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劉老六已不同昨天把天界娃娃塞給我時的那個心懷鬼胎的老頭,而是有一種天大地大唯我獨(dú)大的氣派,那架勢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這貨就等著當(dāng)大官呢。
劉老六一見我臉上就笑開了花:“我知道你肯定還得來找我,就是沒想到這么快。”隨即一變臉道,“你給我的電話是假的吧?”
我坦蕩蕩道:“最后一位換成0再試?!?p> 劉老六掏出一個iphone5給我撥了過來,聽見我電話響了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見我也掏出手機(jī),表情緊張道:“別接啊!”說著一邊修改備注。
我嘟囔道:“狗日的一個收破爛的用的手機(jī)比老子的都好?!?p> 劉老六不滿道:“你怎么還是對我這么不客氣(為什么要用還呢)!”
我掏出天界娃娃道:“從你把它給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要恨你一輩子!”我說,“跟我把電話換了就當(dāng)算了?!?p> 劉老六攤開手掌:“雙卡雙待的要嗎?”
“滾!”
劉老六笑嘻嘻道:“其實(shí)我用電話要求很簡單,能用微信和陌陌就行?!?p> 我指了指六醫(yī)院的方向:“你附近有好人嗎?”
劉老六換了副表情跟對天界娃娃說:“怎么樣,他沒虐待你吧?”
天界娃娃道:“還好吧,咱們得盡快在他精神崩潰之前讓他多給咱們干點(diǎn)活。”
我抗議道:“喂,老子還在這呢!”
劉老六道:“找我有什么事兒嗎?”
天界娃娃言簡意賅道:“給我們弄輛車。”口氣特像反人類組織的頭子。就是美國大片里沒事就跟道德敗壞軍工企業(yè)買核彈的那種……
劉老六摸著下巴道:“你是指攢一輛還是燒一輛?”
天界娃娃道:“燒一輛吧,攢的太費(fèi)時間?!?p> 我聽著都快哭了:“你們到底想干什么?”聽著有一個好詞嗎?
劉老六扭頭朝小木屋里喊了起來:“老嚴(yán),老嚴(yán)?”
一個黑胖子鉆了出來:“啥事?”
劉老六道:“燒輛車行不?”
黑胖子老嚴(yán)道:“兩個情緒幣。”
天界娃娃道:“先欠著?!?p> 我悄悄問它:“啥是情緒幣?”
天界娃娃道:“很難跟你解釋清楚,就是利用‘喜怒哀樂愁’五種情緒轉(zhuǎn)化來的一種類似錢的東西?!?p> 老嚴(yán)道:“別欠太長時間啊,我這也不好過?!?p> 我跟劉老六說:“順便再問一下,所謂的‘燒’一輛是什么意思?”
劉老六攤手:“就是‘燒’一輛嘛,哦對了,說到這我還得提醒你——去紙火鋪買輛紙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p> 我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漸漸升上心頭:“你說的就是給死人燒錢那種燒?”
“那你以為呢?”
我指著劉老六罵道:“你個老喪彪,咒老子呢?”
劉老六不緊不慢道:“布娃娃都說了話了,你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快去準(zhǔn)備車吧。還有,別整太好的,這也是隨行就市,兩個情緒幣也就富康那個級別的吧?!?p> ……
我失魂落魄地出了破爛攤兒,天界娃娃還安慰我:“別有心理陰影,那糧食還是大糞種出來的呢,別老琢磨就沒事。”
我沒好氣道:“現(xiàn)在哪還有大糞種出來的糧食?”
本以為醫(yī)院附近肯定少不了壽衣鋪這類地方,結(jié)果我繞了老半天才找著一家,很小的一個門臉,老板縮在一堆紙人麻紙后面正在看選美大賽,那場面……只能說很刺激!
見有人進(jìn)來,老板淡淡招呼道:“隨便看看?”
我也只有點(diǎn)了點(diǎn)頭。干他們這一行的是不能太熱情,要不容易挨揍。
我看了一圈問他:“有車嗎?”
老板見確定是主顧上門頓時來了熱情:“有啊,您要什么牌子的?”
“你這都有什么?”
“勞斯萊斯、布加迪威龍、賓利啥都有?!闭f著話老板碼出一排紙車,個個倒是做得像模像樣的。
“奧拓有嗎?”
“奧……您這是要孝敬誰???”
“你別管了,有嗎?”
老板使勁搖頭:“沒有,別說奧拓,我們這連寶馬奔馳都沒有,最次的都是加長林肯,你還是換個牌子,就別給那個世界添堵了?”
我嘆氣道:“就燒得起奧拓?!?p> 老板哭笑不得道:“都是10塊錢,您真把我這當(dāng)車展了?”
“反正我就要奧拓,沒有我就換別家。”
老板無奈道:“那給您現(xiàn)糊一輛唄,不過得加錢,20!”
“你這賓利才10塊!”
“您這不是定制版嗎?”
“那你快糊吧……”
這會選美大賽到了出最后結(jié)果的時候了,見我目不轉(zhuǎn)睛,老板善解人意地跟我客氣:“看會吧,我這一會就好?!?p> “誒,這定制版享受的待遇就是不一樣,立等可取?!蔽医o他讓上一根煙,隨口評價著“8號腿不錯”“12號挺胸猛呀,哈哈”兩個男人頓時沆瀣一氣了。
天界娃娃在我口袋里鄙夷道:“什么眼光,7號氣質(zhì)好!”
