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歌

　　倆人在櫥窗前站了很久。

　　店老板走了出來，問道：“您好，要不要進來看看？”

　　兩人回過神，這才注意到原來這是一家琴行。

　　李清對著店老板笑了笑：“不用了，不好意思?！?p>　　話音剛落，景小愛已經從他背上跳了下來，拉著他的手往店里走去：“走，去看看！”

　　李清沒辦法，只能跟著她走了進去：“你不要告訴我，你除了畫畫，還學過音樂？”

　　“我沒學過，但是你學過?。　?p>　　“嗯？你怎么知道的？”李清回憶了一下，疑惑道，“我跟你說過嗎？”

　　景小愛驕傲地揚揚下巴：“作為你的上司，下屬翹班時間去做了什么，你以為我會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李清：“……”

　　“說起來我還沒聽你正經唱過歌呢。”

　　景小愛拉著他的手，“我送你一把琴吧，你唱歌給我聽。”

　　沒等李清說話，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店老板已經笑道：“這世上唯有音樂和美人心意不可辜負，先生好福氣。您喜歡什么，可以先看看。”

　　李清有點兒無語，不過他也沒有拒絕：“我是玩民謠的，你給我推薦一把吉他吧?！?p>　　“民謠吉他?！钡昀习暹~著步子，很快選中了一把琴，開口道，“那您可以看看這把馬丁，阿迪朗達克云杉配巴玫，珍珠鑲嵌，純手工制作，您可以上手試一試它的質感和音色。”

　　景小愛伸手接過吉他撥了兩下弦，店老板繼續(xù)道：“這還是新琴，等你拿到手玩上半年，彈開了之后，相信我，那種音色會更加迷人?！?p>　　景小愛看向李清：“你覺得怎么樣？我覺得這把琴還挺不錯的?！?p>　　李清拉過景小愛走了兩步，小聲道：“你懂琴嗎？”

　　“我不懂?。　?p>　　“那你怎么知道它不錯的？”

　　“你不覺得它挺好看的嗎？而且手感也不錯，摸上去很有質感。”

　　景小愛說著看向李清，“再說我不懂沒關系，你懂就行了。”

　　“我也不懂啊?！?p>　　李清有點兒無語，他以前確實玩過吉他，但都是跟著朋友學的，就連吉他也是花了三百塊買的朋友的二手貨，他哪懂這些東西。

　　景小愛比他還無語，不過很快她又高興起來，笑道：“原來你也是個半瓶水，看你以后還笑我！”

　　“你別管了?！彼焊邭獍浩饋?，走到店老板身邊，說道：“老板，就它了。多少錢？”

　　店老板也沒想到會這么順利，笑道：“八萬八千八，零頭兒給您抹了，八萬八就行。您看現(xiàn)金還是刷卡？”

　　景小愛道：“刷卡。”

　　李清沒想到只是一個轉身的工夫，景小愛已經付完了帳。

　　她背著琴盒，一把拉住李清的手：“走了，發(fā)什么呆呢？”

　　等出了店門，景小愛把琴盒遞給李清：“好重啊，你來背?！?p>　　李清無奈地接過來：“一把琴八萬八，太黑了。我教的學費都沒這么多?！?p>　　“你送我那條項鏈的時候怎么沒見你心疼？”

　　“那不一樣，送你的東西我不在乎它的價格，我只擔心它是不是配得上你?！?p>　　景小愛拉著他的手，笑道：“我也一樣。”

　　李清：“……”

　　景小愛蹦蹦跳跳地踩著李清的影子：“等以后有了時間，咱們就出去流浪，我在街頭賣畫，你在街頭唱歌?！?p>　　李清笑著揉揉她的頭：“那還是不要了吧，我覺得你的畫很可能沒人要?！?p>　　景小愛氣道：“你怎么不說你的歌沒人聽？”

　　李清道：“因為那不可能。”

　　景小愛看著他的樣子忽然就笑出了聲：“我就欣賞你這種桀驁的樣子。”

　　前方的廣場上忽然傳來了歌聲：“走，就一個人走，穩(wěn)健的腳步，踏實泥土。笑，是一種頓悟……”

　　景小愛拉著李清走過去。

　　廣場上，霓虹閃亮。

　　一個流浪歌手正在唱著歌，旁邊的琴盒里可以看到一些零錢。

　　景小愛晃晃李清的手：“你也來，賺了錢買宵夜?！?p>　　李清笑笑：“還是算了，咱們就不要搶人家的生意了。”

　　景小愛笑道：“看我的?！?p>　　說完她向著那個流浪歌手走去，不知道她跟人家說了什么，只看到她掏出了錢包之后，很快那個歌手就開始收拾起東西。

　　景小愛跑過來拉住他：“現(xiàn)在這個地盤是咱們的了?！?p>　　李清無語道：“你給了人多少錢？”

　　景小愛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塊。”

　　李清一臉黑線：“神經病啊你，有這一千塊咱們吃什么宵夜不行，為什么還要賣唱？”

　　“我不管，我就想聽你唱歌?！?p>　　那個流浪歌手收拾完東西也沒急著離開，還走過來打招呼：“哥們兒，同行啊？”

　　李清只是禮貌地笑笑。

　　也是這時候李清才發(fā)現(xiàn)這流浪歌手看起來很年輕，估計最多也就二十郎當歲。

　　流浪歌手見他沒說話，不在意地笑了笑，就著邊上的臺階蹲下，從包里拿出面包和礦泉水吃了起來。

　　只是他的眼神還是落在李清背著的琴盒上。

　　景小愛搖著李清的胳膊撒嬌：“唱嘛，待會兒再來人了?！?p>　　李清無奈道：“好，你別搖了，頭都暈了?！?p>　　把實木的琴盒輕輕放在地上，取出吉他，背了起來，問道：“唱什么呢？”

　　景小愛蹲在琴盒旁邊，捧著臉仰望著李清：“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李清看著她的臉，本來是想唱《往后余生》的。

　　但是當撥起弦的時候，他卻忽然嘆了口氣。

　　他抬頭看著深沉的夜色。

　　今晚無月，只有寥寥的幾顆星星嵌在天上。

　　他說：“唱唱曾經的我吧?！?p>　　景小愛好奇道：“曾經的你？”

　　李清撥起了弦，開了嗓：

　　為寂寞的夜空畫上一個月亮

　　把我畫在那月亮的下面歌唱

　　為冷清的房子畫上一扇大窗

　　再畫上一張床

　　畫一個姑娘陪著我

　　再畫個花邊的被窩

　　畫上灶爐與柴火

　　我們一起生來一起活

　　畫一群鳥兒圍著我

　　再畫上綠嶺和青坡

　　畫上寧靜與祥和

　　雨點兒在稻田上飄落

　　畫上有你能用手觸到的彩虹

　　畫中有我決定不滅的星空

　　畫上彎曲無盡平坦的小路

　　盡頭的人家夢已入

　　畫上母親安詳?shù)淖藙?p>　　還有橡皮能擦去的爭執(zhí)

　　畫上四季都不愁的糧食

　　悠閑地人從沒心事

　　我沒有擦去爭吵的橡皮

　　只有一只畫著孤獨的筆

　　那夜空的月也不再亮

　　只有個憂郁的孩子在唱

　　為寂寞的夜空畫上一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