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顧無忌
郭杰看上去已有些醉了。
可是，他并沒有喝酒，他只是在看書聽曲。
這也會醉嗎？
他的臉頰已有微紅，眼皮都快合上了。
這不是醉了又是什么呢？
曲不醉人，人自醉嗎？
美人們依舊在努力的演奏歌謠。
雖然，她們都覺得郭杰已經(jīng)醉了，但依然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因為她們心里清楚，對于這位喜怒無常的公子，還是聽話點好……
“沙沙……”
聽上去這好像是風(fēng)吹動樹葉的聲音。這聲音持續(xù)的時間不長，一會兒就結(jié)束了。
聲音很輕，很柔。
平常人并不太會關(guān)注。
但是，郭杰不一樣！
他不僅對音樂很敏感，對普通的聲音也很敏感。
他微微皺眉，握書的手不知不覺間青筋暴起。
有細心的美人已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尋常。
但是，為時已晚。
郭杰突然站起身來，對著美人們吼道：“滾，都給我滾！”
霎時間，一群打手涌進屋內(nèi)，他們兇神惡煞地要將美人們趕出屋外。
喊叫聲，推搡聲充斥著整個屋子。
郭杰聽著這些雜音便覺得厭煩，索性轉(zhuǎn)過身去眼不見為凈。
不一會兒，屋子里就變得冷冷清清的了。
只剩下兩個人還留在里面。
一個是郭杰。
還有一個是誰呢？
郭杰回過頭看了看抱著琵琶的鶯兒，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怎么還不滾？”
此刻的鶯兒由于之前的推搡，現(xiàn)在發(fā)髻已亂，一縷青絲從鬢角垂到胸前。半條袖子被扯破，勉強耷拉在衣肩上。
被捏的斑斑紫痕的手臂露了出來，忍不住惹人心疼。
“我不走！公子說過晚上要和我上床，我為什么要走？”鶯兒低著頭看著琵琶，倔強地說道。
她是在賭氣嗎？
還是因為她是一個很缺男人的婊子？
郭杰看了看她，心中竟然有些動容。
說實話，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妓女。
不僅不聽話，而且傻乎乎的。
郭杰突然想上去緊緊地抱住她，親吻她，在他耳邊說些情人間的甜言蜜語……
但是，他沒有這樣做。
因為，他并沒有醉，他知道他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冷冷地說道：“那你現(xiàn)在出去，讓仆人帶你去我的房間等我?！?p> 說罷，鶯兒便抱起琵琶，向郭杰淺淺地鞠了一個躬，然后小步走了出去。
郭杰沒有動。
他什么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他就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屋里。
他是否知道鶯兒雖然已離開了藏書閣，卻還時不時地回頭觀望呢？
“沙沙……”這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又出現(xiàn)了。
這次郭杰把握時機，在聲音傳入耳朵的一刻便飛身而出，直沖樹林而去。佇立在屋外的眾打手們見郭杰沖去樹林，便急忙跟了過去。
郭杰比眾打手皆快，先沖入林中。他剛一進林，眾人只聽得“叮叮叮叮叮……”
那黑漆漆的樹林中，刀劍相碰之聲不絕于耳，廝殺之聲此起彼伏。
叫人膽戰(zhàn)心驚，雙腿發(fā)軟！
等眾打手們舉著火把趕到樹林邊時，一切聲音又都瞬間停止了。
就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怎么回事？
眾打手雖手持火把，但是見那林中黑暗，不知藏了多少殺手。因此都是你推我趕，不敢上前查看。
突然，林中一陣腳步聲響起。眾打手皆拔出刀來做好防備，屏息凝視以待林中之人現(xiàn)身。
只見一人慢悠悠地從林中走了出來，手握長刀，身上還有血污。
眾人定睛一看乃是郭杰，便松了口氣。