結(jié)果最后三甲出來以后我和老板都大跌眼鏡——評委們精準(zhǔn)無比地把最丑的三個選出來了!
我和老板同時大失所望,老板這會也完工了,憤然把一疊金元寶摔在桌上道:“這真有了鬼了!”
我小心問道:“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
老板沖我一樂:“要相信這個就干不了我這個!”
……
出了紙版奧拓4s店,我又回到垃圾大院去找劉老六,老家伙正在把一大堆塑料瓶逐一踩扁然后再擰上蓋兒,這樣原先圓鼓鼓的瓶子就變成咸魚一樣,既省地方又好打捆,一看就是戕害過成千上萬個瓶子以后練出來的手藝,嫻熟到不忍卒讀。
我把紙車給他道:“怎么燒?”
劉老六又沖小木屋喊了起來:“老嚴(yán)——”
話音未落,黑胖子老嚴(yán)叼著根煙從小木屋里走了出來,沖我一伸手:“車?!?p> 我把紙車交給他,老嚴(yán)二話沒說就用打火機(jī)點(diǎn)了,隨后等快燒完的時候把紙灰隨手一丟:“沒我事兒了啊?!?p> 我崩潰道:“這就沒你事兒了——我的車呢?”我無意中一回頭,頓時驚得魂飛魄散:一輛嶄新的奧拓牌汽車已經(jīng)停在院子當(dāng)中!
劉老六說得沒錯,布娃娃說話我都能接受,還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可在這件事上我一直是存疑的,我以為這倆收破爛的肯定是在和我玩腦筋急轉(zhuǎn)彎一類的游戲,等真見了車才大吃一驚!要這樣的話和姓嚴(yán)的打好關(guān)系比認(rèn)識副區(qū)長管用多了——紙火鋪里獨(dú)棟大別墅才50塊錢!想到這我恭恭敬敬地把老嚴(yán)嘴上的煙頭接過換上一根,親自給點(diǎn)上火:“嚴(yán)哥辛苦了!”
老嚴(yán)吐口煙道:“以后這種事還是少辦,怕忌諱?!?p> 我趕忙說:“我不怕!”
老嚴(yán)瞪了我一眼道:“我怕!”
我坐進(jìn)車?yán)锩@看看那,探出頭問劉老六:“這車用加油嗎?”
劉老六道:“當(dāng)然得加,跟普通車一樣?!?p> 我說:“那你再給我燒張加油卡唄?”
劉老六擺手道:“燒車是極限,這些錢啊卡啊的燒了也沒用?!?p> “怎么沒用?”
“燒真錢是1比1的比率,也就是說你燒10塊還是10塊,還得浪費(fèi)情緒幣,冥幣最小面額500萬,燒了你能花得出去嗎?”
我一想也是,于是揮手道:“那我走了啊?!?p> 在路上我問天界娃娃:“劉老六和老嚴(yán)到底是什么人?”
天界娃娃道:“我以后慢慢告訴你——車還好開嗎?”
“還行,就是開輛燒來的車……我還是覺得喪得慌!”
我慢慢往前開著,快到小區(qū)的時候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趙倩倩,于是得瑟地探出頭喊:“倩倩!”
倩倩扭頭見是我,她意外道:“小強(qiáng)你買車?yán)???p> 我美滋滋地示意她上車,趙倩倩坐在副駕駛上道:“寫小說挺能掙吧?不是說有的一年好幾千萬呢?”
“是,你這個年紀(jì)就是我們這行的中堅(jiān)力量,平時看網(wǎng)絡(luò)小說嗎?”
“沒興趣,那是上了大學(xué)那些老女人們才干的事吧?”
我幽怨道:“像我們這些90后也很快就老了。”
趙倩倩樂不可支:“你1890后吧?”
前面的一個路口正在堵車,我也是貪新鮮就往一條不經(jīng)常走的路上開去,想繞個彎子兜回來,結(jié)果在一條胡同里被堵個更死,我只好停下等著。
這時我們身邊的胡同拐彎處忽然沖出一大群壯男,舉著各式武器喊打喊殺地朝我們這個方向撲過來,我和趙倩倩都吃了一驚。
“站住,小畜生!”
“打死它!”
一聽他們喊我才稍稍放心,原來不是沖我,趙倩倩指著窗外道:“看,一只小狗!”
在這群人前面,一只臟得看不出毛色的小狗飛快地跑了過來,眼見前無去路,它露出了可憐巴巴的眼神,后面的人兇神惡煞地?fù)渖蟻恚w倩倩著急地拉著我的袖子道:“小強(qiáng)怎么辦?”
我猶豫了一下,咬牙道:“放它進(jìn)來!”
趙倩倩猛然打開車門,那小狗似乎也預(yù)料到我們會救它,離車還有幾步遠(yuǎn)的時候就一個飛撲,此刻恰好鉆進(jìn)趙倩倩懷里,一人一狗配合得天衣無縫。恰巧前面的擁堵也疏通了,我一踩油門飛竄了出去,后面的人群晚了一步,眼看著我們逃走,頓時跳著腳大罵起來。
趙倩倩回頭看了一眼,納悶道:“一群大男人為什么跟一只小狗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