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止于情而不能及至愛
初春的新茶光滑潤澤,香氣清新高揚(yáng),滋味鮮爽甘醇。
李清欲罷而不能。
飲茶之前,他想過很多。
比如兩人之后的相處。
比如,景小愛。
就像他之前一直拒絕表達(dá)自己的心意一樣,他知道自己的本性。
福利院出身的他,好像失去了一種愛的本能。
他就像是一只沒有腳的鳥,他可以享受孤獨,也可以縱情歡樂,但他害怕著陸,他想象不出自己建立一個家庭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光景。
不過事實證明,在有的時候,理智會變得脆弱,再多的想法都是蒼白無力的。
當(dāng)那一壺芽葉細(xì)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的春茶放在面前的時候,李清還是把持不住飲了個酣暢淋漓。
直到天色烏蒙蒙發(fā)亮,方才盡興罷休。
……
當(dāng)李清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光大亮。
攏了攏身邊人的頭發(fā),正準(zhǔn)備起床,如玫迷迷糊糊地抱住他:“幾點了?”
李清看了眼時間,伸手揉揉她的腦袋:“九點多了,你今天沒事的話可以多睡一會兒。”
如玫撒嬌哼哼:“我要你陪我。”
李清看看手機(jī)上一大串的未接來電,不由很是頭疼,不過此情此景他還是把那些事都拋到腦后,轉(zhuǎn)身摟住懷中佳人,溫柔道:“那就再睡一會兒?!?p> 直到日上三竿,兩人才從床上爬起來。
如玫租住的地方只有不到五十平,沒有客廳,一廚一衛(wèi)。
李清站在淋浴下沖著澡,如玫道:“沒有新牙刷,你待會兒用我的吧?!?p> “好。”李清應(yīng)了一聲,他沖著頭上的泡沫,開口道,“你住的這個地方環(huán)境太差了,下午我陪你去看看房,換個好點兒的?!?p> 如玫正對著鏡子抹著面霜,聞言笑道:“我可不接受包養(yǎng)?!?p> “你說什么呢!”
李清裹著浴巾走出來,走到如玫身后看著鏡子里的她,笑道,“靈魂的完整核心就是自由,我怎么會想著要去包養(yǎng)一個有著完整靈魂的大作家呢?”
如玫轉(zhuǎn)過身抱住他的腰,很久沒有說話。
李清也抱著她,笑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
如玫很快收斂了情緒,松開李清,在牙刷上擠好了牙膏,俏皮地笑,“達(dá)令,小女子伺候你洗漱。”
李清被她逗得樂不可支:“你應(yīng)該叫我官人?!?p> 如玫從善如流,遞上牙刷:“好吧,官人。”
李清刷著牙,忽然愣住了,他顧不上嘴里的泡沫,看向如玫問道:“你剛剛叫我什么來著?”
“嗯?”如玫一頭霧水,“官人啊?!?p> “不是,前邊那個?!?p> “達(dá)令?”
“對!達(dá)令!”
李清踱著步子,嘴里哼了起來,“Darling darling darling darling darling darling ……”
他驚喜地抱起如玫轉(zhuǎn)了一圈:“我找到點睛的東西了!”
如玫正自驚訝,但很快又被他的興奮所感染,笑問道:“什么?”
“我要回公司一趟。”李清叭的親了她一口,“等我的電話?!?p> 說完李清隨便漱了漱口,就準(zhǔn)備離開。
如玫連忙拉住他:“衣裳,衣裳還沒換呢?!?p> 李清手腳麻利地?fù)Q好了衣服,跟如玫告別:“我的策劃案有靈感了,等我的電話,很快。”
……
“老板?”
李清說完了自己的想法,見景小愛在發(fā)呆,不由得提高了些音量,“老板!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景小愛這才回神,開口卻沒有問關(guān)于策劃案的事:“你換了沐浴露?”
“?。俊崩钋逭啥蜕忻恢^腦,“什么沐浴露?”
“沒什么?!本靶壅f回正事,“想法很不錯,你剛哼的歌叫什么?”
“我在那一角落患過傷風(fēng)?!?p> “我在那一角落患過傷風(fēng)?”景小愛重復(fù)了一遍,好奇道,“為什么叫這個名字?有點兒奇怪?!?p> “這個策劃的主題就是止于情而不能及于至愛,我們要的只是讓消費者愿意走進(jìn)【遇見】咖啡館去喝咖啡,這種感覺就是我想要的,過猶不及?!?p> 景小愛點點頭,站起身:“你收拾一下,把想法整理成策劃案,跟我去見見我們的客戶。”
“見客戶?”
