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線索快到碗里來

　　一夜之間，盧凌霜之死竟已街知巷聞。連在芙蓉樓里吃頓飯，也能聽到些舊事。

　　店小二知無不言，把當(dāng)年盧凌霜與顧遙相識的事一股腦全說了。

　　三年多前，碰巧，顧遙與人在芙蓉樓對弈。顧遙不善下棋，也不愛研讀兵法，眼看就要輸了。只聽旁邊有人吟詩：“虎口拔牙真英雄，兩翼張開形美麗?！迸匀寺犃嗽评镬F里，偏偏顧遙如有神助，那場對弈險勝，卻贏得漂亮。

　　觀棋不語真君子，輸?shù)娜俗匀徊环?。盧凌霜卻笑道：“小生并未觀棋，只是吟詩?！?p>　　輸?shù)哪俏皇歉０蔡脰|家的小舅子，仗勢欺人，險些把盧凌霜打殘。幸得顧遙出手相救。盧凌霜原也不是永安城人，來此本是為了謀出路，正好入了王府做門客。

　　說到這，店小二嘆道：“要說盧公子那真是才氣過人，可惜年紀(jì)輕輕就……光明蝦炙、乳釀魚、醋芹、飛鸞膾、玉米排骨湯。菜已上齊，五小姐慢用。”

　　直到門關(guān)上，何九歌還沉浸在那段往事中。

　　昨日，顧遙是專門帶盧凌霜去參加文會的，看來盧凌霜的才名應(yīng)不是假的。

　　“福安堂……這名字怎么有點耳熟?！焙尉鸥柽叧赃呧止尽?p>　　朗清：“荷花玉佩?！?p>　　“哦！是??！玉佩是福安堂里買的?！僧?dāng)年的事，難道他都忘了？還是說，他是非分明，不把當(dāng)年被打的事兒算到福安堂頭上？總不會只是巧合吧。”

　　“巧合？那恐怕就太巧了。永安城是延國皇城，區(qū)區(qū)福安堂，就算再好，也不可能一家獨大。”朗清盛一碗玉米排骨湯給她。

　　“嗯——好吃好吃——盧凌霜怎么說也是王府門客，背靠小王爺，看樣子還挺有才氣，到底會是誰殺他呢？”何九歌含含糊糊地問。

　　朗清夾一塊蝦放她碗里：“樹大招風(fēng)?；蛘?，能得到些外人看不到的好處?！?p>　　“看不見的？”何九歌慢慢咬一口，忙點頭，“好吃好吃?！?p>　　這頓飯，吃得有多暢快，結(jié)賬時就有多尷尬。

　　何九歌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到樓下，店小二居然不留她，反而送她到門口：“五小姐常來啊。”

　　何九歌疑惑：“不結(jié)賬？”

　　“五小姐這可是打咱們的臉。月底自會有人來結(jié)?！?p>　　出了門，何九歌忍不住贊嘆：“這就是掛賬吧。大戶人家就是不一樣?！阈κ裁矗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看我笑話？”

　　朗清輕咳：“九歌，你是相府千金，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事兒？我看，是你等著看我笑話吧。”

　　何九歌一愣，對啊，這樣下去她是冒牌貨的事兒，早晚要穿幫啊！偷看朗清，見他臉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芙蓉！”何九歌驚呼一聲。

　　“怎么了？”

　　“我記得，荷花還有個名字，叫水芙蓉。——你說，盧凌霜那么喜歡荷花，會不會有什么特殊的含義？”

　　“比如？”朗清期待她的下文。

　　何九歌停下腳步，嚴(yán)肅地說：“他與顧遙在芙蓉樓相識，會不會是芙蓉樓的老板殺了他？”

　　朗清無奈一笑：“玉佩上的荷花是他親手設(shè)計。這也和芙蓉樓老板有關(guān)系？而且，我聽說這家老板年邁，且不會武功?！?p>　　“故布疑陣？因為福滿堂東家的小舅子，盧凌霜才進(jìn)王府做門客。隨身玉佩又是出自福滿堂。會不會是他和福滿堂有什么貓膩？”

　　半晌，何九歌才回過神，發(fā)覺朗清一直沒開口。問：“怎么了？”

　　朗清看她：“你——很喜歡查案？”

