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我出來!”顧徹現(xiàn)在的情形絕對只能用“凄慘”二字來形容。
順天府活捉了顧老頭之后,知道此人武藝高強(qiáng)。再加上又有兩個捕快壞到他手里,眾人心中痛恨。因此,老家伙一落到他手中,一頓明朝十八般酷刑是少不了的,連帶著琵琶骨也被人穿了,這才交給刑部。
此刻,顧徹渾身血污坐在地上,兩根鐵鏈從他鎖骨處穿過去,掛在墻壁之上,一張臉腫得好象一個冬瓜。
周行德做為刑部東城大獄的頭,要見一個要犯還不容易。未來防止別人聽到自己的談話,周行德命令婁士弟和其他牢子回避,獨(dú)自一個人走進(jìn)牢房。
聽到這個命令,婁士弟嚇了一跳,勸說無果之后建議周行德還是預(yù)先做些防備,就拿了一把腰刀過來讓老大帶上。
周行德想了想,覺得帶兵器進(jìn)去毫無必要,反墮了自己的官威,橫了小婁一眼,罵道:“老子在山西常年和蠻子打交道,什么刀光劍影沒見過,怕鳥?”
可一見牢房,周行德就有些后悔了。
虎死尚遇三分威,這顧老頭本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江湖豪客。上次在小五臺山一戰(zhàn),他的厲害周行德是親眼見過的,這老不死的武藝雖然比起三姐來還差上三分,可殺人的效率卻高上許多。
雖然老顧被打得不成人型,可等周行德一走進(jìn)昏暗的牢房,還是看到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就好象被一頭狼盯住了一樣,被嚇得后退半步。
好在顧老頭渾身都是枷鎖,周行德在山西時(shí)也是見過死人的,當(dāng)下就回過神來。笑瞇瞇地用標(biāo)準(zhǔn)的官話問:“顧老頭,我現(xiàn)在是官,你是賊,落到我手里,你覺得我會放你出去嗎?”
顧老頭冷冷笑道:“和尚,別以為你換了張皮就能冒充朝廷的狗官員,你化成灰我也認(rèn)得出你來?!?p> 周行德現(xiàn)在最痛恨“和尚”二字:“你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p> 顧徹:“裝,你就裝吧,有種就繼續(xù)裝下去。我落到官府手里,左右不過是一個死字。也許過不了幾天,刑部就會提審小老兒,哎,小老兒什么都好,就是嘴不嚴(yán)。到時(shí)候吃刑不過,沒準(zhǔn)就把你給供了出來,嘿嘿,到時(shí)候……”
“到時(shí)候怎么樣?”周行德心中一沉,忍不住一聲怒吼:“顧徹你給我老實(shí)點(diǎn),大不了咱不干這個九品芝麻官,走他娘的?!?p> 他心一急,沒有說官話。
“嘿嘿。”顧老頭好整以暇,幽幽道:“和尚,我看你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蠻不錯的嘛,冒充朝廷官員,在這天牢里呼風(fēng)喚雨,比起當(dāng)初在山西的日子,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這日子美得,換我也舍不得放棄。沒錯,你是可以逃。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到時(shí)候你成了朝廷的通緝犯不說,連我白蓮教也要搜山檢海尋你。茫茫人世,你躲得了一時(shí),卻躲不了一世。還有啊,這人富貴慣了,再去過苦日子,我怕你過不慣?!?p> “杞人憂天?!敝苄械吕潇o下來,嘿嘿笑道:“我愿意過苦日子你管得著嗎?還有啊老顧,不是我說你,你這人就是看不清形勢。我現(xiàn)在是官,直接管著這個間監(jiān)獄,要弄死你還不簡單?”
顧老頭臉色一邊,旋即冷笑:“和尚,你真是天真啊。我是什么人,白蓮教徒,反賊啊。就算是在北鎮(zhèn)撫司也是掛了號的。你弄死了我,不但三法司要查,連錦衣衛(wèi)也會過來。到時(shí)候紙包不住火,看你怎么向上頭交代?”
