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答曰:“無。然天地開辟以來,萬物始歸于大道。”
又問:“洪荒生靈,皆在天道命數(shù)運籌之內(nèi)乎?”
道祖答曰:“然也!”
鎮(zhèn)元子又問:“生靈命數(shù),一無變化乎?”
答曰:“大道如棋,眾生如子。小子可改,大道無移?!?p> 鎮(zhèn)元子又問:“若有生靈強改,是何因果?”
道祖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若非圣人,豈能改之?若是圣人,豈須改之?”
鎮(zhèn)元子以前的這些問題,頓時豁然開朗。
他此番與道祖對話,一個問得含蓄,一個答得巧妙,除當(dāng)事之人,其他都聽得云里霧里,不知所以。
他乃混沌演化鴻蒙之時穿越而來,本為異數(shù),因此先問道祖,大道之下有無異數(shù)。道祖先說沒有,但接著又說天地開辟后,萬物才歸于大道。故此大道,乃是造化玉碟所維持的大道。也就是說,鴻蒙之中,并非一切都歸于大道之下,例如盤古和盤古斧便是與其并列。因此自己那時候穿越而來,與大道并不相悖。
另一重意思,就是說開天之后,萬物都歸于大道。即使鎮(zhèn)元子以前是異數(shù),此時也已經(jīng)是大道之下的生靈了。
鎮(zhèn)元子后來問命數(shù)是否可以改變,道祖的意思是說一個生靈的命數(shù)可以改變,但是大道天勢是難以改變的。即使是生靈命數(shù),想要強行改變,也非容易。只因改變之人,若不為圣人,自身也是螻蟻,豈可改他人命數(shù)?若是圣人,本為天道爪牙,一舉一動,皆合天道,又怎么談得上改動?
只是關(guān)于圣人,他還有許多疑問,卻是不好此時發(fā)問,因此又深施一禮,謝了道祖解惑之恩,復(fù)又坐下。
其他人聽他問些異數(shù)因果之類與道法神通風(fēng)牛馬不相及的問題,已然大是不耐,見他坐下,便有多人立起,爭相向道祖發(fā)問。
道祖也不著惱,皆耐心一一作答。
片刻,見再無疑問,道祖道:“吾于講道之時,已察得爾等心性根基。今將于爾等之中,收數(shù)位弟子,立吾玄門,傳吾玄門大道?!?p> 下面眾仙聽了,頓時一片騷動,既是興奮,又是緊張,只希望自己被鴻鈞看中,收為弟子。
要知鴻鈞道祖乃是開天辟地以來第一位圣人,洪荒萬物,皆為其掌,地位尊崇無比,他的弟子,豈有差的?不說以后劫數(shù)無憂,就是最終成就圣人,也是可能。
鴻鈞不理眾仙吵鬧,轉(zhuǎn)向三清道:“太上、原始、通天,爾三人乃盤古元神所化,盤古正宗,有開天之大功德在身,根基深厚,可愿為吾弟子?”
三清上前躬身道:“我等愿意!”復(fù)行了拜師之禮,口稱:“師尊!”
道祖又對女媧道:“女媧,你將來也有大功德,品性不凡,可愿為吾弟子?”
女媧答應(yīng),也上前行了拜師之禮。
道祖收了女媧,便閉口不言,沒有再收其他弟子的意思,只是也不明說。下面眾仙見了,有失望嘆息的,有憤怒不滿的,有委屈懊惱的,也有大膽自薦的。只是道祖皆垂眉閉目,并不言語。
就見接引與準提雙雙起身,對道祖躬身道:“我二人從西天趕來,不畏艱險,實在是心慕大道,一片赤誠。還望老師開恩,收下我等!我等也好于西方之地,再發(fā)玄門一脈,使得老師大道通傳?!?p> 道祖這才睜開雙目,笑道:“二位道友根基深厚,悟性非凡,便是吾三千大道,也不能囿之,終究能成就那西天福地,做一大功德。只是二位另有所成,卻不該興于吾玄門之中!”言下之意,乃是拒絕。
二人聽了,又是失望,又是欣慰,回身坐下。
片刻,眾仙言語已盡,歸于平靜。只是道祖仍閉目不言,似有所待。
鎮(zhèn)元子對拜師鴻鈞,本沒做什么指望,此時見得無人開言,抱著試試看的心情,起身行禮道:“老師可否收我為徒?”
道祖睜開雙眼,看了鎮(zhèn)元子一眼,緩緩言道:“爾之大道,非吾可傳?!蓖蝗黄鹕?,向鎮(zhèn)元子遙遙行了一禮,也不言語,復(fù)又坐下。
鴻鈞自從出現(xiàn),到傳授道法,一直莊嚴肅穆,端坐如儀,并無別的動作。此時突然起身行禮,頓時引起轟動!
一時間鎮(zhèn)元子驚訝,殿內(nèi)大嘩,人人望向鎮(zhèn)元子,看他有何特別,值得受鴻鈞道祖一禮,就連身邊紅云,看向鎮(zhèn)元子的目光也自異樣起來。
鎮(zhèn)元子也不料道祖來這一手,使自己成為了注目焦點。他一貫低調(diào),對此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此時暴露在眾仙目光之下,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忙還禮不迭。
只是道祖話中之意,也很明白,顯然與鎮(zhèn)元子也無師徒之緣。鎮(zhèn)元子既明了此意,連忙坐下,免受眾仙目光荼毒。
道祖見狀,解圍道:“吾得造化玉碟殘片,成就圣道。只是大道淵藪,難以盡述。鎮(zhèn)元子道友也有機緣,另外悟得大道,故當(dāng)?shù)梦乙欢Y!爾等無須多想!”