　　“我這腦子哪能查案啊。就是有點好奇?！?p>　　“俗話說，好奇害死貓。兇手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你就不怕？”

　　何九歌一凜，趕緊討好地對他笑：“你不是說自己很能打嗎？我不怕。”

　　“我會一直保護(hù)你。”

　　何九歌覺得，臉好看的人說什么都對，這么敷衍的話，也讓人感動。

　　“二位進(jìn)來看看吧，咱們福滿堂新到的玉器，物美價廉?！?p>　　忽然被一個小丫頭攔住去路，何九歌遞個眼色給朗清，跟著小丫頭進(jìn)了福滿堂。

　　福滿堂不算太大，一眼就能看個七七八八。

　　何九歌隨意掃一眼，問：“你們福滿堂可有分號？”

　　“回小姐，咱們福滿堂只此一家，沒有分號?！?p>　　何九歌疑惑：“沒有？那要是客人住得遠(yuǎn)，可不太方便吧。不影響生意嗎？”

　　小丫頭趕緊解釋：“小姐若有意，可差下人來知會一聲。到時候咱們就帶上玉石金器登門，包您滿意?！?p>　　“原來如此。那要是普通人家呢？”

　　“小姐說笑，普通人哪敢來這兒啊。您看看這個，今早上才送來的，只此一件。這雕工，這水頭……”

　　這話左耳進(jìn)右耳出，反倒是朗清，似乎又在發(fā)呆。

　　“怎么了？”

　　朗清一激靈，連忙轉(zhuǎn)過身來，神色極不自然：“沒事。你選好了嗎？”

　　只一眼，走動間露出的縫隙中，何九歌似乎看到一點紅。在幾件綠色的飾物中，的確有些刺眼。

　　“小姐，要不您看看玉佩？這可是丞相府里定制的?！毙⊙绢^雙手奉上一個錦盒，里面躺著一塊玉佩，上面的花型竟與盧凌霜的一樣。

　　何九歌疑惑：“丞相府里定的？這花……”

　　以為她動心，小丫頭趕緊討好：“小姐眼光真好，這圖案可是王府門客親手畫的。您若是喜歡，奴婢這就讓師傅再給您做一塊?！?p>　　說是王府門客偷偷畫的，難道，是盧凌霜？

　　何九歌躊躇片刻，點頭：“那便……”

　　“不必了?！崩是寰芙^，拉起何九歌就走。

　　小丫頭追到門口喊：“小姐不妨寫下住處，來了新貨給您送去……”

　　等走遠(yuǎn)了，何九歌才問：“為什么不定做？正好拿回去對比一下?！?p>　　“就算一樣，又能說明什么？”

　　這個問題，何九歌還真沒想過，囁嚅：“可為什么不能買呀？”

　　朗清眉頭微皺，好幾次欲言又止。終于嘆氣：“回去吧?！?p>　　何九歌悶悶不樂地跟著。她以為朗清不讓她知道太多，是怕牽扯出喬玉。

　　誰知，一回家就聽到勁爆的消息，讓何九歌也為之一振。

　　霜降神神秘秘地說，原來自一年前，顧遙就經(jīng)常打罵盧凌霜，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

　　顧遙與盧凌霜不和？很明顯，這個消息對顧遙不利。

　　何九歌琢磨，喬玉的矛頭果然還是指向顧遙的。記得在原書中，顧遙城府極深，陰險腹黑。如果他與盧凌霜不和，怎么會讓全府的人都知道呢？難道——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全然不知的顧遙，此刻正在牡丹宮——明妃的宮殿。

　　明妃斜臥在榻上，懷里蜷著那只黃貓——四喜。早已屏退所有人，此刻屋里只有母子二人。

　　“聽說你府上死了個門客？”明妃慢悠悠地問。

　　顧遙坐在她的旁邊，遞一杯茶給她：“連母后也聽說了？”

　　明妃坐起：“你是陛下唯一的兒子，可偏不立太子，反而封個王爺，你可知是為何？”

　　顧遙冷眼盯著她：“這難道不該問母后嗎？”

　　明妃一僵，討好地拍拍他的手：“你要爭氣，這皇位早晚是你的。死個門客沒什么大不了的，別把自己搭進(jìn)去就成?！?p>　　“不勞母后費心?！?p>　　顧遙行禮離開，走出宮門，狠狠用手帕擦了擦手，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