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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臺引鶴

第九十章 和親大使

鸞臺引鶴 作家W6Inp2 4136 2022-03-04 20:29:00

  蕭鴻從大牢出來后,便直接去了皇宮。但皇帝元煥早就下了令,朝堂之外不許蕭鴻覲見,縱使有正事也只能通過奏折上書,蕭鴻無奈只好去打太后的主意。

  未免事情無法收拾,現(xiàn)在還不急于撕破臉皮。

  朝云宮內(nèi)種了許多蘭菊牡丹,太后卻尤其對殿前花石邊的幾株玉簪花愛如珍寶,最初的那幾株早在蕭鴻年少玩鬧時踩踏壞了,現(xiàn)今的已經(jīng)是移栽過幾輪的了。太后對這侄子一向?qū)檺塾屑樱?dāng)時不僅沒有惱且只是罵了句淘氣,還不準(zhǔn)大將軍夫人打罵。

  蕭鴻求見時,太后正回想起往事,看著遠(yuǎn)處走來的那位瀟灑恣意的年輕人,不自覺地露出笑容,細(xì)紋雖爬上了嘴角,卻仍難掩鳳姿。

  “小子又黑了些,不過看起來更加英武不凡,很好,很好。”她伸出手臂去迎接,蕭鴻緊走幾步靠在她的肩上輕輕蹭了蹭。

  “侄兒是個粗魯?shù)乃兹?,哪比得上姑母白凈秀雅?。 ?p>  蕭鴻邊說,邊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她。

  “混賬小子,又來奉承人!”太后話里輕責(zé),嘴角卻一直掛著笑意。她打開盒子,只見是一支金翅白珠的飛鳳步搖,鳳眼鑲嵌紅石,精致絕艷。

  “姑母老了,哪里還能戴這些!”

  “胡說,我若不是您侄子非得叫您姐姐才行。姑母我對你好不好?”蕭鴻眨眨眼,一臉無辜地笑著。

  太后將盒子一推,將臉撇向一邊,冷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說什么!”

  他將蓋子蓋好交給侍女收起來,就著桌邊的青瓷茶碗倒了一杯遞給她。

  “那正好,省得侄兒繞彎子了。您看,要么您幫我跟陛下求情,要么讓我見他我自己來說,您選哪個?”

  太后緘口不言,更不愿看他。

  “太后常拜佛祈愿天下安寧、百姓安居,如今陛下休兵正是聽了阿清的勸諫,也算是為世人造福,更是為侄兒積福,于公于私也沒理由一直關(guān)著人家,是不是?”

  “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你再抬舉,天上的仙人也比不得她了!尋常姑娘家哪有她這么多麻煩事,你會不會挑媳婦!”太后揉了揉額頭,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軟語道,“鸞兒,這事陛下有言在先,此是前堂之事,不許我過問,你求我還不如去找朝堂大臣來得可靠?!?p>  蕭鴻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態(tài),雙膝跪地,一臉落寞:“姑母,鸞兒父母亡故,已無人子之孝可盡;如今妻子身陷牢獄早晚也是一死,鸞兒也無法盡到做丈夫的責(zé)任。此生大概再也沒什么要緊事可求您了,既然如此……姑母多保重!”

  “你個沒出息的!好,哀家拼了這張老臉幫你一次,以后再不許為了那個女人如此!”

  蕭鴻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放心離去。

  元煥早知道躲不過這一天,但也只是敷衍了太后幾句,推說自己會考慮卻并不下旨,就連蕭鴻求見他也不再拒絕,卻仍是一樣搪塞了事。自從日月同輝之事以后,身為皇帝的臉皮越來越厚了,一個幾近失明的閑散王爺無法撼動他的威嚴(yán),小小的武安將軍自然更無法反抗他下的命令。

  而且,他現(xiàn)在正為兩件事忙碌,無暇顧及其他。一件是皇后終于誕下皇子,另一件是翎國不僅同意恢復(fù)戰(zhàn)前邊界,并打算派人前來求親。

  此刻,他正與彭淵和陳康等朝廷重臣商議,是否要將郁山公主嫁過去,畢竟其他的公主要么已經(jīng)出嫁要么年紀(jì)不夠,也只有她最為合適。

  陳康道:“陛下,鋸縣不過是個貧窮小縣,人少地薄,得與失對我祁國并沒多少影響,但他們肯歸還浠江以東的臨水鎮(zhèn)顯然是對我們有利無弊的,沒理由拒絕,和親也是給雙方一個休養(yǎng)生息的約定,是好事?!?p>  彭淵則認(rèn)為,浠江水勢自翎國起而入祁,敵方水軍順流而下勢如破竹,只要一開戰(zhàn)臨水鎮(zhèn)便很難保住,而中部廣臨城若是有鋸縣作為緩沖,并可成犄角之事,屆時重修城池,難保沒有大用。它和鋸縣在戰(zhàn)事方面的重要性沒什么大的差別,根本沒必要交換,更沒必要和親。