郭杰見狀，嚴肅說道：“你們隨我去林中看看是否有尸體留下?！?p> “是?！北娙水惪谕暤馈?p> 郭杰率人在林中尋找了許久，只發(fā)現(xiàn)了幾攤血跡，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的尸體。
這就怪了！
郭杰明明記得剛才與人交手的時候殺死了幾個人。
怎么現(xiàn)在尸體不見了？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藏書閣的方向突然傳來幾聲慘叫。
郭杰立刻帶著人趕到了藏書閣，只見原來守在屋前的打手們都已被人殺死。
他們的尸體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屋門緊閉著，屋中的點點燭光將一個巨大的黑色人影投射在了窗戶上。
“屋中何人？”郭杰上前舉刀喊道。
“你進來不就知道了嗎？”屋內(nèi)那人說道，他故意壓低聲音，不讓別人聽出他的原聲。
郭杰聽言，冷笑一聲說道：“你為何不出來，偏要我進去？”
“你是不敢進來吧！”屋里那人繼續(xù)說道。
“我有何不敢？”說罷，郭杰凌空而起，破窗而入。
就在他進屋的一瞬間，屋里的燈滅了。
黑暗再次籠罩了郭杰。
眾打手剛想跟進屋里，只聽見“叮?！睅茁曇院?，郭杰便從屋里跑了出來。
他一出來就破口大罵道：“真是一個膽小鬼，打不過就跑！”
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見罵聲沒有回應(yīng)，便舉刀胡亂劈向路邊的草木，不一會兒就砍倒了一大片。
打手們只能在旁圍觀，不敢上前阻攔。
他們都知道郭杰的脾氣。
郭杰在劈砍一陣后，忽然聽見那院墻外有廝打聲，于是果斷施展輕功，越墻而出。
只見墻外平東鹿正和一黑衣人斗在一起，那黑衣人見到郭杰便飛身離開了。
平東鹿正想追上去，卻看到了郭杰便不去追了。
他大步走到郭杰面前，拱手說道：“原來是郭管事啊?！?p> “平管家為何在這里？”郭杰拱手問道，他警惕的看著平東鹿，他的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了。
“我今晚本是來找洪方莊主的，只是在莊中走到一半就看見有幾個黑衣人往這里跑來，我心生疑惑便跟了過來，沒想到與那個黑衣人撞個正著?！逼綎|鹿認真地解釋道。
“平管家是一個人來的？”郭杰追問道，他對平東鹿說的話半信半疑。
平東鹿聽言，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我進莊的時候本是帶著十幾個人一起進來的。后來我見莊中起火，便讓他們救火了。”
“原來如此?！惫苓@幾個字說得很慢，他還是不太相信平東鹿說的話。
不過，他暫時也找不出什么破綻。
正在二人談話之時，藏書閣的打手們也趕了過來。
平東鹿見狀，不禁后退一步問道：“郭管事，你在這做什么？”
“平管家，我無可奉告?！惫芾淅湔f道。他有時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他不喜歡對所有人都和顏悅色。
平東鹿聽言便沒好氣地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去找洪方莊主了，再會！”
說罷，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郭杰看著平東鹿離開，仔細一想覺得不妥。
他突然開口喊道：“平管家，你現(xiàn)在最好不要離開這里！”
平東鹿聽言，便停在原地不再前進。
他慢慢轉(zhuǎn)過身，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郭杰，強忍怒火地問道：“為何我不能離開？”
郭杰見狀，突然臉色一變，滿懷真誠地說道：“實不相瞞，今晚我延興莊中有歹人出沒，我怕平管家出現(xiàn)差池，因此留平管家在這里?！?p> 平東鹿聽言，點了點頭，語氣溫和地說道：“原來是這樣……”
“就請平管家先和我去藏書閣一坐吧?！惫芄Ь吹卣f道。
“好。”
藏書閣內(nèi)的燈已經(jīng)重新亮了起來。
郭杰繼續(xù)坐在案前看書，平東鹿則無事可做。
他在屋中不停的踱步，忽然停下問道：“這屋子里怎么有一股脂粉味？”
“這脂粉味有什么問題嗎？”郭杰平淡地問道。
