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畫
“我餓了?！?p> “我也餓了?！?p> “你去做飯?！?p> “不想做?！?p> “喂，你是我的騎士啊?！?p> “我是騎士，又不是廚子?！?p> “我記得冰箱里還有兩塊兒蛋糕，你吃嗎？”
“吃，你去拿?！?p> “嚶，太遠了，不想去?！?p> “那算了，接著睡吧?！?p> 景小愛聞言咬住李清的嘴唇，憤憤道：“你怎么這么懶?。俊?p> 李清不為所動，甚至眼睛都懶得睜開：“彼此彼此?！?p> “好氣啊。”
“睡吧?！崩钋遢p輕拍拍她的背，“睡著了就不餓了?！?p> 正午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床上，兩個人就像是糾纏在一起的兩條咸魚。
……
“幾點了？”
“五點多?！?p> “起床？”
“吃飯?！?p> 下午五點，兩條咸魚終于有了動作。
景小愛拿著手機一邊看導(dǎo)航一邊嘀咕著：“我們吃什么？”
李清拿著襪子往景小愛腳上套：“隨便吧?！?p> “附近有一家米其林二星餐廳。不過是法國菜，你要吃嗎？”
“不吃，太貴了，沒錢。”
李清幫著她穿上鞋，系好了鞋帶，這才開始收拾自己。
景小愛坐起身摟住他的脖子：“又不用你掏錢，我買單?！?p> “你讓我掏，我也掏不出來?！?p> 李清穿好了鞋，站起身，伸手一撈就把景小愛背到了背上：“出發(fā)吧。”
景小愛趴在他背上，問道：“那我們吃什么？”
“小吃街逛逛吧？”
“行，那就小吃街，出發(fā)！”景小愛拍著李清的肩膀，“駕！”
李清無語道：“我是騎士，不是坐騎，駕你個頭??！”
“快走快走！”
兩個人沒有開車，晃晃悠悠到了小吃街，一路吃，一路逛。
等填飽了肚子，太陽已經(jīng)快要落山了，留下天邊一大片的火燒云。
景小愛挽著李清的胳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見到這一幕，忽然感嘆了一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p> 李清見她的情緒忽然就變得低落下來，從她身后抱住她的腰，抱起來轉(zhuǎn)了兩圈。
“？”景小愛見很多人看過來，剎那間把剛生起的那點兒情緒拋個干凈，羞道，“你干嘛？快放我下來?！?p> 李清才不管旁人眼光，重活一世，他難得多了些少年意氣。
他抱著景小愛，哈哈笑著：“但得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
景小愛哭笑不得：“神經(jīng)病！”
她拉著李清小步跑了起來：“人家都在看我們，走了！”
李清只能身不由己地跟著跑，笑道：“他們看就看唄，你跑什么？”
跑了一陣，兩個人終于停下來，牽著手漫無目的地走著。
經(jīng)過一處街角的時候，有個年輕的小姑娘正撐著畫架在畫畫，旁邊還掛著個牌子：肖像素描，八十一幅。
景小愛拉著李清湊了過去，此時的小姑娘并沒有生意，正拿著畫筆描著天上的云。
李清晃了晃景小愛的手：“要不要給你畫一幅？”
景小愛搖搖頭，笑道：“我曾經(jīng)向往過這樣的生活，獨自一個人背著畫架去流浪，一路走，一路畫，靠一支畫筆生活，孤獨而自由?！?p> 李清握著她的手：“會很辛苦。”
景小愛感受著手心的溫度，只是淺淺一笑，沒有說話，目光卻落在那個小姑娘的畫筆上。
李清笑了笑，走到那個小姑娘身邊說了兩句話，從錢包里掏出兩百塊現(xiàn)金遞過去，這才對著景小愛招招手。
景小愛走過去，好奇道：“做什么？”
李清把畫筆遞給她，笑道：“可以為我畫一幅畫嗎？我的公主？”
景小愛手指動了動，咬著嘴唇：“我很久沒畫過了，而且天也快黑了，要不然下次吧？”
李清道：“來吧，我錢都掏了，你快點兒！”
