能辨出大概,更何況它們還在爬來爬去,滿室都是!
我本能地想掉頭回去,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塊石板,正正地擋住了回去的路,我一點兒動靜都沒聽到!
視線開始適應,我驚恐地看著那些大小不一,品種不同的蛇已經(jīng)察覺到了我的存在,抬起或尖或圓的腦袋一點一點地,最后對準了我的方向。
我開始不可抵制地渾身發(fā)抖,必須……必須要想辦法逃出去!
房間很大,但是東西很少,一眼就能看過來,自動忽略那些蛇不看的話,這里面唯一的擺設就是我對面的那邊墻的正中間有一扇門,門前不遠處有一張石桌,桌子上有一個盒子。
如果設計真是這么簡單的話,那么,那個盒子里的應該就是后面那扇門的鑰匙,這房間里除了那扇門再沒有別的出口,連扇天窗都沒有。
要從這房間里出去的話,后面的路被堵死了,我只有向前,必須要沖到對面,拿到鑰匙,打開門!
但是,盒子的上面盤著一條小蛇,石桌前則是伏著一條人腰粗的蟒蛇,更別說四周還有很多其它的蛇。
墻上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東西,我必須硬殺出一條血路!不是我死,就是它們死!
剛剛從包里把刀拿出來,一條三指粗的毒蛇就立馬竄到我面前,我一刀直接削了過去,蛇從腰身斷成兩截,連著腦袋的那截還掙扎著要來咬我,我慌不擇法,一腳踩到了它腦袋上,它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氣絕。
被這么突然一嚇,心里的恐懼減輕不少,腦袋也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
我只有小刀,主要是近身戰(zhàn),一條一條來還可以,但要是全部一涌而上,我肯定吃不消。
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剛才還處于觀望狀態(tài)的蛇,突然間全部跑了過來,足有十來條!
這幾個月的訓練也不是白練的,我單手用刀削了兩條毒蛇后,手上掐住了一條!腳下雖然踢飛了幾條,另外的七八條又全盤到我身上!
腿上腰上屁股上一陣刺痛,估計被咬得不輕,也不知道有沒有毒。一怒之下,我直接把手上那只毒蛇的頭給擰了,不過力氣不夠,沒能直接擰下來,只是擰成了一個結(jié),毒蛇在我手里扭了幾個來回,估計是窒息而死的。
把手里的蛇甩出去后,趕緊把身上的蛇一條一條拽下來!牙齒從肉里拔出來的時候,我疼得眼淚都逼出來了!
手下幾道狠刀劃拉上去,一條條蛇被我活活地撕扯開!
好不容易把身上的蛇解決后,我有些力竭地半跪在地上,腦袋有些不清楚。又一條蛇趁機跑了過來,我卻莫名地一陣興奮!它還沒靠近,我就主動沖過去把它拎到手上,直接掐住蛇頭,一刀就剁了下去!完了再踩個稀爛,然后拿起蛇身,使勁兒往地上抽了幾道,直到它不再扭動,蛇身還算長,勉強可用作為鞭子。
周圍的蛇似乎開始對我有些忌憚,紛紛退了幾步,但仍是定定地看著我,時不時吐出又紅又長的信子以示威脅。
我也瞪回去!蛇是有靈性的動物,一旦示弱,難保它們不會繼續(xù)攻上來。
而我,必須要休息一下。一邊反手握著刀,一邊摸著自己的身上,到處都疼,我分不清傷口在哪,只有在碰到時才會突然地刺痛。
迅速而簡單地檢查了一遍身上的傷口,還好沒有被毒蛇咬到,不過要是被咬到,我這么大的動作,也早該歇火了。
渾身上下全是血,分不清是我自己的還是那些蛇的。
我深呼吸了一口,該不會那走道里的血就是這么來的吧,回頭一看,臉上直接抽了,那原本擋在走道里的石板不見了!
這是要我逃回去的意思嗎?我心里相當鄙視地罵了一句設計的人傻B,我這TM要真回去了,我之前進來的門肯定是關(guān)閉的,然后我就會在那么小的空間里因為施展不開手腳,而且沒有別的路逃而死定。
沒理會那個充滿誘惑的后路,我抄手又把一條蛇捏住,刀從它身子中間劃開,血濺滿身。
得以喘息一口氣的間隙,所有蛇紛紛向后退,我一時間沒明白是怎么回事。
順著中間那條被空出來的路望過去,我看見了很不可思議的一幕。
只見一直趴在石桌下沒有動靜的那條人腰粗的蟒蛇正慢慢地展開身子,腦袋一抬,盤在盒子上的那條小蛇跳到了它的頭上。
蟒蛇挪動身體,頂著小蛇,緩慢地徑直朝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