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我腦子突然空白了一下。
“我。。。我們。。。半路出了事,她為了。。。為了給我們拖延時間。。。就。。。就死了。。?!?p> 我看了狗腿子他們一眼,狗腿子忙著給他師父包扎,而他師父看著鬼影長呼了一口氣,算是同意了她的話。
鬼影整個人愣愣的,視線很渙散,明顯是受驚過度。哪怕說她瘋了也好,夢游也好,但就是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在開玩笑。
我開始混亂,秦雪狐幾分鐘前還和我們在一起,而且還是她把我從那個辨不清方向的門里帶出來的,耗子也被她救了,要說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那不可能!我相信集體幻覺,但不相信集體產(chǎn)生一個可以互動的幻覺!
如果說是秦雪狐下去之后才發(fā)生的事,這樣想也不對?。】垂碛昂凸吠茸铀麄兊那樾危黠@是剛從閻王殿那兒回來的。鬼影提到秦雪狐是為了給他們拖時間才那啥,那么設(shè)想,在秦雪狐下去的這幾分鐘內(nèi),她不僅遇到了鬼影他們,還遭遇了一場棘手的危機,在最后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她做出了一人留下抵擋的決定,而鬼影她們就趁這個空隙逃了出來。
絕對!不可能!時間不夠!除非時空錯亂了!
我拍了拍鬼影,打算等她冷靜下來再說,問她有沒有哪里受傷,她也呆呆的,我只好自己動手幫她檢查。碰到她時,鬼影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然后就隨我。
我拿紙擦了擦她身上,黏黏的,很腥,除了水和血以外,還有別的東西,像是剛從某個大型動物的肚子里逃出來一樣。
不大不小的擦傷很多,致命的倒沒有,我拿了水和吃的東西給她,就轉(zhuǎn)到狗腿子那。
那兩人的情況就慘多了,身上的紗布全染成了紅色,還不斷有血滲出來,老頭兒畢竟年紀大,已經(jīng)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狗腿子忙著給他清理和上藥,一臉的認真精煉,完全不像在外面那樣瞎混混。
狗腿子的手重了一點兒,老頭兒就皺起眉頭瞪他,他馬上低下頭去,我剛要問他們事情的詳細經(jīng)過時,老頭兒又擰起了眉毛,右手迅速抽出一把刀,猛地插到了狗腿子的小腿肚上。
“你干嘛呢?。 蔽移H,就是不小心手重把你弄疼了,也不用這么狠吧!
狗腿子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額頭冒著冷汗,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師父,一方面是給疼的,一方面是給蒙的。
“忍著!”
老頭兒低低地說了一聲,把一塊浸滿血的布塞到狗腿子的嘴里,拿刀的手一轉(zhuǎn),再一撐,硬是把小腿上的口子撐出了一指寬的距離,血一下噌噌流了出來,老頭兒把刀放下,一只手撐著那口子,另一只手伸到了口子里,搗弄了一會,慢慢地從肉里拽出了什么東西。
那是一條像蚯蚓一樣的蟲子,拉出來好長一條,它不停地在老頭兒的兩指間扭曲掙扎,兩端是尖尖的頭,一會兒縮一會兒伸,縮進去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小圓。
老頭兒把那蟲子扔到地上,用刀輕輕地壓著,然后拿來打火機,對準那蟲子就是一頓燒,空氣中發(fā)出一股難聞的味道,直到那蟲子化成了黑黑的一堆,老頭兒又把它拍成了粉末才住手。
狗腿子疼得一張臉都僵了,直翻白眼,我看著都替他難受,索性能昏過去倒還好一些。我趕緊給他的傷口灑藥,止住了血后用紗布給他包了一道。老頭兒別扭地給自己處理著,狗腿子是一時指望不上了。
我看狗腿子暫時穩(wěn)定了些,就過去幫他,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放開了手。
身上倒是沒什么,就是他的腿,相當慘烈,我把上面的紗布拿下來的時候,盡是血淋淋的口子,左腿的側(cè)面更是直接削去了一塊肉。忍著反胃,我手腳麻利地給他上了藥包扎好。
“你怎么下來了?”老頭兒問我。
“呃。。?!?p> 我一下子想起金鏈子他們還在那邊兒,要不要把他們叫過來?
