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叩關(guān)震天
大汗看看金寓北，不等他置辯，接著說道：“壯士。大丈夫當為非常之事，建非常之功。為人一世，不使大好年華虛擲，雄才得以大用，方為不愧于天地。壯士好大男兒，夫人亦能點石成金，你二人就此南去，實令本汗為之長長太息?！?p> 大汗看看金寓北與蘇兒，續(xù)道：“壯士與夫人乃人中龍鳳，理應(yīng)知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的道理。你賢伉儷自南國而來，當比我等更為明了，那南國明廷荒唐昏暗、奸佞跋扈、朝綱壞盡，大好河山之上，生靈微賤，盜寇蜂起，已是滿目瘡痍，暗無天日。壯士應(yīng)知，有多少志士仁人，橫遭陷害。多少忠臣良將，被置于萬劫不復(fù)之地?；厝ト绱嘶薨倒实?，不是枉廢了賢伉儷的絕世智計武功？何異于自暴自棄、暴殄天物?！?p> 此時，帳內(nèi)諸將無不面露惋惜之色，固倫額駙、費英東等幾人附和道：“大汗說得極是，金壯士夫婦南歸，無異于明珠暗投?！?p> 大汗一抬手，眾人俱都住口，聽他接著道：“壯士，你與五阿哥乃結(jié)義兄弟，且親身經(jīng)歷圖們河、烏碣巖兩戰(zhàn)。你對我建州上下，所知已是頗多，我建州如何，不必再由本汗啰嗦贅述。遼東女真為我建州一統(tǒng)，已是指日可待。從此這遼東山河，再無戰(zhàn)禍紛爭。那時我建州當擁雄兵二十萬眾。關(guān)內(nèi)明人說我女真：兵滿萬眾，即無敵于天下。況我有二十萬眾乎？”
金寓北與蘇兒越聽越是心驚、越是有種極度不安的預(yù)想在心里漸漸浮起。二人一般心思，均想：等他說完后，透徹明白了這建州可汗的心思，再作計較。
二人均注目大汗，聽他說道：“壯士與夫人若能留下輔我建州，不僅建州如虎添翼、如同平添幾萬雄兵，一樣也是賢伉儷得用大才，建下曠世奇勛的明智之舉?！?p> 蘇兒聽到此處，突然插口說道：“大汗，您一統(tǒng)女真的大業(yè)，幾已克日可成，諸多將士，都即將要解甲歸田，我夫婦若再留居建州，豈不是不勞而獲、坐享其成了?！?p> 大汗聽蘇兒如此說，仰面哈哈大笑。笑畢，對蘇兒道：“金夫人絕頂聰明，任是誰人心思計謀，在夫人心目之中，都如明鏡一般。夫人已經(jīng)知道本汗要說的話了！只是要親耳聽到本汗說出來，以定奪如何應(yīng)對本汗吧？”
大汗又看看金寓北與蘇兒，見兩人正等下文。清清嗓子道：“一統(tǒng)這遼東女真，是本汗多年夙愿，幾十年艱難卓絕，眼見大功可成，的是令人欣慰?？墒牵顷P(guān)內(nèi)明廷才是我努爾哈赤、才是我建州的大仇！”
聽到這里，金寓北與蘇兒心中大震，想聽到又萬分不想聽到的一句話，終于從這建州可汗口中震天鑠地一般說了出來。
又聽他繼續(xù)說道：“我努爾哈赤先祖倍受明廷荼毒凌辱，阿法、阿瑪，更是被明軍殘害而死。大丈夫為人一世，一則，當與強仇不共戴天，雪得平生大恨，方不愧對先人，亦不愧為人子孫。二則，當發(fā)奮圖強，須造得千古功業(yè)，方不悔為人一世。為這兩端，待這遼東生民、山河，盡入我建州版圖之后，我將盟恨告天，提兵踏碎山海關(guān)，長驅(qū)南下，報仇雪恨，直至由我建州改換了他華夏天地?！?p> 說到這里，他看著金寓北，道：“壯士，本汗知道你賢伉儷本是中原大明國之人。此話理應(yīng)避諱壯士夫婦才是。但本汗不想在賢伉儷面前，作那小人之態(tài)。遮遮掩掩，欲蓋彌彰，本不是大丈夫所為。再者無論是非對錯，本汗只想把心跡對賢伉儷剖白清楚。切盼壯士能夠作俊杰，識得時務(wù)。在我建州，建得不朽功業(yè)，才不枉你英雄無敵、為人一世?！?p> 金寓北與蘇兒聽完努爾哈赤一席長談，兩人“騰”地同時站起身來。
金寓北道：“建州大汗，你既已剖白心跡，我金寓北亦明白把話說下。關(guān)內(nèi)大明國，的確已是昏暗朽敗，風雨飄搖。至于天數(shù)如何，不是我金寓北一介匹夫所能抗拒。但凡是仁人志士，必須盡力，拯救家國?？v是明知覆亡，也是有死而已！生身之故地、哺育之家國，豈止是血肉關(guān)聯(lián)？更是心魂之所系。我夫婦若如你所說，識得時務(wù)，豈不遭天下人唾罵，以致遺臭萬年，子子孫孫亦將含垢忍恥、萬劫不復(fù)。這能是我夫婦所識的時務(wù)？”
眾人聽著金寓北如此慷慨陳詞，看看他，又看看大汗，俱都嚇得呆住了。
那大汗卻并不動怒，也不詫異，只是凝神注目，聽他說話。
只有異兒和安寧，緊緊盯著金寓北，眼神里是不勝擔心。
突然，皇太極從案后躍出，大叫道：“金寓北，你區(qū)區(qū)一芥獵戶，在我天命汗面前，竟敢如此放肆，逞的什么英雄？不怕今日你就要被斬殺在這建州大營里面？”
他話未說完，“嗆啷”一聲，先抽出了彎刀，向左右一顧，大叫道：“不為建州所用，即是建州大敵，斬了他！”
安寧抓起古劍，“騰”地一下，跳下座位，繞到幾案之前，擋在三人之前，“唰”地一聲，抽出懷中松紋古劍，喊道：“誰敢動我姑姑！”
她人高僅及幾案，但手中古劍向上直指皇太極，劍光閃爍，氣勢極為不凡。
皇太極及帳內(nèi)所有人都萬料不到，小小安寧竟有如此膽魄，且所維護的還是直斥建州可汗的金寓北，將來的建州強敵。
皇太極見安寧仗劍怒指自己，不禁怒發(fā)如狂，狂叫道：“躲開！”揮彎刀就要猛砸向安寧手中短劍。
但他還未及揮起彎刀，就覺左胸天池穴上一麻，即刻渾身僵硬，動不得了。
眾人沒看到金寓北夫婦如何動作，皇太極就已被制住?？纯椿侍珮O僵立于大帳之中，又細細打量金寓北夫婦，欲看個明白，卻什么也沒看到。不禁面面相覷，均是無比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