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瞄了一眼那只狗,還不如一只板凳大,渾身的毛一縷一縷地結(jié)成了氈片,最主要這狗奇丑無比,嘴巴前凸,細看還有齙牙,根本看不出品種,神情又無辜又可憐地望著我。
趙倩倩動了惻隱之心,她用手掌撫摸著小狗的下巴道:“真可憐。”這時小狗嘴一張吐出張紅色的紙角來,趙倩倩立刻道:“看它餓的,連紙都吃——咦,不是紙!”趙倩倩把那些紙角托在掌心一看,驚訝道,“是錢!”我也才看清楚,這只狗嘴里吐出來的,竟是百元鈔的錢角兒!
我說:“難怪那群人追它呢?!?p> 趙倩倩不屑道:“為了一百塊錢,那么多人下毒手!”她搖著我的胳膊道,“小強,小狗太可憐了,我們?nèi)ソo它買吃的吧?!?p> “你不回家了?”
趙倩倩看了看表道:“差點忘了,我是該回家了?!彼肭笪业?,“小強,這狗就先養(yǎng)在你家行嗎?你不管它它還得被人打死。”
“我連我都快養(yǎng)不活了?!?p> “先在你那養(yǎng)幾天,我回去就和我媽商量。”
“那……行吧。”
“你不給它取個名字嗎?”
這時天界娃娃忽然道:“就叫它皮皮吧?!?p> “叫皮皮怎么樣?”
趙倩倩道:“好名字?!彼プ」纷ψ訐u擺道,“你以后就有名字了。”
到了小區(qū)樓下,趙倩倩鬼鬼祟祟地鉆出車,沖我一搖手:“謝謝小強,皮皮再見?!?p> 我等她上去才停好車,拎著狗上了樓。
進了家我問天界娃娃:“為啥要叫皮皮?”
“好聽就行了唄?!?p> 我把皮皮拎在眼前打量了一眼,喃喃道:“這是什么和什么串的呀?”
皮皮好像已經(jīng)知道我是在說它,眼睛烏溜溜地瞪著我,打了個噴嚏,我感覺臉上一陣清涼,趕緊把它抓到衛(wèi)生間打開淋浴一頓猛沖,又打上厚厚的香皂,等用吹風(fēng)機吹干一看不禁失笑,這貨根本就是一個扶不上墻的小雜狗,洗完澡后的毛還是一縷一縷打成團,比剛才好不到哪去。
我泡了碗面擺在它面前,原以為它會狼吞虎咽地吃掉,沒想到它連聞都沒聞一下,最可恨的是我吃的時候它還用人看狗吃屎那種眼神看我……
我扳開狗嘴看了看道:“你丫是不是病了?紙都吃不吃面?”可它也沒有一點病的樣子,熟悉了一下家里的環(huán)境馬上在客廳里上躥下跳起來。
我吃了幾口面,從冰箱里翻出來半根吃剩的火腿腸,立刻喊,“皮皮,過來?!?p> 皮皮這會已經(jīng)自來熟地把全家逛了個遍,聽我叫它搖頭晃腦地從臥室出來,遠遠地見了火腿腸不但沒有撒著歡的跑過來,反而往后退了兩步。
“呀,我看你小子是吃錢吃飽了吧?”
皮皮索性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飽嗝,在廁所門口的腳墊上臥了下來。
我搖搖頭,風(fēng)卷殘云地吃完了面,一陣?yán)б庖u上,我徑自進了臥室,天界娃娃道:“皮皮,帶我上床?!?p> 皮皮像聽到了命令一樣從腳墊上站起來,輕輕地銜著天界娃娃來到了臥室。我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隨即就被驚得坐了起來:皮皮不但能聽到天界娃娃說話,而且能聽懂話里的意思!
我大喊:“皮皮,把我的拖鞋拿來!”
皮皮明顯猶豫了一下,轉(zhuǎn)身跑了出去,我急忙跟著它,見它徑直跑到鞋柜邊上,用嘴拉開柜門,朝里嗅了嗅,然后對我做了一個“對不起,愛莫能助”的表情,意思很明顯——太臭了,我下不去嘴。
我原地一蹦道:“我靠!真成精了?”
天界娃娃道:“它可不是一般的狗。”
我一想也對,按這訓(xùn)練有素的樣子,皮皮應(yīng)該不會是野狗,它一定是和主人失散了以后才流落街頭,這么一想也就沒什么稀奇了。
我問天界娃娃:“它能聽到你的聲音?”
“嗯,你和狗都能聽到我的聲音?!?p> “……不帶罵人的??!”
早上起得太早,我困意上來一覺睡到天擦黑。王芳急匆匆地找上門來,問我趙倩倩有沒有來我家,小丫頭晚上放學(xué)沒回家!
“我沒見過倩倩,和同學(xué)玩去了吧?”
王芳焦急道:“以前有這種情況她一定會給我打電話的?!?p> “學(xué)校有活動?”
“我問過了,正常放學(xué)?!?p> “你先別急,我去學(xué)??纯础!?p> 王芳道:“我已經(jīng)去過了?!彼肿銦o措道,“我再去問問倩倩的同學(xué)?!?p> “好……有事隨時來叫我?!?p> 王芳點點頭,滿腹心事地走了。
“這小丫頭能跑哪去呢?”我喃喃自語道。
“小強?!碧旖缤尥藿辛艘宦?。
“干嘛?”
“該去接我朋友了?!?p> 我看看表確實該走了,于是下樓開車直奔機場。
在路上我問天界娃娃:“你朋友什么樣???”我很好奇來者是什么人,劉老六和老嚴(yán)就絕非普通人。
天界娃娃嘆氣道:“哎,別提了,只能說禍從天降?!?p> “呵,看來是沒啥交情啊?!?p> 在去機場的岔道上,天界娃娃道:“右拐。”
“不是去機場么?”