  皇帝思慮再三,雖同意了彭淵不作交換的建議,但是也答應(yīng)了與翎國和親。

  此次前來出使的仍是翎國的宣王殿下,使臣隊(duì)伍浩浩蕩蕩進(jìn)城那天,郁山公主終于下定決心逃婚。雖然她沒有再那么執(zhí)著于徐秀,但要讓她遠(yuǎn)嫁他鄉(xiāng),卻還有些難以接受。

  祁帝了解自己皇妹的脾氣,早就派了重兵看守,和她在殿內(nèi)聊了一個下午,也不知說了什么,竟成功令她打消了拒婚的念頭。

  蕭鴻猜到殷墨會隨使團(tuán)前來,迎接時不忘在人群中搜尋他的身影,他掃眼望著大隊(duì)人馬,最終只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他。

  殷墨雖穿著樸素的玄衣,一身清冷出塵的氣質(zhì)卻很難掩蓋,冷眸峰鼻,面如冠玉,氣度雍容閑雅,步態(tài)端直從容。

  “你為何如此打扮,想做什么?”蕭鴻道。

  “為何如此打扮?還不是怕你們陛下見了我生氣。至于我要做什么,將軍想必已經(jīng)知道,又何需再問,你若是爭氣,我也不用來這一趟?!币竽届o地說著,同時也在打量著面前的年輕將軍。

  乍看之下并無十分驚艷之處,但仔細(xì)看去,五官分明輪廓剛毅,雙眸漆黑如墨,麥色面皮上挺俏的鼻梁高高峙立,嘴唇薄厚均勻弧線優(yōu)美,確實(shí)是不錯的相貌,而且臂膀也比他健碩多了,看來平日沒少練武。

  “你有辦法?要我做什么?”蕭鴻面色慚愧羞赧,但為了救人也顧不得臉面了。

  他在太后和陛下面前周旋幾天無果,已經(jīng)想要采取極端的辦法了,但沒想到他在這時候來了。若是他能有更好的辦法,他也愿意配合。

  “你……”殷墨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你什么都別做就好。哦,還有那個韓光也一樣?!?p>  蕭鴻一向自信,此刻在他面前卻也難免自慚形穢,誰讓自己智不如人。

  若你能救出她……

  ——

  翌日晌午,宣王在與祁帝元煥的商談中,又重新提起邊鎮(zhèn)互換一事,元煥始終堅(jiān)持采納彭淵的建議,拒絕了這項(xiàng)提議,但卻答應(yīng)從此以后開通浠江往來航運(yùn)貿(mào)易,為雙方百姓謀福。

  為慶祝和談順利,太后也一起參加了當(dāng)日的宴會,整個宴席上除了仍心有不甘的皇帝以外,大家都為戰(zhàn)后的安寧感到喜悅,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我陛下久聞郁山公主美貌,甚為仰慕,此番能結(jié)此姻親,實(shí)乃翎國之幸,還要再次感謝太后及陛下割愛!”翎國宣王舉起酒杯,笑得一臉和氣。

  太后雖舍不得這公主,但身為一國之太后,也無力因?yàn)樽约旱乃叫恼f出什么掃興的話。所幸公主如今是待嫁之身,不便出現(xiàn)在宴會上,她尚可佯裝歡笑,維持表面的風(fēng)度。

  “哦對了,陛下,我翎國兩三個月前派來的和談特使據(jù)說被陛下關(guān)了起來,莫非是其言辭無禮得罪了陛下,還是說未能助您解了疑難?”宣王趁著歌舞暫歇之際問道。

  在座的朝臣聽他這么說都安靜了下來,據(jù)他們所知,近半年也未曾見翎國有派什么人來。

  元煥困惑道:“什么特使?”

  “她叫周凌,我聽說陛下將她關(guān)在了貴國廷尉府的大牢里?”

  “什么?你說她……”元煥輕抿雙唇,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卻不理解他為什么要幫桓清,畢竟上次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tài)度。

  宣王像是怕他聽不清楚,從座位上起身上前走了兩步,來到階前:“正是,周凌與陛下身邊先前的那位女官長得很是相似,陛下不會不記得了吧,她是奉我之命前來講和的。而且我在翎國還發(fā)現(xiàn)了貴國舊昌西賊子的余孽陸無恤,并查出他欲偽造血書嫁禍陛下您殘害手足之陰謀,于是便派她前來揭穿陸無恤意圖挑撥的罪行,怎么陛下反將她關(guān)了起來?”

