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卷起來
半夜，顧讖睡的正香。
手機的震動喋喋不休，嗡嗡聲像有一萬只蜜蜂。
他眼皮還沒睜開，伸手胡亂抓著手機，按到了免提。
“你睡了嗎？”是路明非的聲音，莫名其妙有點壓低，還有些小心翼翼。
“嗯。”顧讖含糊應了聲。
像發(fā)糕一樣的腦海還有點沉，他以為路明非會懂事地掛斷，畢竟誰大半夜的還打電話？這是騷擾啊。
豈料路明非一陣支支吾吾，嗯嗯啊啊的就是不知道該說什么，給他弄得睡意全無。
“你是便秘了嗎？”顧讖問。
“...沒有，我腸胃很好！”路明非先是忿然，然后不太確定道：“你今晚，沒什么事吧？”
躺在床上的顧讖緩緩睜開眼睛，“你是指哪方面？”
“就圖書館里的時候啊，我看你好像很累?！甭访鞣青榱肃樽?，“解析龍文這種事情，其實交給別人就好了，你以前也不這么認真啊?！?p> 這話說的，換個人聽保管以為他是卷起來了--難道只有你S級才配解析龍文？
但顧讖并不在意這個，他沉默了一會兒，“早一秒解析出來，被困的人就多一秒活下去的希望?！?p> 電話那頭，路明非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說，而不論何時何地，站在道德和圣光之下的言語總有力量，誠然顧讖并非這個意思，也讓路明非好一陣沒說出話來。
“廢柴兄，就是芬格爾，他賺了一大筆錢?！彼肷尾耪f，“靠上次的投注?！?p> 此時的男寢里，下鋪的路明非趴在床上打電話，上鋪堆滿了美鈔，芬格爾正在一疊疊地數(shù)錢，帶著滿臉自來也在女澡堂取材的笑容。
他每數(shù)一疊就從他號稱最鐘愛的哲學書上撕下一根紙條扎起來，聽到路明非的話還哼哼幾聲，以示得意自己對商機穩(wěn)準狠的把握，以及果斷信任他的眼光。
“他賭贏了？”顧讖想了想，“他不是還投注了NO嗎？”
“什么NO？”路明非一愣。
然后就聽到電話里傳來了芬格爾的怪叫，這時候可算是有個鬼佬的樣子了，尖著嗓子說趕明兒請顧教員吃頓好的，明顯是怕他說出自己做兩手準備的事情。
“好啊，請客吃什么？”顧讖隨口問。
“烤豬肘子管夠，怎么樣，夠義氣吧？”芬格爾義薄云天地說，隔著聽筒都聽到了這家伙將胸膛拍的咚咚響。
“大可不必?！鳖欁徱幌氲侥怯秃鹾醯呢i肘子，雖然加上酸菜很酥，可實在不想再吃第二次。
大晚上的，沒給他整餓了，反倒搞得他睡意消了一半。
“我跟你說老顧，趕緊查查你卡里的余額吧，保準你會笑醒?！狈腋駹栃Φ酶裢馐幯?，“我就知道非仔有天賦，是個好運小王子！”
路明非一陣惡寒，表示不背這個稱號。
然后電話里就是兩人一陣互懟。
顧讖躺著看天花板，兩三點的凌晨，天光透過窗，屋內(nèi)一片蒙蒙亮。
手機里忽然安靜下來，然后路明非像思慮了很久那樣，問：“你擔心過會死嗎？”
曼斯教授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了訃告，而他顯然沒想過死亡會離他這么近，這是真實的，他走在了一條隨時可能會死掉的路上。
上鋪的芬格爾也屏住了呼吸，倒不是在認真聽顧讖的回答，而是被大把的美鈔刺激得有點熱血上頭，呼吸短促，所以這家伙已經(jīng)蒙上了被子，在被窩里拱成一團捂嘴狂笑。
顧讖躺姿沒有絲毫變化，眼神定定得有些發(fā)愣，“沒有?！?p> 路明非疑惑撓頭，“為什么？”
“你知道為什么明明吃不了辣也不餓，但還是會去吃超辣的石鍋魚嗎？”顧讖反問。
“呃，不知道，為什么？”路明非其實想說，本來很哲學的話題，突然就變得接地氣起來了，而且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系嗎？
顧讖輕輕笑了下，“就是因為想去啊?！?p> 路明非一愣，聽明白了，是因為沒有原因。就像他剛剛問的那個問題，沒有擔心過會死就是沒有擔心過，根本沒有理由。
被子還是沒有蓋住芬格爾的笑聲，這敗狗嘎嘎笑得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老鴨子。
路明非就翻過身，朝床板踢了一腳，大概踢得不重，上邊那混蛋沒有半點反應。
“我再跟你說個八卦。”他對著手機里說：“你知道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為什么是一對死黨嗎？”
顧讖說：“因為他們出自同一個精神病院?！?p> “你怎么知道的？”路明非驚訝的同時還有些挫敗，這消息還是不久前芬格爾跟他說的，他還想跟顧讖顯擺來著。
“我是教員啊?！鳖欁徖硭斎坏溃骸岸夷愦蟾挪恢溃细黄鋵嵰埠馨素??！?p> “這樣啊?！甭访鞣歉砂桶偷匦α诵?。
他此刻的感覺，就像是學渣從老師那里聽來了某道數(shù)學題的解題思路，然后想跟好友分享一下，結果發(fā)現(xiàn)他早就知道了，原因是他有私人家教。
“那你知道凱撒入學時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嗎？”他也不服輸，你有八卦教員，我有敗狗師兄，大有比一比看誰對卡塞爾的小道消息了解更多的架勢。
而且他覺得自己穩(wěn)贏，因為再廢柴的人也有一項優(yōu)點，比方說芬格爾連續(xù)當了七年新聞部的部長。
但馬上，他就聽到顧讖說：“說的是‘你們可以挑戰(zhàn)我，但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要嘲笑你們’?！?p> 路明非‘嘶’了聲，隱隱抓狂，“心理學教員到底有多八卦，他不研究心理改當狗仔了嗎？”
“師弟，話可不能這么說?！狈腋駹枏纳箱佁匠鲱^來，一臉嚴肅，“你這么說，我很可能會懷疑你是在貶低狗仔。”
路明非捂了捂臉。
顧讖說道：“這不是老富跟我說的，是逛論壇的時候看到的?！?p> “你還在網(wǎng)上搜凱撒？”路明非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天大秘密。
芬格爾晃了晃床，替顧讖做出了解釋，“這倒不必老顧去搜，凱撒跟楚子航承包了守夜人論壇一半的熱度，每當新生入學，學生會跟獅心會里負責拉人的小伙子們就會發(fā)帖?！?p> “什么帖？”
“給新人科普他們的會長，以示加入他們才是最正確的決定?！?p> “我當時怎么沒看到？”路明非疑惑。
“那當然是因為我刪帖了?！狈腋駹栃θ轄N爛，“不然誰還看我的帖子？”
“……”路明非。
雖然離譜，但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