此言既出,眾仙看鎮(zhèn)元子的眼神,又是一變,由先前的好奇,變得敬畏起來。幸好道祖言語模糊,他們也不能馬上猜到鎮(zhèn)元子身懷大道至寶、鴻蒙紫氣。否則,不知又是一番什么表情。
鎮(zhèn)元子心中卻在哀嘆:“低調(diào),低調(diào)啊。今日被鴻鈞道祖一番言語,數(shù)萬年低調(diào)形象,毀于一旦!”又是懊惱,又是無奈。
幸好道祖下一句話,又吸引了眾仙的眼光,才將鎮(zhèn)元子解放出來。
只聽道祖又道:“當(dāng)今洪荒之中,修行之士甚多,卻各行其是,無人管理,于洪荒生靈不利。”復(fù)對東王公、西王母道:“東王公、西王母,爾等二人且上臺來。”
二人依言,上了高臺,道祖說道:“爾等二人,生于百氣之先,乃洪荒初開之時、陰陽至妙之氣化生,依數(shù)該位配群仙之首,有掌理群仙之份?!?p> 此言一出,東王公與西王母二人,臉上都是激動興奮之色,只是底下卻像炸開了鍋一般,一片議論之聲。掌理群仙之位,當(dāng)真是炙手可熱,位高權(quán)重,但凡有野心者,誰不想為?一時間除了有數(shù)幾位一心修行的道德之仙,其他人看向東王公與西王母的眼光,都像要噴出火來一般。尤其是帝俊和東皇太一兩位,更是臉色發(fā)青,異常難看。
只是道祖所指,必有道理,底下雖然群情洶涌,卻無人敢于質(zhì)疑。
紅云在旁咕噥道:“若論生得早,我比他們早得多了。如何卻不立我?”言下之意,也滿是羨慕。
鎮(zhèn)元子不理他抱怨,暗暗為著東王公與西王母嘆息了一聲。此時洪荒初開,生靈大部分都是盤古所化,神通廣大者,不知凡幾。掌理群仙,豈是易事?到時紛爭不斷,事務(wù)繁忙,修為停滯,待大劫來臨,如何抵擋?道祖此舉,分明是把二人置于火爐上烤??!
只是不烤此二人,又烤誰來?
鎮(zhèn)元子暗暗推算,對以后之事,已經(jīng)算出了一絲脈絡(luò)。
卻見道祖拿出一根龍頭拐杖,與東王公道:“你乃東華陽和之氣化生,當(dāng)理于東方,可管理天下男仙。今賜你龍頭拐杖,有不聽調(diào)派者,可以擊之!”
又拿出一凈水缽盂,與西王母道:“你乃西華至陰至妙之氣化生,當(dāng)理于西方,可掌天下女仙。今賜你凈水缽盂,助你行事?!?p> 道祖手中之寶,豈是非凡?這兩件寶物,都為先天至寶,一陣陣寶光靈氣散發(fā),看得眾仙又是一陣眼熱,只恨眼中不能生出一雙手來。
道祖又對兩人諄諄而言道:“你二人此去,務(wù)須小心謹慎,勤于管理,積累功德,毋得欺凌弱小,打壓良善,畏懼強徒,致使洪荒不安,天地不穩(wěn)。若有差池,招來惡報,悔之晚矣!”
二人此時滿是興奮表情,只當(dāng)?shù)雷婺耸且话阊哉Z,哪里還將后面的警告放在心上?自然答應(yīng)無疑。
道祖也不多言,令二人退下,道:“如今諸事已畢,爾等且回去,千年之后再來聽講。如非己愿,且切記不可勉強!”
眾仙聽了,紛紛散去。其中那十一位祖巫,更是如蒙大赦一般,手舞足蹈,興奮非常。三千年囚禁,終于熬到出頭,殊為不易。他們相協(xié)后土,匆匆別了眾仙,風(fēng)馳電掣般下三十三天去了。速度之快,無與倫比。其狀令人不禁莞爾。
接引語準提兩位道人剛走出宮來,就聽背后冷哼一聲,冥河老祖已經(jīng)趕出,冷聲對接引說道:“三千年前你害我出丑,如今正要好好計較一番,讓你知道我的道行?!闭f完,雙手一指,一紅一綠兩柄寶劍朝接引道人攻來,正是阿鼻元屠二劍。他說斗便斗,毫不在意此處熱鬧擁擠,仿佛他人皆是草芥一般。
接引道人有金蓮護體,豈會怕他。只見寶劍攻向何處,那處就生了數(shù)朵金蓮,朵朵托住寶劍,寶劍便攻不進去。接引道人只是防御,并不進攻,冥河老祖也奈何不得。
冥河老祖攻了數(shù)次,皆無果而返。他是果斷之人,恨聲說道:“今日奈何你不得,他朝必不與你等甘休!”說完,化作一道血光徑自下三十三天去了。
正是:
掌理洪荒最難為,
因果糾纏多是非。
可憐紫霄清凈客,
他朝赴難化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