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е暮褪妪R,偷偷潛入知識的殿堂。
二位仙人重塑了我對德高望重的理解以后,又表現(xiàn)出了一種對食物的渴望,完美破壞不食人間煙火這個詞的內(nèi)涵。有一個容上仙在前,其實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能夠很淡定了。
兩人剛剛站到知識的殿堂門口,不約而同地在我背后發(fā)出一聲驚呼,聽得我詫異轉(zhuǎn)頭:“怎么了怎么了?”
“這就是知識的殿堂啊~叔齊老頭,你不是一直想來看看?”伯夷驚喜道。
叔齊好像已經(jīng)給震撼地說不出話來,只盯著牌匾和高高的樓層看。難道就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雷點應(yīng)該在名字么?
“小容顏藏書如此豐富,讓我這成仙多年的老頭子也羨慕的緊。上回來,他還不肯讓我們進(jìn)去呢。能遇到姑娘,真是榮幸?!辈恼f的開心,花白的胡子跟著一抖一抖的。
“進(jìn)去再說吧?!蔽乙宦犎蓊伈蛔屚馊诉M(jìn),推門的手也猶豫了一下。要是真觸犯了他的什么禁忌,這倆老頭兒沒事,苦的可就是我了。
可是背后兩道崇拜的目光盯著我,現(xiàn)在我反悔,我原來就跟薄脆一樣的面子一定會四分五裂。
一不做二不休,虛榮心膨脹果然是女人的天敵。我的克制力完敗給了它,于是我還是頭也不回地推開了門。
“我記得,上次看到一本《挖雪蓮指南》的……”我一邊呢喃一邊在一排一排的書架中穿梭。
認(rèn)真的找書過程讓我無視了我還帶進(jìn)來兩個好奇寶寶。無視了他們剛剛看到知識的殿堂兩眼放光的模樣。
會法術(shù)的好奇寶寶比天線寶寶可怕多了,他們有破壞力,天線寶寶卻懂得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說再見。
我聽得耳邊一聲巨響,看著滿室的塵土飛揚(yáng),好不容易找出來的書被我手一松,掉在了地上。
眼前的書架已經(jīng)倒了一大半,塵土飛揚(yáng)。我揚(yáng)手刮了一陣陰風(fēng)吹開灰塵,看見一片狼藉里。兩人正扯著一本書扯得起勁。
“伯夷老頭,你上次下棋輸了我,可是答應(yīng)了我以后幫我個忙的?,F(xiàn)在,你就幫幫忙,放開你的蹄子?!笔妪R瞪著他,手中的勁兒卻一點都沒有松下來。
“叔齊老頭,你這是紅果果的人身攻擊!我答應(yīng)了你沒錯,可是這件事情你就別想了。”伯夷也不甘示弱,把書往自己這里拽了一點。
我聽見“咔嘣”一聲,清清楚楚地看見書的側(cè)邊上崩斷了一根封裝線。我扶額:“你們能不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
“伯夷老頭,你說話不算話?!笔妪R無視了我,繼續(xù)跟伯夷吵得面紅耳赤。
“哼!是你乘勢欺人?!?p> 兩個人一邊吵架,一邊加大手里的力度。我越看越覺著不對勁……
“住手!”我的“手”字剛剛發(fā)音完畢,就聽見連續(xù)幾天“咔嘣”脆響,然后就是漫天的白花花的紙片飛揚(yáng)。
“叔齊老頭,你太過分了!”伯夷看著散落的紙,瞪著叔齊。
叔齊也瞪他:“要不是你搶,會壞么?”
兩位仙人眼看著又要大打出手,我連吼幾聲都沒有作用的情況下,腦子里突然轉(zhuǎn)過一句話。
對付吃貨的最好辦法,用美食誘惑之。
我撿起地上的書拎在手里甩甩:“你們還跟不跟我一起去挖雪蓮了?”
這一嗓子倒是成功地轉(zhuǎn)移了二位的注意力。只不過他們互相瞪了一眼,都扭頭不再講話,看向我的目光卻很激動。
書已經(jīng)壞了,兩人自然就沒有了繼續(xù)爭奪的東西。重新被我勾引回正途。
我看著滿屋的狼藉嘆氣。難怪容顏不讓外人進(jìn)去。他這一屋子的書看來都是寶貝。連神仙都要爭的寶貝,當(dāng)真是不同尋常。
我還是先把這兩個災(zāi)星送走,再來想想怎么應(yīng)付回來的容顏吧。
《挖雪蓮指南》不知道是誰寫的,滿滿的都是娟秀的蠅頭小楷,應(yīng)當(dāng)是出自一個女子的手抄本。第一頁畫了一朵怒放的雪蓮,用各種標(biāo)注著名了雪蓮的各個部位,然后是一頁目錄。
我指著第一個大標(biāo)題:“我們從這個區(qū)域開始找?!?p> “東北方向,四里深?!蔽易x著上面的文字,漸漸面無表情。
一里深……這是挖雪蓮還是挖古墓。
我瞬間覺得我的小鏟子在大自然母親面前簡直就是弱爆了。
伯夷當(dāng)即表示這是小意思,然后趴在地上敲敲土。天上常年下雪,土早就凍地堅硬無比??墒俏以尞惖乜粗南虻厣嫌昧Φ嘏牧艘徽疲厣狭ⅠR出現(xiàn)一個大坑。
目測效果堪比隕石墜地。
接連幾下狂拍,一里的深度很快就出來了。我們滿懷希望地探頭去看,坑里空空如也。
“小姑娘,你確定沒看錯?”叔齊一邊嘟囔一邊搶過我手里的指南再三核對,最后也只能一臉茫然,“沒有錯啊……就應(yīng)該是這里?!?p> “等等,這里有個紙條。”伯夷扒拉開一堆雪,摸出一張發(fā)黃的紙。
紙上娟秀的字體看著有點眼熟,寫的是一句酸溜溜的詩:“愿君為星我為月,夜夜流光相皎潔?!?p> “這又是哪個小姑娘寫給小伙子的情詩。沒有雪蓮,不好玩?!辈陌炎謼l扔在一邊,嘟著嘴很不開心。
我把字條撿起來,對著日光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估計是臉上流露出來艷羨的表情太明顯,伯夷和叔齊都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這等故事,月老那兒可多了去了。姑娘你不會還在感動吧?”伯夷問。
在天山一里深的地方埋上一張字條,這女子定是個癡情人。看來仙人們是不懂浪漫為何物。我小時候就愛聽些郎才女貌悲悲喜喜的故事,現(xiàn)在真切地發(fā)生在我眼前,總覺得很夢幻。
這背后,又是個好長的故事吧。
看我小心翼翼收著那張紙,叔齊也不再多說什么,只道:“姑娘有小容顏,還羨慕旁人做什么。我們快點去下一處吧!”