“出來吧,那邊的三個。”
金鏈子他們沒回應(yīng),我不動聲色地看著老頭兒。
老頭兒哼笑一聲,慢慢地說:
“我不光知道那里有三人,我還知道這里邊的這些全是拿死人做的!”
這臭老頭兒倒真有兩把刷子,我沖那邊兒招招手的時候,金鏈子他們過來了,老頭兒不解地看著我。
“我還以為你是被威脅下來的。”
我馬上冷了臉,問:
“你一早就知道他們是沖我們來的?”
“何止我,所有人都知道?!崩项^兒頓了頓,“我以為你是裝作不知道的。”
經(jīng)他這一說,我突然有種被背叛了的感覺。
狗腿子他們摸不清我的底,自然不會跟我講這些。那秦雪狐和鬼影呢?她們?yōu)槭裁床桓嬖V我?之前在爭論誰留下來的時候,她們又是怎么想的?明知道金鏈子會闖進來,卻還把我留在那兒做小白鼠?!又或者,相對于他們而言,我這種對墓并不熟悉的人反而容易把金鏈子他們一隊人帶向死亡,不用自己動手,就把這個麻煩處理了?!
我的作用果然還是餌嗎?連合作的人都不是!什么都不告訴我,卻又把我設(shè)計進來??!
“怎么了?蝎子?!苯疰溩舆^來拍了拍我。
心里突然有些泄氣,半個字都懶得吐,我沖他們招了招手,走到不遠處的邊角那。
“回去吧?!蔽蚁肓讼?,又補充,“等秦雪狐回來就走,我跟你們一起。”
既然現(xiàn)在金鏈子對他們無害了,那我的用處也到這兒了,這渾水我不想再趟。
說起來,最無辜的就是金鏈子他們,莫名其妙地被引誘到這里,還死了那么多兄弟。
三人互相看了看,用眼神交流了一會兒,都點頭同意。
我們在鬼影旁邊坐下,圍了個半圈兒,沒有人說話。
鬼影把外套還給我的時候,臉色好了很多,但表情還是很陰郁,冷冷的,連個謝字都沒有。
我一時腦抽,就沖她說了句:
“秦雪狐沒死,你們弄錯了。”
“什么意思?”鬼影半偏著頭,平靜地看著我。
“就你們上來的前幾分鐘,她還和我們在一起。”
“不可能!”那邊的老頭兒突然大喊,眼珠圓睜,“你說謊!”
“愛信不信。”
老頭兒沒了剛才的從容和鎮(zhèn)定,臉上浮現(xiàn)一絲惶恐。
“師父。。。會不會是。。?!?p> 狗腿子看了看他師父的臉色,結(jié)果被老頭狠狠地瞪了回去。
“她死了。”
鬼影沒理他們,只是淡淡地扔出一句話,習(xí)慣性地把頭埋到膝蓋里當鴕鳥。
“怎么回事?他們怎么說秦雪狐死了?”金鏈子用手肘碰碰我,壓低了聲音問。
小宇和耗子也一齊奇怪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鼻匮┖氯サ目谧泳湍菢由爻ㄔ谀?,沒有一點人氣,“等她回來才清楚?!?p> 整件事有太多怪異的地方,秦雪狐失憶性的出現(xiàn),狗腿子他們的反應(yīng),以及鬼影那么肯定的語氣,都像是在隱藏著、逃避著什么東西一樣。
我不想再去理這團雜亂的毛線,不關(guān)我的事,就不理,煩,心煩!
過了很久。。。我估計能有幾個小時,秦雪狐還是沒有回來,我開始有些不安,會不會出事了?
