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陳媽媽聞言抬頭，連向林淵看了數(shù)眼。白瑞寧則“咦”了一聲，“你就是……那個小國舅爺？”這愛說愛笑的，看著是活潑了點，但和傳聞中的受溺過度、囂張跋扈、人品極差什么的……似乎相差甚遠。
“那個？”林淵大笑，“你直接說不學無術(shù)不就完了么！”
白瑞寧有點尷尬，可見他好說話，連忙又道：“我爹那事……”
“唉……”林淵順了順耳邊垂下的鬢發(fā)，“我這人你也看到了，真的是很樂于助人的……不過阿離的脾氣你也應該明白，你爹對他還有用，他不會放的?！?p> 白瑞寧頓時大失所望，林淵見她眼圈紅了，馬上道：“你可別哭啊，我最怕女人哭，這樣吧，看在咱們沒做成親戚的份上，我會暗中關(guān)照你爹的?！?p> 什么叫“沒做成親戚的份上”啊……白瑞寧有點不適應這位小國舅爺?shù)奶S性思緒，但好在正事沒忘，“能不能別讓莫……大人打他了？我爹身體不好，他禁不起打……”
林淵竟然很驚訝，朝已進入百順齋的白衣背影瞄了一眼，“他打你爹了？不應該啊……”
白瑞寧還沒來得及鄙視他的訝異和宣揚莫如意的惡行，便聽百順齋中傳來一陣騷亂。白瑞寧扭頭看去之時，林淵已驚叫一聲直沖進百順齋，趕在最后一刻扶著那即將倒地的身影大喊：“阿離你挺??！”
剛剛還神清氣爽的莫如意就勢倒在林淵懷中，額上冷汗涔涔！
白的是衣裳，紅的是血跡，鮮紅的顏色從莫如意的腰腹間一寸寸地向外浸染，他的左腹處直插著一柄匕首，刀鋒沒入皮肉，只露半截在外，尤為觸目驚心！
白瑞寧嚇了一跳，她并未看見經(jīng)過，但見離莫如意倒下不遠的地方，為林淵趕車的那個青衣小廝極力扭著一個女子，那女子不斷掙扎，又哭又笑，“莫如意！你害我全家，我要你償命！”
莫如意竟還有力氣說話，問了句：“你又是哪家的？”
聽著這話，白瑞寧說不清自己是個什么心情，聽起來，他倒是習慣了這種尋仇似的……也對，以他的性格來看，定然沒少誣害忠良。
那女子答了一句什么白瑞寧沒聽清楚，林淵卻是急了，他想把那刀拔出來又不敢，眼睜睜地看著那片血跡在莫如意的腰腹間鋪散開來，朝旁邊呆立的人吼道：“看什么看！快找大夫！”
百順齋的掌柜如夢初醒，連忙催小二去找大夫，一邊又讓人準備房間，那女子仍在叫罵不休，“你今日不死，我他日定然再來找你尋仇！”
莫如意面色蒼白，氣息極度不穩(wěn)，眉目間卻仍充斥著滿滿的嘲弄與陰鷙，“再來找我？你可有命再來找我？顏士柏拼死給自己留了一條血脈，我廣發(fā)海捕文書找你不得，你卻蠢得自己送上門來！”
那女子聽罷眼淚瞬間流下，厲聲疾喝：“你為加官晉爵冤枉我父串通謀反，殺我父母兄弟，親人皆去，我顏清縱然獨活又有何意義？”
莫如意哼笑，許是牽到了傷處，一聲悶咳眉間驟然聚起，輕喘了兩聲，冷然說道：“你父收留朱張亂黨的后人，不是謀反又是什么？若依我的意思，顏氏全族一百余口盡數(shù)殺了才好，斬草不除根，真是后患無窮！”
“那只是出于朋友道義！”顏清恨意咄咄，聽到最后，她一雙美眸中滿布血絲，睚眥俱裂！“莫如意，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人性？”莫如意輕掀唇角，蒼白的面孔蓄滿了無盡的諷刺與譏誚，“價值幾何？”
不止顏清，周圍的人聽了這話也俱是難以置信，人人傳言莫如意心冷無情，可那總歸是坊間傳言，總有幾分不盡不實，可如今見了，竟覺得那傳言說得輕了，這哪里只是心冷無情？簡直是陰狠暴虐，殺人全家還嫌不夠，更要誅人全族！
白瑞寧在外頭聽得雙腳發(fā)軟，雖早見過老爸的悲慘模樣，但她總覺得，就算遭了罪，但總有一天莫如意會放了他的，可現(xiàn)在……
身上的汗毛不由自主地豎立起來，明明是盛夏的天氣，白瑞寧卻覺得后背陣陣陰風，又想到被莫如意帶走的白瑞家，按照他的性格，就算白瑞家在牢里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會管的吧？
正想著，陳媽媽在旁拉了她一下，“姑娘，這里怕不要成為是非之地，我們快走吧?！?p> 白瑞寧自然聽陳媽媽的，二人上了馬車就往家走，剛走出不遠，便聽馬蹄轟響，白瑞寧從車簾縫隙中偷望了一眼，見著一隊禁軍衛(wèi)飛也似地趕向百順齋的方向。
“不知那位顏清姑娘會有何下場……”白瑞寧喃喃自語。
陳媽媽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今天的事只回去與夫人說說便罷了，莫大人和那位小國舅爺都不是好惹的人，姑娘在外千萬慎言?！?p> 白瑞寧不是心思地點點頭，心中越發(fā)擔心白松石和白瑞家，又后悔剛才沒再和林淵多說幾句話。思緒混亂之時，突然想到莫如意，他全身是血地倒在那，氣息虛弱，嘴里卻還說著那樣惡毒的話，可見是本性如此，如果他就此死了倒也是一件喜事，那樣白松石就能重見天日了。
渾渾沌沌地想了一路，到了白府外，陳媽媽下了車便急著進去找夏芷娟回話，白瑞寧也不急著跟她，就在后頭慢慢走。
進門沒走幾步，白瑞寧忽聽后頭有人叫她，因為白府現(xiàn)時廣譴下人，留在府里的人手實在不多，那車夫便兼了門房的差事，現(xiàn)在他去送車，門房自然是空的，就算有外人進來也無人阻攔。
白瑞寧回頭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陌生男子，一身講究的青衫，容貌文雅，神情間帶了些緊張和局促。
“你找誰？”白瑞寧問完后又一皺眉，“你剛剛是在叫我？”而且叫的好像還是“瑞寧”?！拔也⒉徽J得你?！?p> 那男子直愣愣地看著她，聽了她的話，唇邊泛過些許苦澀，“是啊，你現(xiàn)在應該不認得我的?！?p> 白瑞寧皺皺眉，防范意識才起，她盯著他邁進門檻的一只腳，“你到底找誰？這里是私人地方，你最好不要亂進?！?p> “瑞……白姑娘……”那人似是嘆了一聲，退出門外，正正式式地朝她作了個長揖，“在下凌子皓，見過白姑娘?！?p> “凌子皓……”白瑞寧遍翻原主的記憶也沒找出一個有關(guān)于凌子皓的，不由后退了兩步。
那凌子皓見她的動作似乎更難過了些，在門外呆立了一會，像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姑娘還記得劉明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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