  信王因與皇帝之間的嫌隙,已經(jīng)很少上朝,今日也并未出現(xiàn)在大殿上,若他在,聽了這番話不知會作何感想。

  元煥沉默片刻,彭淵適時站了出來:“陛下,看來日月同輝一事果然是個陰謀,還好有翎國使者作證,否則豈不要讓陛下承擔(dān)這被構(gòu)陷的污名?”

  “安平公說得是?!背虘彦\道。

  余下大臣也紛紛附和,唯有幾個性子剛直的沒有點(diǎn)頭,卻也并不提出質(zhì)疑。

  蕭鴻瞇起眼睛看了眼大殿上的那位翎國宣王殿下,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不遠(yuǎn)處侍立的殷墨,心里松了口氣。

  他們借日月同輝一事賣給陛下一個人情,而這人情他還無法拒絕,那么為了避免牽扯太多,連帶著周凌之事也不得不默認(rèn)。至于信王、至于滿朝文武及天下百姓信不信,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還好今日信王不在。不,就算他在,又能拿如今的陛下怎么辦呢?

  “等等,那陸無恤不是投奔了翎國嗎,誰知是不是你們授意的!”瑞王元禎冷眼道。

  “這便是他的目的之一了!祁帝陛下,我等先前也以為他是誠心歸附,誰知卻是引狼入室,故而此次出使還帶來了陸無恤的人頭??上涔Ω邚?qiáng)反抗激烈,未能帶來活口給陛下審問,但所幸他臨死前都招了,他苦于無法為淳于嘉報仇,便想了這等陰毒的法子,實(shí)在是可恨呢!”宣王捋著胡須,長嘆不已。

  如今死無對證,他這一番話并不能證明自己所言確實(shí)為真,但真相有時候并沒有那么重要。起碼此刻,祁帝元煥需要的正是這樣的“真相”。

  “陛下,既是誤會,那位特使……”楚陽開口打破了大殿之上的平靜。

  “……放了?!?p>  瑞王元禎嘴角掛著冷淡的笑,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座上的九五之尊。他也未曾想過,自己敬重的皇兄會是謀害信王的兇手,只是在場這么多人誰還會為那半個瞎子說話呢,何況是在沒有確鑿證據(jù)而只有顛倒是非的證人的情況下。那么,他再不開口,還有誰來主持公道呢?

  “慢著!”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瑞王元禎,蕭鴻也皺眉望向他,還不收口?可不要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無視陛下危險的眼神,繼續(xù)道:“陸無恤已死,一個人頭還不足以解除陛下的嫌疑。臣弟不希望這天下人對皇兄再有半句閑話,特請?zhí)釋徣萏鞓O!”

  “瑞王殿下,莫非是在質(zhì)疑陛下嗎?”程懷錦道。

  瑞王元禎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完全不在意陛下會不會秋后算賬,目光灼灼直視元煥:“皇兄以為呢?”

  “好,楚陽?!痹獰ㄆ届o地笑道。

  容天極以為自己終將老死在獄中,也或者陛下哪天想起自己那先逝的父親,便好心賜杯毒酒給他,沒成想還能出現(xiàn)在皇宮大殿上。

  鐐銬像是長在了手腕里,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走起路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模曇艟故謵偠?p>  他唇邊胡子拉碴,雙目無神,渾渾噩噩地跪了下去,覺察到殿上眾人圍觀的目光,低頭笑了笑。

  “容天極,你該慶幸今日尚且有機(jī)會陳情,若再有隱瞞,就不是死那么簡單的事了!”瑞王冷酷地說道。

  “不知諸位想知道什么?”

  “你還要裝蒜?那血書上的字確實(shí)是你父親的筆跡吧?老實(shí)將你知道的說出來!”

  他呵呵一笑,舉目望著高高在上卻不發(fā)一言的元煥,瞧見他緊握的左拳,便似乎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幼稚而堅(jiān)忍的少年,想問問他是不是很緊張很害怕?

  元禎氣急,猛地朝他臉上揍了一拳,催促他老實(shí)交代,又耐著性子承諾會保他一命。

  “東西可以偽造,筆跡可以模仿,那日月同輝我早打開過,并沒有見過什么血書,父親也從未幫陛下做過謀害親族之事?!崩潇o甚至有些冰涼的話自容天極口中而出,在場人神色各異。

  元煥緊握的拳頭慢慢松開,聽著滿場抽氣聲,舔了舔下唇。

  “現(xiàn)在一口否認(rèn),為何當(dāng)初信王問起時卻說不知情?”

  “殿下那時似乎沒休息好,有些激動,罪民怕說錯話惹怒他?!?p>  彭淵上前攔住了咬牙切齒想要吃了他的元禎,夠了吧殿下,適可而止。

  容天極被重新押回牢里,此事也算做了了結(jié),陛下也并沒有責(zé)怪元禎的無禮,但彼此都知道情誼不復(fù)當(dāng)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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