金鏈子他們也有點坐不住,不停地往口子那兒瞟。
“蝎子?!惫碛笆帐昂米约旱谋嘲み^來,按住我左肩說,“走,我?guī)銈兂鋈?。?p> 我差點沒哭著大罵,每個人都要來按一下我這只半殘的肩膀!鬼影有點沒看明白我的表情,愣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把手拿開。
“等一下,再休息一會兒。”狗腿子虛弱地抬了抬手。
鬼影頭也沒回,冷冷地說:
“你們怎樣,不關(guān)我的事。”
“你。。?!?p> “鬼影!你要就這樣走了,就不怕杜夫人跟付老板不好交代?!你最好想清楚!”老頭兒惡聲威脅。
“交代?”鬼影站了起來,轉(zhuǎn)向他們,平靜緩慢地說,“交代什么?交代你們是怎么不聽秦雪狐的話硬要去拿那套佛雕,交代你們?yōu)榱俗员0鸭t雨推出去作了擋箭牌,交代紅雨本可以活下來卻被你們綁住扔到了那堆蟲子里,交代你們?yōu)榱藬嘟^那些蟲子,把秦雪狐關(guān)死在那個根本不可能脫身的墓室里,是不是?還要我交代什么?嗯?”
那死老頭被說得目光閃爍,卻仍然帶著一股兇厲反駁:
“我也是為了大局著想!”
“你的大局就是只顧你和你徒弟的命,關(guān)我什么事?!?p> “我要不這么做,你能活到現(xiàn)在跟我說這些屁話?!”
“如果不是秦雪狐的一句話要我?guī)銈冏?,你們以為自己憑什么能活到現(xiàn)在?別忘了,我不是秦雪狐,更不是蝎子?!?p> 鬼影說著,把我拉了起來,金鏈子他們也準備好,隨時走人。
老頭兒和狗腿子看著鬼影,一臉怒火,金鏈子比我還沉不住,憋了半天,吐出三個字:
“該!報應(yīng)!”
我覺得挺痛快!
鬼影指了一個方向讓我們先過去,我想起剛才在擔心秦雪狐怎么還不回來的事兒,給他們一打岔差點兒忘了,該給鬼影說說的。
我拉住她,指了指秦雪狐下去的那個口子。
“就那兒,秦雪狐發(fā)現(xiàn)那個地方就下去了,讓我們在這兒等,但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p> 鬼影神情怪異地看了看我,問:
“那里不是你們出來的地方嗎?”
“不是?。 蔽抑噶酥高h處,“那里才是我們出來的,看見沒,那個破了的雕像,就是秦雪狐弄的!”
鬼影皺起了眉頭,她又問了問金鏈子、小宇和耗子,都是和我一樣兒的說法。
“看吧,肯定是你弄錯了,說不定秦雪狐當時被關(guān)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逃生的路也說不定啊?!?p> “不可能!”鬼影打斷,“中間我回去看過一次,那個墓室已經(jīng)打開,蟲子也不見了,里面有兩具尸體,腫脹得很,其中一具抓著另一具的腳,它手里有這個。”
鬼影從身上的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個穿了幾顆小小的狗牙齒的紅線,已經(jīng)斷了。
“這是秦雪狐的腳鏈,她從不離身的?!?p> 我身上又開始發(fā)毛,不由得懷疑自己的眼睛,也懷疑金鏈子他們的眼睛。
“那。。。那我們看到的是。。。是誰?”耗子抖著問。
“不知道?!惫碛暗拿碱^越鎖越緊。
“直。。。直接問她?!?p> 我還沒習(xí)慣性地開口說怎么問,金鏈子就用力地在拽我的衣角,眼睛一直看著遠處,我順著看過去。
只見秦雪狐下去的口子那慢慢地出現(xiàn)了一個肥大的身影,躬著背,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鬼影趕緊拉著我退朝后面,老頭兒和狗腿子也看到了。
等那個身影慢慢抬起頭來的時候,老頭兒的眼珠幾乎暴突了出來,嘴巴一直在抖。
“紅。。。紅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