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玚是同輩中年紀(jì)最小的一個,只比孫圪垱的下一代大六、七歲。鎩羽貢舉之后,鄭玚代替鄭書生教書,在村民心目中,也是有威嚴(yán)的讀書人。孬蛋之流不好麻煩鄭書生,很多事情都找鄭玚解決,所以鄭玚成了孫圪垱的新一代智囊?,F(xiàn)在,孫、王兩家的下一代年近十五,到了訂婚的年紀(jì)。孬蛋帶頭,幾個兄弟邀請鄭玚一起,商量孫、王兩家的大政。幾兄弟絲毫沒有頭緒,鄭玚也不懂,但看到的東西多,告訴姐夫、兄長:
“先皇為了抑制大家族擴張,曾下旨,限制大家族招婿,限制本族婚配,限制彩禮。而最近,皇帝又下旨重申。這說明什么?大家族為了擴張勢力,拼命擴大族群?!?p> 孬蛋等還是沒明白,鄭玚繼續(xù)說道:
“孫家、王家要擴大家族勢力,絕對不能與其它家族結(jié)親,這樣家族會分裂,實力越來越弱?!?p> 柔中聽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說,就在本村解決,將村里人全部變成親戚?”
鄭玚點頭,強調(diào):
“以后孫圪垱一定要變成一家人,最后只有鄭、王、孫三家親戚,孫家只有三房?!?p> 柔中不樂意,糾正到:
“孫家應(yīng)該有四房!”
孬蛋、石頭、小豕急忙點頭:
“對,四房。”
大政已定,接下來就是孩子們的前途。孬蛋家不能經(jīng)商,這很明確;石頭家的最好也不要經(jīng)商,鄭家肯定不能經(jīng)商,只有王家與小豕家能成為商賈之家。石頭還怕自己理解錯,又重復(fù)道:
“我家郎君從村子里找媳婦,我家女郎從村里招婿,是不是這個意思?”
鄭玚點頭說道:
“你們看我的妻子,就是村里的。兩位長輩以為,我們不能去攀附,也不要妄想,通過結(jié)親提高自己的地位,沒用。只有自己實力強大了,才會有強強聯(lián)姻一說。”
陳七娘與王二娘的彩帛生意也有麻煩,首先就是份子,親兄弟明算賬,想要和諧,先要說清楚。開店的錢由孬蛋、王二娘、小豕湊錢墊資,因而陳七娘提議,份子分成四份,孫家、王家、孬蛋、小豕各一份。麥子不樂意,跳起來大吼道:
“你們欺負(fù)石頭老實,我不答應(yīng)。石頭管家,管的都是家里的錢財,自己沒有私房錢;還有,鄭家教書,也沒私房錢。他們的辛苦你們也看到了,多分兩份,給石頭和鄭家!”
王二娘很驚訝地說道:
“對啊,石頭、鄭家怎么沒有私房錢?”
鄭七娘接過話題:
“我有個想法,你們看行不行,石頭和鄭家入干股,用分紅來贖買份子,你們看怎么樣?”
麥子的怒氣消去一半,用另一半惡狠狠地盯著其他人,直到大家都答應(yīng),才露出笑臉,拱手感謝。至于桑蠶、織繡,那是另外一塊,與彩帛店是買賣關(guān)系。
談定以后,鄭七娘帶著王二娘去檢查織繡坊。現(xiàn)在由石頭小妾,張氏二娘照看。七娘看著那些料子,指指點點,這地方不好,那地方有瑕疵,總之,一無是處。七娘不但說,還罵:
“你看你們做的什么活,這樣的料子賣給誰?你們要下點功夫,想賣好價錢,沒什么竅門,就是手巧、仔細(xì)、勤快?!?p> 張二娘一邊抹淚,一邊點頭,一邊認(rèn)錯,千不好萬不好,都是張氏沒做對。麥子拍著胸脯承諾道:
“七娘、王二娘放心,我一定親自監(jiān)督,誰敢偷懶,看我拳頭!”
伸手一拳,找了好久,沒找到合適的東西打,最后打在地上,一個小坑。王二娘、鄭七娘撇著嘴,看樣子是覺得疼。張氏二娘嚇得一哆嗦,不過,麥子從來沒打過張氏小妹妹,還指望著她管織繡呢。
店鋪需要人,柔中與二娘、七娘一起挑了四個孩子到店鋪當(dāng)伙計,柔中的兒子王思禮,女婿王思泰;小豕的兒子孫元爽,女婿孫元楷。
李懷璧的店鋪做絲、帛,檔次明顯高。鄭七娘、王二娘以為自己的手藝不錯,跟別人比起來,還差得遠(yuǎn)。表現(xiàn)在價格上,必須比人家的低;鄭七娘因而生氣,跑回去罵張氏二娘。
王瑩王二娘的想法不同,王家是生意人,做的是買、賣,有什么賣什么。只要有人要,那就是生意,所以對檔次無所謂。七娘不管那么多,雖然自己也沒有那個水平,就是想跟別人一樣好,誰叫麥子、張氏二娘要管織繡呢?既然想管,那就好好管。
王二娘與鄭七娘爭執(zhí)了好幾天,不得不把店名定下來。隔壁李懷璧的店鋪很簡單,掛著李家彩帛店、李家絲店的牌子。這邊的店鋪是幾家合伙,顯然不能用姓氏。實在想不到好名字,就起個簡單的,清風(fēng)彩帛店,名字來源于鄉(xiāng)名。兩人整天盯著李家鋪子看,李家的生意并不好,還沒有自己店里的客人多。又發(fā)現(xiàn),李家的客人都是豪客,一筆買賣的量超過自家一個月,果然不能比。兩家店鋪連在一起也有好處,李家價格高,散客都跑到自家店來買。王二娘對鄭七娘說:
“你看,要是咱的料子跟李家一樣貴,保準(zhǔn)沒生意。”
鄭七娘嘆氣:
“也是,張氏的手藝就那樣,想提高很難,不該難為她們。不對,二娘,回去不許亂說,一定要說他們做的不好!”
二娘笑著說道:
“好!好!聽你的,誰讓你是官夫人呢?”
康惠澄確實覺得尷尬,店里來了兩個小郎君,不能打不能罵,還要教他們做生意??祷莩魏芗m結(jié),要不要教?不教也不行,自己就是跟柔中學(xué)的,人家的子侄來學(xué)習(xí),自己有什么資格拒絕?所以,康惠澄的情緒低落,王柔中能猜到,現(xiàn)在能看到,拍拍康惠澄的肩膀,安慰道:
“惠澄,不要想那么多,我們是要做大生意的人,看遠(yuǎn)一些,你永遠(yuǎn)是我王家的掌柜?!?p> 聽到這句話,康惠澄想的更多、更遠(yuǎn),卻笑了笑,回答道:
“放心,王君,我不會亂想?!?p> 王柔中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怎么講,康惠澄的笑比哭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