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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神錄

第十五章 草菅人命

成神錄 秋風(fēng)清 3301 2007-03-30 22:33:00

    此后再無人來過。巫夢寒雖然怨氣沖天,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在石牢內(nèi)渾渾噩噩的消磨。牢內(nèi)暗無天日,也不知又過去幾天。這一日他正迷迷糊糊臥于榻上,突然聽到牢門噠的一聲響,不禁猛然翻身而起。

  今天就決定了么?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命運?來得是不是司馬璋?他腦中滿是疑問,死死盯著正在打開的牢門。

  同樣的一盞水晶燈,卻并非相同的人。來的是一個年逾六旬的老者,一身玄色衣衫,面容蒼老,卻帶著幾分奇怪的笑。

  巫夢寒先是一陣迷惑,繼而心頭一凜。那老者神情古怪,似乎有些不懷好意。

  “你是什么人?”巫夢寒盤膝坐在榻上,沉聲問。

  老者把燈掛好,回頭瞅了瞅他,嘿嘿笑道:“這并不消你管,只要我未找錯人便好?!闭f著話,他已伸手搭上了巫夢寒的脈搏。巫夢寒一直全神皆備,卻在這看似漫步經(jīng)心的動作下,全無躲閃的余地。

  即便是“鎖靈針”的緣故,對方的功力也讓巫夢寒吃驚,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怕是也晉了三品之境!

  “竟會如此……”老者手搭脈門,臉上神情忽驚忽喜。過了片刻,他收回手去,獨自沉吟不語。

  “這云水鏡不愧是天地至寶,竟有如此神奇之處,世間竟無記載!”過了半天,那老者被寶鏡的神奇所折服,突然長嘆一聲道:“你這番因禍得福,也當(dāng)算是造化弄人,天意無常?!?p>  “你這話好不古怪!”巫夢寒看這老頭目中無人的神情不甚順眼,當(dāng)下出言譏道:“既是‘因禍得?!?,又怎的‘造化弄人、天意無?!??”

  “哼,你又懂得什么?即能因禍得福,自也會由福種禍!”那老者冷笑兩聲,道:“這云水鏡干系到云夢存亡,你竟想獨占一輩子不成?”

  巫夢寒見老者并不提什么審訊,心中稍定,抗聲道:“我何曾有這個念頭?可那寶鏡在我體內(nèi),我也絲毫沒有法子?!?p>  “嘿嘿,”老者詭異的笑了兩聲,“你沒有,我卻有?!?p>  巫夢寒聞言先是一喜,隨即便發(fā)覺對方語氣陰冷,怕是另有所指。他盯著那老者,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又有什么法子?”

  老者手指晃動了一下,憑空拈出一柄極小極薄的刀子來,那小刀他在手指間盤旋不休,散出一片銀色的光芒,顯然異常鋒利。

  巫夢寒呆呆地看著那只籠罩在銀光中的手掌,那份與年齡極不相稱的靈活突然印證了此人的身份。他不禁驚叫起來:“申遠(yuǎn)鳴!你是大巫醫(yī)申遠(yuǎn)明!”

  一瞬間,他終于明白了自身的危機。這大巫醫(yī)申遠(yuǎn)鳴也是供職于密防司,職位甚高,聲名遠(yuǎn)播,聞?wù)呓泽@。全因他擅長的并非治病救人,而是荼毒手段,“草菅人命”著四個字送了與他,正是名至實歸。

  “難道你要……”話未說出,巫夢寒已覺得喉嚨發(fā)干,心頭亂跳。

  “是了!”申遠(yuǎn)鳴手指一收,那寒光便凝在指間,吞吐不休。他陰沉的笑道:“正如你心中所想,我便要給你開腹取鏡!”

  “且慢!”便是巫夢寒膽大,此刻也不禁毛骨悚然,他覺得一絲冷嗖嗖的感覺從脊椎爬上來,不禁翻身退到墻角,高聲道:“你怎可這般對我?別忘了我也是云夢人!”

  “哼,你還知道自己是云夢人?”申遠(yuǎn)鳴并未逼迫過來,他悠然坐在榻邊,盤旋著手中的小刀道:“你既然還有這個心,更不應(yīng)該抗拒!你也知道,若沒了云水鏡,也就沒了云夢澤!隕一身以利天下,此正報國之際,你上留戀貪生做甚!”

  巫夢寒一呆,心道:是了,云夢若沒了這云水鏡,所有水城都將不復(fù)存在,萬民又以何存?相比之下,自己一人生死實在微不足道,怎可如此自私?然則想到被剖腹挖心的慘狀,少年又不禁不寒而栗,他寧可似在天柱塔般堂堂正正戰(zhàn)死,也不愿死地這般窩囊!

  一時間,巫夢寒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混亂不堪,就連臉色也陰晴不定,忽紅忽白。

  “怎么?竟是惜身怕死不成?”申遠(yuǎn)鳴嘿嘿笑了起來,“我還是勸你早早認(rèn)命,若到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地步,可是大大的不妙。”

  “對了!”巫夢寒突然想起了一事,仰頭道:“云夢澤所有水城已然加固完畢,便是說,下次再用到云水鏡,也是十余年后的事了!”

  申遠(yuǎn)鳴頗為不耐煩,皺眉道:“那又如何!”