景小愛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說你沒錢了嗎？”
“最后的一點兒現(xiàn)金了?！崩钋褰忉屃艘痪?，狐疑道，“你到底會不會畫？”
“我當(dāng)然會了?！本靶蹞P聲說了一句，又小聲嘟囔道，“我就是很久沒碰過了。”
“那你快來，畫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就算畫得再丑我也認了?！?p> “你本來就丑！”景小愛嘀咕著終于接過畫筆，走到畫架前邊，指揮著李清，“你乖乖坐好，保持一個姿勢不許動。”
“？”李清好笑道，“你就畫個素描，哪來那么多要求？”
“你快坐好！”
李清調(diào)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口道：“你畫吧?！?p> 很快就是十多分鐘過去。
李清有些無聊，問道：“你好了沒有？”
“快了，你別動！”
又等了一會兒，李清再次問道：“你還要多久？我脖子都酸了。”
“馬上馬上！你別動?！?p> “天都快黑了，人家要收攤了，你快點兒?！?p> “哎呀你別催我！”
李清只能無聊地看著畫架前的景小愛，看著看著就入了神。
她的面部輪廓線條柔和，五官精致，尤其是那一雙杏眼，靈氣十足，仿佛眸中藏了一片星海。
“畫完了！”
景小愛終于收了畫筆。
李清也回過神，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走過去的同時瞄了一眼時間，笑道：“快讓我看看，你一幅素描畫了快一個小時，天都黑了。”
攤主小姑娘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李清。
李清頓時生出一種不妙的預(yù)感，那小姐姐明明是在憋著笑。
他當(dāng)下快走了兩步，終于見到了景小愛同學(xué)的大作。
看到第一眼的時候李清臉就黑了：“景小愛同學(xué)，你確定你畫的這是我？”
景小愛雖然有些心虛，但是嘴上卻毫不示弱：“這怎么就不是你了？明明跟你一模一樣！”
李清看著那幅涂鴉，糾結(jié)了半晌終于給這幅素描找到了一個恰當(dāng)?shù)男稳菰~：“你確定你畫的這不是個窩瓜嗎？”
攤主小姐姐終于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李清、景小愛瞬間不約而同地向著她看過去。
攤主小姐姐臉一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誰知道景小愛也終于憋不住笑了出來：“沒事兒，其實我早就想笑了，哈哈哈哈哈……”
唯有看著她倆笑得前仰后合的李清一臉黑線：“笑完了沒有？”
景小愛擦著眼淚：“笑、笑完了?！?p> “笑完了還不走？人家該收攤了。”
李清拉住她的手，吐槽道，“浪費我的感情，就你這水平還想只帶著一支畫筆去流浪？”
“我這水平怎么了？”
景小愛雖然畫的不行，但是嘴挺硬，“我這叫作抽象派畫法，跟你一個不懂藝術(shù)的人說不清楚。跟你說康定斯基你懂嗎？”
“呵呵?！崩钋謇湫σ宦?，“還抽象派，就你這水平真要靠畫筆生活，我怕你沒被餓死就先被人打死了?！?p> 這時攤主小姑娘把畫遞了過來，笑道：“你們感情可真好。其實我覺得這位小姐姐畫的還是挺好的，收好做個紀(jì)念吧?！?p> 景小愛接過畫，興奮道：“聽見了沒有？這可是專業(yè)人士的評價，人家都說我畫得好。等回去我就給裱起來?！?p> “人家就安慰一下你，你還當(dāng)真了？真的是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敢開染坊了。還裱起來？”李清伸手摸摸她的腦門，“你是不是發(fā)燒了？”