李清忽然想到小愛同學(xué)曾經(jīng)告訴過他,【遇見】咖啡館是她的發(fā)小開的,他當(dāng)下點頭,鄭重其事道,“明白了?!?p> 正要離開,景小愛叫住他,問道:“對了,你會打高爾夫嗎?”
“高爾夫?”李清臉一跨,“我不會?!?p> “不會就不會吧,怎么這個表情?”景小愛只覺得好玩兒,笑道,“放心吧,這個客戶是我很好的朋友,不會有問題的?!?p> 李清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點頭,離開了老板的辦公室。
景小愛目送他離開,走到落地窗前,雙手抱胸,站了很久:“止于情而不能及至愛……”
……
李清終于見到了景小愛同學(xué)嘴里的那個發(fā)小。
見面的地方約在高爾夫球場。
“孔令麒,我的發(fā)小?!本靶劢o兩人作了介紹,“李清?!?p> 李清看著面前這張熟悉的胖臉,還是曾小賢的輪廓,不過整體胖了一圈。
孔令麒?
名字有點兒耳熟,他記得好像是他穿越之前新出的劇,刷到過幾段短視頻,但是沒看過劇。
只記得這位在劇里的cp是濤姐。
這劇里有景小愛嗎?
李清梳理著思緒,不過很快就回了神,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人與人的際遇誰又能說得清呢?
孔令麒伸手跟李清握了握:“原來你就是李清,終于見到真人了,幸會。”
李清笑道:“孔老板聽過我的名字?”
“不要叫我孔老板?!笨琢铟枵信剖降墓ζ饋?,他展開雙臂,笑道,“看到了嗎?紈绔子弟。一起玩兒的朋友都喜歡叫我孔大少?!?p> 李清笑起來:“紈绔子弟從不會說自己是紈绔,而且能把【遇見】咖啡館開遍全國,甚至已經(jīng)融了B輪,這樣的成就可不是紈绔能做到的?!?p> “過獎過獎?!笨琢铟枳詠硎斓財堊±钋宓募绨?,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景小愛,問道,“你要不要先去換身衣服?”
“也好。”景小愛應(yīng)了一聲,看向李清,“你呢?”
孔令麒道:“人交給我,你就放心吧?!?p> 看著景小愛開著球車離開,李清才看向孔令麒:“孔總有話要對我說?”
孔令麒松開他的肩膀,邀請道:“一起走走?”
李清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笑道:“好啊。”
兩人邁步走在草坪上,風(fēng)吹過來的時候帶著青草的香味,清新宜人。
孔令麒道:“李先生比我想象中的沉穩(wěn)老成的多?!?p> 李清笑道:“還是不要叫我李先生了,孔總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清子?!?p> “也好。我們都是年輕人嘛,那我就叫你清子,你也不要叫我孔總,我癡長你幾歲,你叫我一聲孔哥想來也不會虧了你?!?p> 李清難得見到曾小賢這么正經(jīng)的形象,不過還是從善如流地喊了一聲“孔哥。”
“我查過你的資料?!?p> 李清聞言臉色一變,他眉頭皺起,瞇著眼看向孔令麒:“我不明白孔總的意思?!?p> “不要生氣?!笨琢铟栊χ俅螖堊±钋宓募绨?,“我想小愛自己都不知道,她喜歡的人還只是一個高中生?!?p> 李清道:“如果不是孔總提醒我,我自己都差點兒忘了。”
“我沒有惡意。”孔令麒認(rèn)真道,“如果你感到了冒犯,我向你道歉?!?p>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么呢?我的孔大少?”
“你知道我跟小愛的關(guān)系嗎?”
“她只提過一嘴?!?p>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比她大幾歲,所以我一直都把她當(dāng)作親妹妹?!?p> “僅此而已?”
“當(dāng)然不止。你不會懂的?!?p> “說說看?!?p> “怎么說呢?!笨琢铟栎p輕踱著步子,他看向遠(yuǎn)方,開口道,“就像是黑暗里的一縷光,她救贖了我?!?p> 李清聞言笑了笑:“我想我懂了?!?p> 孔令麒奇怪的看著他:“喂,我自己都說不清楚。你真的懂了?”
李清問道:“你有沒有聽過希帕蒂婭?”
“你說誰?”
“希帕蒂婭,世界最優(yōu)秀的學(xué)者之一。”李清解釋了一句就跳了過去,“希臘曾經(jīng)有一位詩人以她為背景寫過這樣一句話:我愛你,卻不涉及情愛,只和信仰有關(guān)?!?p> 說完李清看著孔令麒:“我想,你對小愛的感情應(yīng)該也是這樣吧?”
