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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諸侯

三十九 伯仲之卒 三

定諸侯 閆靈 3427 2008-06-18 16:11:22

    李邦五如世人所料,又出世人所料地以“非臣之禮”殮葬了李伯仲,眾諸侯一片啞然,繼而舉旗欲伐,他名正言順地給了眾人一個清國賊、扶皇室的借口,從此天下亂得“堂堂正正”。

  我到還真有些佩服這李邦五,能這么干脆地決定與眾諸侯為敵,話又說回來,既然他敢冒這個大不為,定然是自覺有這個能耐。

  許章的信中說,趙戰(zhàn)西已被漢西王匆忙召回了上澤,大軍卻仍駐扎鬼八山南,可見漢西王是真得待不住了。

  春分剛至,遍野農(nóng)耕,天氣乍暖還寒,淅瀝瀝地竟下起了細(xì)雨,楚策、周辭前幾天動身回了漢南,這么一來,我的行動相對的也輕便了許多。

  英翠娘派人送信,約我在城外客棧一見,想來她還是對秦權(quán)不甚信任,看來還是要給她吃上粒定心丸她才安心,不在城中相見也在常理,畢竟?jié)h南軍此刻對義瓦的義軍盤查的相當(dāng)厲害,在扶瑤的陪伴下,尋了個借口到繡鋪取織繡,很長時間沒出去過,周辭的人自然也說不上什么,只不過是讓幾個人遠(yuǎn)遠(yuǎn)跟著,算作保護(hù),也算作監(jiān)視。不知是我太多心,還是周辭此人太過滴水不漏,也許我們倆都算是同一種人吧,疑心過重,我總覺得他太在意秦權(quán),雖然秦權(quán)此刻還是勢力堪弱。

  “夫人,您要得金絲織錦在里面,還有些沒繡完,要不等明天再來?”鋪上的伙計假意推諉。

  “我們夫人都等了快個把月了,這次抽閑出門,就是擔(dān)心你們又延日子,今天就打算坐在這兒等了?!狈霈幹狈隽宋彝笤喝?,那伙計也假意跟著勸咄,后面尾隨的人自然不好跟進(jìn)來,只在門外晃悠著,我們順直從后門直接上了小馬車。

  微微半掀車簾,車外細(xì)雨霏霏,寒意侵人……

  城門守衛(wèi)放行,車夫剛剛甩下一鞭子,扶瑤無意半掀了車窗簾,一抹熟悉的身影瞬間飄逝而過。

  “夫人?”見我盯著窗簾發(fā)呆,扶瑤納悶。

  “沒事,看花了眼而已?!笨康杰浢珘|子上,伸展一下雙手,心下暗思,這時候他不可能在這兒。

  馬車行在略顯泥濘的土路上,時而歪斜顛簸,有些慢,沒過多久,只聽一陣馬蹄聲漸行漸近,越過馬車往前而去,扶瑤好奇伸頭去看,結(jié)果弄得一臉潤濕,額頭上淋了一層細(xì)密的水珠,見狀到覺得有些好笑,伸手遞了帕子給她,馬車卻在這時猛然停了下來——

  咯嘣一聲,扶瑤后腦碰到了木龍骨上,疼得直皺眉,“怎么停了?”趕緊爬起身扶我,我的手正好撐在龍骨邊上,上面炸出來的木刺恰好插進(jìn)了手心。

  “夫人——”車夫還沒來得及稟報,車簾就被人一把掀開了,我吃驚地望著車門口那張熟悉的臉孔——武敖!原來剛剛沒看錯。

  渾身濕漉漉的,眉毛上還結(jié)著細(xì)密的水珠,乍看過去像是白發(fā)、白眉……

  “真得是你!”看起來很是興奮,我還沒能從驚訝中恍神,只是呆呆地看著他,他怎么可能在這里出現(xiàn)!

  見武敖伸手想拉我,扶瑤雖害怕,卻也伸了胳膊擋到了我身前,“你……別過來!”

  扶瑤這一喊,我才恍過神來,“沒事,他是我兄弟。”

  扶瑤遲疑著將手拿開,看看我,再看看武敖,也許是覺得我們倆長得太不相像。

  車外響起了幾聲大笑,“原來真是方姑娘,我還當(dāng)將軍中邪了,緊著馬車屁股后邊就追。”正是先前在綰山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袁老四,此刻恰好彎身透過簾子看進(jìn)來。

  坐在狹小的馬車?yán)锔浒秸f話不大方便,彎身打算出去,扶瑤趕忙從木龍骨上摘下斗笠給我戴上。

  出了馬車,看到袁老四身后還跟了不少人,大概有二十幾個,騎著馬,均是商賈打扮。

  再仔細(xì)看看馬車旁的武敖,傻笑地站在那里,連個斗笠也沒戴,一身的灰衫均已浸濕,額頭上多了一道疤,看那紫紅的印跡,似乎剛好沒多久,不知道上次一別,他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想想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竟又出了這么多事。

  “你怎么會在這里?”問完才覺得有點生硬,若不是聲調(diào)低了些,到更像是在質(zhì)問。

  不過顯然他并不怎么在意,“我奉命去南涼接幾個人,走邊城近?!?p>  “哈哈,將軍,話這么說可就不厚道了,我們?nèi)サ玫胤嚼@道邊城,那可是遠(yuǎn)路,方姑娘,我們將軍是聽說你在這里,特地繞了遠(yuǎn)道來得?!边@袁老四顯然不知道要給上司留臺階。

  “城內(nèi)漢南軍查得嚴(yán),還是別進(jìn)去了?!苯恿朔霈庍f來的另一只斗笠遞給他,他兀自戴上。

  “過得還好吧?”