說罷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架著我,“嘩啦嘩啦”地翻著手中的指南,奔到第二個地方。
容顏上仙我高攀不起,但是他們的話還是提醒了我。改天我應(yīng)該去月老那兒查查自己的真命天子在哪里。提前去勾搭一下。
我們連續(xù)挖了好幾處,伯夷和叔齊輪番上陣挖雪蓮??墒敲客陂_一個,我們就失望一分。
“不是吧,全是這樣的字條?”伯夷又丟出來一張,臉上的失望已經(jīng)不能描述。
我把這張也撿了起來,數(shù)一數(shù)之前收集的,竟然有十五張。而且每一張字條,都是指南上標(biāo)注了的雪蓮所在地。
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我又對著字條仔細(xì)地看了兩眼,這才想起來這娟秀的字跡出自哪里。它們和指南上的字,是一樣的。
有趣。容顏收集那么多的珍品書籍,這一本手抄本跟周圍的書都不是一個檔次。還有這些原本應(yīng)該長雪蓮的地方留下的這些字條……
“走了走了。今天一顆雪蓮都沒撈著,還惹了一身的晦氣?!笔妪R終于一甩袖子表示自己不干了。
伯夷抬頭怒視他:“你說清楚,誰是晦氣?”
叔齊嘟囔:“你自己知道?!?p>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指不定等會兒就大打出手,我急忙上去賠笑:“別吵別吵。二位仙人難得來一趟,我雖然不是主人,但是也是天山的一份子。今天我就大膽做主,代替容顏答應(yīng)你們,改日一定送上完整雪蓮一顆?!?p> 兩人一聽,面色頓時放緩。叔齊對我慈愛地笑笑:“小姑娘心好,老頭子謝謝你啦。今天這事兒不怨你,都是伯夷老頭?!?p> “叔齊老頭,我忍你夠久了!回去我就搬到次峰上去住,看見你就沒好心情!”伯夷拂袖而去。
“隨你。”
兩老爺子歡歡喜喜的來,現(xiàn)在居然以“我要和你分居”這種狗血的吵架結(jié)局不歡而散。獨留我一個人在重新恢復(fù)安靜后空空蕩蕩的天山上,感受寒風(fēng)吹徹。
“小紅啊,你是要把我這里改造成月球表面么?”
容顏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笑的像只狐貍。我還沒有感受完凌冽的寒風(fēng),更沒有毀滅我們挖雪蓮的證據(jù)。
情況似乎很糟糕。
根據(jù)我的推測,容顏不應(yīng)該回來的這么早,也不能夠回來的這么巧。
雪蓮沒挖到,招惹了倆不靠譜老頭,知識的殿堂現(xiàn)在也是一團(tuán)糟。我心亂如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挖雪蓮?這書可是好地圖,小紅,眼光很犀利嘛。只不過……我可不信你有這么大的本事,裂地碎石。這是首陽山那兩位的杰作?”容顏看著距離我們最近的一號坑,挑眉。
“上仙英明?!蔽伊ⅠR做膜拜狀。
“雪蓮,挖了多少?”容顏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拉長了臉,沮喪道:“沒有。只有一些紙條而已?!?p> “紙條?拿來我看看?!比蓊伈挥煞质值?fù)屵^我的收藏。我還準(zhǔn)備留著探索與發(fā)現(xiàn)來著,可是現(xiàn)在,闖禍的孩子沒有發(fā)言權(quán),我乖乖遞了上去。
容顏望著紙條,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后還給了我,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我回來取《仙典》?!?p> “等等等等?!蔽覕r住要往知識的殿堂邁步的上仙,在他疑惑的目光下璀璨一笑。今天太陽光足,我這個笑容應(yīng)該是類似南非八心八箭真鉆一般閃耀,絕對無公害而且亮眼。最重要的是,能表明我一顆純潔的心。
“這等小事,我來就好。”
天山已然被我和首陽山的兩位一不小心毀成了月球,再讓他看見知識的殿堂是一片廢墟……
我飛一般地逃離容顏面前,不等他回答權(quán)當(dāng)是默認(rèn)。
我一定是眼花了。剛剛他看紙條的表情,好像在看什么更久遠(yuǎn)的事情,露出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