景小愛拍開他的手，傲嬌道：“我不光要把它裱起來，還要題上幾個大字，就寫我的騎士李清。”
“呵呵，你等著，回去我就給它撕了?！?p> “你敢！”景小愛身形一躍躥上李清的背，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威脅道，“你再說一遍？”
“行行行?！崩钋鍩o奈地托住她的屁股，“只要你不怕丟臉就隨便你，最好掛到床頭，辟邪！”
“嘿嘿，反正畫的是你，我不怕?！?p> 李清背著她走在街道上，聲音里都帶著寵溺：“你就不能下來自己走嗎？到哪都要人背，還說你不是粘人精？”
“我就粘人?！本靶圪N著李清的臉，“你知道我為什么學(xué)畫畫嗎？”
李清笑道：“就你的這種水平還用學(xué)嗎？隨便找只小貓咪踩幾個腳印都比你畫得好?！?p> 景小愛抓著李清的耳朵，氣道：“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呢！”
“好好好，你說?！崩钋逋讌f(xié)道，“請問我們的公主殿下為什么要學(xué)畫畫呢？”
景小愛小聲笑著：“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fā)問了，那我就大發(fā)慈悲地告訴你吧……”
沒等她說完，李清已經(jīng)接話道：“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我錯了，我再也不插話了，你繼續(xù)說。”
“哼！”景小愛冷哼一聲，這才松開扭著李清耳朵的手，繼續(xù)道，“我從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媽媽，我只見過媽媽的照片。大概五六歲的時候，我有一次做了個夢，夢見了媽媽，但是我發(fā)現(xiàn)媽媽跟照片里的人不一樣，她比照片上要漂亮得多?！?p> 李清放慢腳步走得更穩(wěn)了些，柔聲道：“阿姨一定跟你一樣漂亮。”
景小愛蹭蹭他的臉，笑道：“不，媽媽比我漂亮得多。”
李清笑笑：“那后來呢？”
“后來，我就去問了爸爸，爸爸聽了之后，就給了我一個建議，他說，學(xué)畫畫吧，等小愛學(xué)會了，就可以把夢里的媽媽畫出來了。”
景小愛笑了笑，“我聽了爸爸的話，就開始學(xué)畫畫，可惜我只學(xué)了半年多，之后就再也沒碰過畫筆了?！?p> 李清柔聲問道：“為什么？”
景小愛軟軟地把腦袋放在李清的肩窩，聲音輕飄飄的毫不著力：“因為我之后的夢里再也看不清媽媽的臉了?！?p> 李清心頭一顫，說不出話來。
景小愛摟著李清的胳膊緊了緊：“你說，為什么后來就再也看不清媽媽的臉了呢？”
李清聽著她溫柔的呼吸，他能感覺到那濕潤的、冰涼的、仿佛珍珠一樣的眼淚正順著他的肩窩一路滑向他的心口。
他的聲音變得輕柔，仿佛怕驚擾了溫柔的風(fēng)：“或許，是因為媽媽在和我們的景小愛小朋友玩藏貓貓?！?p> 景小愛小腦袋動了動：“藏貓貓？”
“是啊，只是媽媽再沒有藏在夢里了。”李清溫柔地笑著，“景小愛小朋友，你知道媽媽藏在哪兒了嗎？”
景小愛嬌憨道：“藏在哪兒？”
“媽媽一直都藏在你的眼睛里啊?！?p> 李清的聲音愈發(fā)溫柔起來，“你不是看不清媽媽的臉，而是我們的景小愛小朋友正在逐漸長大，她正在逐漸長成她媽媽的模樣?！?p> 李清背著景小愛在臨街的櫥窗前站定，笑道：“你看，你找到她了?！?p> 路燈下，櫥窗上映出倆人的臉。
李清的臉上掛著燦爛而溫暖的笑。
景小愛眼淚控制不住地涌出來，她看著鏡子里的那張臉，也笑了起來，她說：“媽媽，我找到他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