“這是書屋，怎么會有脂粉味呢？”平東鹿坐下問道。
郭杰聽言，放下書認真問道：“為什么不能有呢？”
平東鹿見郭杰來了興趣，便慢悠悠說道：“據(jù)我所知，延興莊花卉極多，這莊中女眷大都佩戴裝有香花的荷包以做裝飾。平時很少使用脂粉，更何況……”
“更何況什么？”郭杰追問道。
“更何況這脂粉聞起來很像是天香樓那群婊子用的。”平東鹿壞笑著說道。
郭杰聽言眉頭微微一皺，隨即舒展，大笑著說道：“沒想到，平管家也喜歡去天香樓啊！哈哈哈……”
“哈哈哈……”平東鹿見狀，也指著郭杰笑了起來。
突然，外面響起了廝打聲。
二人意識到情況不對，剛想出門查看，只聽“銩”的一聲，屋中燭火再次被打滅。
幾乎是同一時刻，門從外面被推開了。
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人。
他好像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樣。
他穿著黑色的衣服，披著黑色的斗篷，蒙著黑色的面巾。
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雙銳利的眼睛。
他的身邊充斥著肅殺之氣，以及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血腥味。即使他還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但那鬼魅般的低語仿佛已入侵到了眾人的腦海之中，一切美好歡快的感受都已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痛苦的回憶。
他是從黑暗中來的嗎？
亦或，他本就是黑暗。
“你是何人？”郭杰右手握刀，上前問道。
“在下，顧無忌?！蹦侨斯室鈮旱吐曇粽f道。
什么！你是顧無忌？
郭杰聽到這句話時很想把這幾個字說出口，但是他說不出來。
雖然，郭杰從沒有見過顧無忌，但是他很確定面前之人就是顧無忌。
這種氣勢！
這種壓迫感！
除了顧無忌不會再有別人了。
現(xiàn)在，恐懼已完全占據(jù)了郭杰的心頭。
他張大下巴，雙眼圓睜，滿臉都是驚恐之色，握刀的手在不斷顫抖，他正在努力不讓自己昏過去。
平東鹿就在郭杰的旁邊，但他的情況并不比郭杰好多少。
當(dāng)他聽見“顧無忌”這三個字時雙腿已開始哆嗦了。
顧無忌，這是一個令人恐懼的名字。
這個名字似乎已成了惡鬼在人間的代名詞！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一個名字就會令人恐懼呢？
因為郭杰和平東鹿都是江湖人，他們都知道江湖上流傳的一段話。
神槍必中，
飛劍無敵，
致命一笑，
銀絲歸西。
這段話形容的是四位武林高手，而其中的“神槍必中”指的就是顧無忌。
顧無忌手上的兩把火槍自出道來百發(fā)百中，從不失手。
昔年江湖上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鐵劍大俠王戎便是死在他的槍下。
其實，天下武功高強者很多，但憑這一手火槍絕技并不會讓二人如此恐懼。
真正讓二人害怕的是他的性格。
顧無忌有一個身份便是殺手組織御下府中排名第二的“二忌”。
他之所以被叫做“二忌”是因為他有兩個習(xí)慣。
一是殺人之時，毫無顧忌。只要顧無忌想殺你，不管你是誰，不管你的死活會不會牽連到其他人，他都一定會殺了你。
二是若想殺人，百無禁忌。顧無忌會因為任何理由去殺人，他高興了會去殺人，他不高興也會去殺人。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只要他心里覺得不舒服就會殺人。
這江湖上許多人都與他無怨無仇，有些甚至還幫他，但都慘遭他的毒手。
現(xiàn)在，顧無忌有兩把火槍。
而郭杰和平東鹿只有兩個人。
看來，今晚是很難活下去了。
顧無忌見二人如此害怕，便慢慢說道：“不要害怕，我不是來殺你們的?！?p> “那你是……”郭杰弱弱地問道。
“哼！”顧無忌輕哼一聲說道：“我是來和你們做個交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