“不去機場?!?p> 我打了右閃,上了條省道,往前越開越荒涼,我不禁問:“咱們到底去哪?”
天界娃娃猶疑道:“我也不大確定,好像是離這不遠了?!?p> “你朋友從鄰省過來?開什么車,車號多少?”
天界娃娃道:“再往前一公里靠邊停?!?p> 我依言把車停在路邊的荒草里,東張西望道:“這也沒人啊?!?p> 天界娃娃道:“等等吧,一會你就能看見了?!?p> 8月底的天已經(jīng)開始短了,傍晚的風(fēng)嗖嗖從車外吹過,過路的車寥寥無幾,感覺還怪凄冷的。
我在車?yán)镒艘粫?,天界娃娃忽然道:“把車往前挪,快點!”
我打著火往前開了幾米,一邊問:“怎么了?”
“下來了?!?p> “什么下來了?”
“你出去就看見了。”
我下了車左右一看并沒有什么人,于是倚著車點了根煙,吐著煙說:“你說誰……”
我話音未落,就聽頭頂上有人哇哇大叫著掉了下來,我剛一抬頭他已經(jīng)到了我眼前,倉促中也沒看清臉,就見一個大個兒“呼”的掉下來,噗通一聲巨響砸進了我剛才停車的地方……
我嚇得一哆嗦,半截?zé)熁也林橗嬶w過,我卻沒有感覺到最后的火熱(詩意不?)。
那大塊頭砸進松軟的草地,砸出一個一人多深半人多寬的大坑來,他掉進坑里之后便再無聲息,我緩了半天神指了指坑口,哆哆嗦嗦問天界娃娃:“你朋友?”
天界娃娃道:“呃,你去看看,要沒摔死就是我朋友?!?p> 我抬頭看了看天,又看看坑,感慨道:“這是坐飛機逃票被發(fā)現(xiàn)了?”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坑邊往里看了一眼,見一條巨漢四仰八叉地躺在坑底,兩只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我一探頭就和他來了個四目相對。
“呃……你還好吧?”
那巨漢轟隆一聲站了起來,身上土面兒石塊掉了一地,他雙肘撐住坑口,目光灼灼地問我:“你是誰?”
天界娃娃道:“是我,天界娃娃,這是小強?!?p> “哦?!本逎h應(yīng)了一聲,開始往出爬,我伸手過去要拉他,他擺手道:“你拉不動我,往后!”
我往后站了兩步,他吭哧吭哧地爬了出來,我這一看好家伙——確實拉不動他,這位個頭大約在一米九左右,雖然不算格外高,可格外壯闊!光一個肩膀就能遛狗,而且膀大腰圓,站在我面前如同一堵墻似的,最惹眼的是他穿了一身古代的盔甲,肩甲護腰虎頭戰(zhàn)靴,雙肩纏著彩帶,怎么看都是一員威猛的武將。
我試探著伸出手道:“你好,我是甄廷強,你叫我小強就行了。”
大塊頭瞅也不瞅我一眼,焦急道:“我大哥他們呢?”
“你大哥是……”
“我大哥是魔禮海,我二哥魔禮青,我四弟是魔禮紅?!?p> “真詳細,那你是誰?”
天界娃娃道:“你就是四大天王里的魔禮壽?”
我納悶道:“原來你也不知道他是誰???”
天界娃娃道:“只預(yù)測到有人要掉下來,具體是誰不知道?!?p> “那他大哥——”說到這我才猛然一跳,“四大天王?”
進過廟的肯定都有印象,四大天王往往都是被供在第一重殿里,極盡高大威猛而且面目猙獰,嚇唬小孩子有奇效,另外在影視劇中,做了虧心事的壞人夜闖寺廟一般都會對這四位望而生畏,隨即被趕來的好人就地正法。而在一些民間小說里,這四個人每每充當(dāng)大配角,也每每被主角打敗——不管是正派還是反派,反正就是炮灰部隊,他們落敗以后李靖哪吒太白金星之類才出來呢。
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四大天王中的老三,魔禮壽!雖然在神話故事中是路人甲乙丙丁中的丙,可別說魔禮壽,龜丞相在現(xiàn)實中站在你面前你不也得激動半天嗎?
我也不管魔禮壽愿意不愿意,上前抓住他的大手來回亂搖:“魔哥禮哥那個壽哥啊,我從小就是你的腦殘粉,每回上廟我都覺得還是你最帥!”我把手按在天界娃娃身上悄悄問,“魔禮壽用的什么武器來著?”這哥兒四個好像有用劍的有用琵琶的,還有啥忘了,主要是長得也一樣,容易叫人臉盲。
天界娃娃不理我,對魔禮壽道:“按時間算,魔禮海他們應(yīng)該也在路上了,但暫時還不會掉下來?!?p> 魔禮壽嘆氣道:“多謝娃娃告知,哎,想不到我們落得這般下場?!?p> 我小聲問:“怎么回事啊?”
天界娃娃道:“以后再告訴你,先回家吧?!?p> “回……哪個家?”
“當(dāng)然是咱們家?!?p> “你是指我家嗎?”我一聽就急了,接人我沒意見,哪怕凌晨兩三點,到機場接上,客客氣氣送到賓館,落份人情,這很好很正常,可要把陌生人——神也算,接到自己家那就是完全兩碼事了??蛇@話不好說,畢竟魔禮壽遠來是客,主要是我肯定打不過他,這當(dāng)口我才發(fā)現(xiàn)他胳膊上還盤著條蛇呢,能有醬油瓶口那么粗,嗤啦嗤啦地吐信子,哦對,魔禮壽的武器就是一條蛇——他還有蛇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