  點點頭,“很好,沒餓著,也沒凍著。”攤開雙手給他看,正好剛剛被木龍骨扎得刺洞讓他看到了,他剛伸手過來,扶瑤便上來用帕子擋住了。

  “夫人,還是披件斗篷吧?!狈霈幩坪醪]注意到身后人的臉色,不過我卻看了個真實,那皺眉瞬間的憂郁……胸口突然咯噔了一下,像是掉了些什么……

  “哪來的不懂事的丫頭,人家一個大姑娘,怎么能亂叫夫人!”袁老四拿馬鞭指著扶瑤大喝一聲,嚇得小丫頭一哆嗦,聲音也跟著抖了一下,“夫人……”靠到我身側(cè),袁老四畢竟曾是綠林里混過的,渾身帶著匪氣。

  武敖一抬手,袁老四只好閉嘴不言,不過那雙眼卻直瞅著我,像是我做了什么不干凈的事一般,腦中猛然記起了那夜離開綰山時秦權(quán)的話——你喜歡他?你到底是聰明還是笨?

  是啊,我竟然真犯了蠢,怎么沒想到武敖也是個會有七情六欲的男子?剛剛他那眼神里傳遞出來的情緒,以及袁老四的話音……心口像被石頭堵住了,他對我該不會真有男女上的情絲吧……不會,他十五六歲時就一直把我當(dāng)成姐姐,怎么可能會有那份心思!

  “你跟他……”那眼神與剛剛見到我時滿眼的喜悅之色完全不同。

  “太倉促了,也不知道你在哪兒。”在場的人,除了我們倆,怕就只有袁老四能聽得明白我們在說什么,“本想讓他派人知會你一聲,可是他走得太匆忙,都是我的疏忽,竟漏了你這個弟弟?!鼻宄约旱脑捰行╊嵢顾?,可是此刻,我非常不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只想他就認(rèn)我是他的姐姐,與從前一樣,他還太年輕,也許把親情錯當(dāng)成了其他什么也說不定,盡量暗示自己,他還是以前那個武敖,還是那個當(dāng)我是姐姐的孩童。

  盯著他的雙眸,淺淺笑著,也不知道那笑容是否僵硬,他直直看了我半天,突然一咧嘴,笑了!盡管眉頭還有些緊繃,可這一笑讓我胸口松快了不少。

  “你可是這世上我唯一的親人,成親是要我這個做弟弟的親自背你上轎的,依漢東的說法,你可還沒嫁出去呢?!闭魟偞魃系亩敷遥α似饋?,也不知是不是真心話,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人從純真變得讓人捉摸不透,原來可以這么快。

  “那你就好好給姐姐準(zhǔn)備嫁妝吧?!毙ρ裕蚱屏藙倓偰瞧痰某聊?。

  噠噠……遠(yuǎn)處一陣馬蹄聲傳來,紛紛細(xì)雨中,聽得格外分明,似是有馬隊奔過來,袁老四給身后眾人使了個眼色,二十幾個人勒緊馬頭,蓄勢待發(fā)。

  我轉(zhuǎn)頭看看武敖,“若是漢南軍,你們就稱是我的侍衛(wèi),不要擅動,由我來處置?!?p>  他直直地望著我,唇角微勾,沒同意也沒反對。

  馬隊越來越近,數(shù)一數(shù),不過十幾個人,均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看不清來路。

  為首的一匹紅馬先停了下來,身后人見首馬先停,一律勒住馬韁。

  兩隊人馬對持而立,霎時張力十足……

  “不愧是秦夫人,出門還帶這么多人來,是怕我義瓦山背信不成!”一道女聲傳來,只見為首的那人拉高斗笠,竟是英翠娘。

  暗暗咽下一口涼氣,抬腳上前一些,“梁夫人如此‘擔(dān)憂’我的安全,大老遠(yuǎn)地親自帶人來迎,我哪里還用擔(dān)心,正想著讓這些不懂事的人回去,不想還是比不過夫人的馬快!”側(cè)臉,跟武敖交待了一聲,“你們先回去?!彼吘故菨h北軍的人,在這里不管碰上誰,都是件要命的事。

  武敖卻紋絲未動,我手心暗自捏了一把汗,就怕這小子臨陣不聽命,不禁回頭看他一眼,沒想正好撞上他的視線,只見他微微探首到我身側(cè),“別忘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蔽覜]敢再看那雙分明已不是武敖的眼眸,更不愿多想他話中的意思。

  “我永遠(yuǎn)都是你的姐姐?!边@是我給他的承諾,也算是忠告,“你記下了?!?p>  伸手戴上斗笠,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只有我能看到那雙眼里的微笑,一揮手,二十幾人勒馬退后,他跟袁老四都翻身上馬,提馬來到我身前,突然一個俯身,在外人來看,像是想聽我還有什么交待,其實不過是說了三個字——記下了!

  我沒再轉(zhuǎn)臉看身后,只是望著對面的英翠娘,心情復(fù)雜……

  怎么會突然發(fā)生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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