“我愛你,卻不涉及情愛,只和信仰有關(guān)?!笨琢铟枳哉Z著,忽然興奮起來,他再次攬住李清的脖子,“你簡直是個天才,對,就是這樣?!?p> 李清其實很不適應(yīng)這種熱情,他掙開孔令麒的胳膊,無奈道:“這不是我說的?!?p> “哈哈,無所謂了。”孔令麒道,“看來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改天我請你喝酒?!?p> “孔大少,你要不要抓緊點兒時間?”李清晃了晃手表,“你特意支開我的老板,不會就只是想說這些吧?”
“你老板?”孔令麒愣了一下,“你們喜歡這調(diào)調(diào)嗎?”
李清臉一黑:“你在說什么?”
“算了,懶得管你們。”孔令麒擺擺手。
“其實我想對你說的很簡單?!?p> 他在李清的對面站定。
他的個子跟李清差不多高,不過身量比李清魁偉得多。
此時就好像一堵墻遮住了陽光,聲音都變得陰沉起來:“對小愛好點兒,我會一直盯著你。如果你傷害了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這是警告!當(dāng)然,你也可以理解成——威脅!”
盡管孔令麒的話很不客氣,但是李清并不以為忤,他甚至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孔令麒皺著眉,“或許你沒有聽過我的名字,但是你不該把我的話當(dāng)成笑話?!?p> 李清笑道:“不是笑話,我只是為小愛感到開心。因為這世上除了她的姐姐之外,還能有一個真心愛她的人,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p> “你在說什么?什么姐姐?”孔令麒一臉看神經(jīng)病的表情,“她爸就她一個女兒,連個私生子都沒有。你是瘋了嗎?”
李清笑意一斂,他看著孔令麒,問道:“獨生女?”
“對啊,所以你口中的姐姐是從哪冒出來的?”
李清心中已經(jīng)恍然,但還是有些無法置信,他無法把一個高冷颯爽的霸道女總裁和一個喝醉了還會發(fā)酒瘋的粘人精劃上等號:“所以Emma是?”
“Emma?那是小愛的英文名。怎么了?”
“沒什么。”
李清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而孔令麒此時已經(jīng)反應(yīng)了過來,笑道:“你該不會以為Emma和小愛是兩個人吧?”
李清撇撇嘴:“大舅哥,你妹妹欺騙了我的感情,你說我該怎么辦?”
“哈哈哈哈……嗝哈哈……”孔令麒笑到打嗝,“那是你們的情趣,我管不著?!?p> 李清聳聳肩:“果然,世上所有的哥哥在關(guān)于妹妹的問題上永遠(yuǎn)都是幫親不幫理的?!?p> 孔令麒再次笑起來,他拍拍李清的肩膀:“你說的沒錯。”
李清此時已經(jīng)梳理清楚了前因后果,當(dāng)時景小愛喝醉了酒,因為誤會兩人當(dāng)時鬧翻了臉,這很可能是景小愛的權(quán)宜之計,給了兩人一個臺階。
不過后來景小愛居然一直沒告訴他,李清想到這兒磨了磨牙,他決定也要給景小愛蓋個戳。
孔令麒這時卻忽然開口道:“其實,她也不能算騙你?!?p> 李清一愣,問道:“看來這其中還有故事?”
“具體的還是讓小愛跟你說吧?!笨琢铟鑷@了口氣,“其實你所知道的Emma只是小愛的一副面具而已,你見到的小愛就是她最真實的那一面?!?p> “面具?”
“對。小愛剛出生沒多久,還沒記事的時候她媽媽就過世了。
景叔是做投資的,小愛作為他唯一的繼承人,要求的自然就嚴(yán)格了一些。
不過說到底小愛還是個女孩子,而且她也不是那種事業(yè)心重的人,為了滿足景叔的期待,她強(qiáng)迫自己變成了Emma?!?p> 孔令麒對著換了一身衣服開著球車趕過來的景小愛招招手,繼續(xù)道,“我曾經(jīng)對她說過,我們不是為了滿足別人的期待而活著,我們也沒必要去滿足別人的期待。她也曾經(jīng)改變過,不過,景叔去了之后,她又變了回去?!?p> 景小愛下了車向著他們走過來。
孔令麒一邊拉著李清迎上去,一邊低聲道:“咱們什么也沒說,你也什么都不知道?!?p> 李清:“……”
小李大都督
我大抵是倦了,人也日益怠惰,這憂傷是沒由來的,看了看收藏和票票,黯黯然低頭,罷了,單機(jī)也便單機(j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