周行德心中有些無奈,他也不是沒起過這個念頭,可這樣做牽涉太大,走漏了風(fēng)聲卻是大大不妙,還得想辦法把他嗓子弄啞才好。不對,還得帶上一雙手,讓他寫不成字。
可砍人雙手這種事情,周行德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就算沒有雙手,這老家伙還可以用嘴叼著筆寫字,難道連下巴一起卸掉。憑地麻煩,還不如一刀殺了痛快。
算了。
想到這里,周行德還真拿眼前這個牛皮糖沒辦法,可表面上卻不肯輸了氣勢,淡淡道:“老顧啊,你還真不要惹我,惹惱了,大不了我這個官不做就是。大家一拍兩散,各安天命?!?p> 顧徹一呆:是啊,這個賊和尚一看就奸滑得緊,若真來個大家一拍兩散,自己可就栽在這里了。罷罷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今日且對他說幾句軟話。
顧徹喪氣地?fù)u了搖頭:“和尚,你待怎么的,要怎么樣才肯放我出去。你高抬貴手救我一命,我白蓮神教上下皆念你的恩德,日后只需喊一聲,自然是赴湯蹈火再所不辭。你的身份我顧徹自然是守口如瓶,就放心做你的官兒好了。”
周行德笑笑:“對不起,你是反賊,我不過是個從九品的小官,沒能力放你出去。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好了,我不怕!”
“你……”顧老頭大怒,猛地站起來,身上的鐐銬嘩啦亂響。
周行德急忙向后跳出去一步:“老頭,別沖動!”
顧老頭不住搖頭,半晌才苦惱地坐了下去:“要不這樣,你幫我?guī)б环庑沤o三姐,只需挑一個你不值夜的日子,讓她帶人來劫監(jiān),這樣你也可以逃了干系。三姐不是同你在一起嗎?”
周行德自然不會告訴他三姐早就被自己甩掉了,想當(dāng)初,這老不死得追得自己跟一條狗一樣,如今正好戲耍他一番。便道:“三姐自然在我家里,呵呵,老顧啊,實(shí)話跟你說吧,三姐如今已經(jīng)嫁給我,咱們也是一家人了?!?p> “你,不可能!”顧徹站起來,整個人如惡虎一樣朝周行德?lián)淙ィ瓏[一聲:“我殺了你!”
這一撲來勢極快,換成平日里,周行德斷斷躲不過去。
可顧老頭琵琶骨被鐵鉤串了,只聽得悶哼一聲,老家伙的身體硬生生停在半空,肩膀上有鮮血迸出。
“你這個禿賊,三姐乃是我神教未來的圣女,怎肯嫁給你這個猥瑣卑賤之人?”
周行德撇撇嘴:“誰猥瑣了,咱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床上床下都來得,人稱師奶殺手八臂如來周行德是也,三姐就喜歡我這個調(diào)調(diào)兒,怎么地?”
“無恥小人!”顧徹被周行德的下流氣得一口血涌上喉頭,“呸”一聲將一口紅色唾沫吐了過去。
好在顧徹剛才一翻掙扎,早疼得四肢酸軟,這一口唾沫剛一吐出來,就軟軟地落到自己的下巴上,顫微微地吊在下巴上,說不出的滑稽。
“哈!”周行德忍不住笑出聲來:“逗你玩的,三姐這頭母老虎女魔頭我才不敢惹呢。若真娶了她,我還不如死去。實(shí)話對你說吧,自從那日從你們手中逃脫之后,我就沒見過三姐。她去哪里,鬼才知道。對了,那段日子韃靼人突襲山西,三姐或許死在亂軍了也不一定?!?p> “不可能,三姐乃是我教圣女人選,自有諸天神佛保佑,怎么可能死在亂軍里……”顧徹這話說得沒有底氣,只說了一半,就頹然低下頭,喃喃道:“三姐,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你想從我這里逃出去也不是沒有法子,只不過這樣做對我卻沒有任何好處,智者不為也!”
不過,剛才顧老頭的一席話倒提醒了周行德,這是一個好機(jī)會啊,未必不能好好利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