  “那又何需現(xiàn)在取這寶鏡出來,置我死地?”巫夢寒睜著亮晶晶的眸子看他,道:“只消從長計議,這十余年里,不怕想不出辦法來!”

  “誰有那個耐心!”申遠(yuǎn)鳴見這少年猶自啰嗦不肯就范,終于大怒,劈手抓了過去,邊道:“讓你死便死了!”

  巫夢寒一閃身,這次卻躲了過去。他背靠石墻,冷冷地盯著申遠(yuǎn)鳴道:“什么大義,什么舍身,說了半天,還不是要我性命!”

  申遠(yuǎn)鳴并不回避這目光,嘿嘿一笑道:“雖一般是死,名聲卻不相同?!?p>  “我乃云夢人,你憑什么殺我?”少年說完,心中突然一動,深深吸了口氣道:“我明白了!密防司已經(jīng)有了定論,給我安好了罪名吧?”

  “你明白就好。”申遠(yuǎn)鳴森然道:“如今我只知有個別國細(xì)作,卻不知有什么云夢人!若你老實配合,我們就可以宣稱你為云夢獻身,名聲豈不好聽得多?”

  巫夢寒突然明悟:是了,蘭琳密防司之人并非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逃脫責(zé)罰,才將罪責(zé)都推到我的身上,反正自己要被破腹取鏡,性命不保,誰又管什么真假虛實?至于申遠(yuǎn)鳴這邊,隨意處置本國無罪之人自然不佳,然則此人若是別國奸細(xì)、毀城罪魁,自然又另當(dāng)別論。

  “死都死了,還管什么名聲?”巫夢寒心頭氣苦,突然狂笑起來?!澳銈儌€個打的好盤算!我卻偏不讓你們?nèi)缫?!?p>  “你小子認(rèn)命便是,枉費什么口舌!”申遠(yuǎn)鳴手中再次幻出那柄小刀,上前兩步道:“你若不作掙扎,我保證讓你死得痛快!”

  “且住!”巫夢寒左臂平伸,冷然道:“你信與不信,我雖然靈氣被封,卻依舊可以和你同歸于盡!”

  “老夫豈能被你這黃口小兒騙?。 鄙赀h(yuǎn)鳴滿臉不屑,道:“那鎖靈針下,你便是一品之境也無濟于事!”

  “你莫忘了,我有云水鏡?!蔽讐艉嫔?,淡淡道:“如今云水鏡與我血脈相連,雖說時日尚潛,脫困不得,我卻有數(shù)個法子讓這寶鏡爆開!你若再朝前一步……”說到此處,他瞟了一眼申遠(yuǎn)鳴,“要不要賭上一賭?”

  在水燈的蒙蒙光芒下,巫夢寒黑發(fā)白袍,無風(fēng)自動,整個人就如冰雪雕成一般,清冷俊秀。申遠(yuǎn)鳴感到一股冷然的氣息襲來,心頭突然沒了把握。

  “慢來?!鄙赀h(yuǎn)鳴咯咯一笑,道:“你這等伎倆,卻嚇我不倒。不過老夫也是憐才之人,如今有個救你性命的法子,你聽也不聽?”巫夢寒連聲冷笑,并不說話。申遠(yuǎn)鳴又道:“這里混有我的人,只需要我稍作安排,幫你逃出這石牢輕而易舉?!?p>  巫夢寒見申遠(yuǎn)鳴不似信口胡說,略微一怔,道:“我卻不信,幫我逃了出去與你有何好處?之后你又如何安排。”

  申遠(yuǎn)鳴捻須笑道:“與我自有好處。你逃出慕華城,必須聽從我的安排,與我去一個地方。至于到底何處,此刻你也不必問?!?p>  巫夢寒盯著申遠(yuǎn)鳴,目中光芒閃爍。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睜大眼睛,恍悟道:“我知道了!你并不是云夢人!你也是別國細(xì)作,難為你竟?jié)摲诉@許多年!”他見申遠(yuǎn)鳴表情古怪,心知所料不差,不禁放聲大笑起來:“‘冰鏡’怎么盡出這等人物?哈哈,什么密防司?今后改名叫泄密司也罷!”

  少年笑了片刻,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道:“你竟不怕我泄露出去么?要知我死到臨頭,狗急跳墻、亂抱佛腳也是有的?!?p>  申遠(yuǎn)鳴嘿嘿一笑,道:“你也知那是狗急跳墻,誰又相信與你?”

  巫夢寒不再言語,過了一會兒,搖頭道:“就算你救我出去,也不過想帶回本國再開膛破肚,有何區(qū)別?要是這樣,我寧可死在這云夢澤里,好歹也算落葉歸根?!?p>  申遠(yuǎn)鳴搖頭道:“斷不會如此!要是那樣,我何不直接將你殺了,再帶云水鏡出去?”巫夢寒只是搖頭。申遠(yuǎn)鳴卻覺他心思有些活動,也不再苦苦相逼,當(dāng)下道:“我知你現(xiàn)在并不相信,倒也不忙,你的事情老夫還能替你拖上三五日,你且好好想一想?!?p>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牢門,連那水燈也不去拿。看著牢門砰然關(guān)閉,巫夢寒依舊站得筆直,直待確信申遠(yuǎn)鳴已然走遠(yuǎn),他才突然放松了僵硬的身體,靠在墻上慢慢滑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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