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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野仙蹤

第五十五章?立石為獄(四)

魏野仙蹤 盜泉子 3134 2014-01-28 19:58:19

  名聲在洛陽都門尚算不壞的太平道一夜之間卻出了謀逆大案,這幾日洛陽城里也都因為這樁眼看就要起來的大獄而有些惶惶然。而不論是出過帝師的弘農(nóng)楊氏,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還那一幫子大內(nèi)監(jiān)的府邸,此刻都杜門謝客,連帶他們的部曲家人,出門奔走都比往日謹慎得多些。

  這等風(fēng)將起雨將落夜將至的壓抑氣氛里,坐落在都門一處僻靜所在的舊神祠里卻是依然平和,那股安定如初的味道就好像天底下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似地。

  仗著有點侍中寺的背景而占了這處神祠暫居的仙術(shù)士,如今得的差遣是在詔獄勾管文書,然而自他應(yīng)卯的第二天起,那奉旨處置此案的鉤盾令周斌就帶了一幫子自己養(yǎng)的門客把問案的諸般細務(wù)都給大包大攬了去。如今的魏野既然無文書可管,也樂得落一個清閑,每天申時迎著落霞到詔獄去坐半宿,時不時地還帶些酒食過去結(jié)好那些獄卒,倒比辛苦問案的上官們過得自在寫意許多。

  然而下了值之后,魏野倒是比在詔獄辦差的時候更見忙碌,差事是大漢朝廷的,自家的事才是頂頂要緊,松懈不得的。

  魏野研習(xí)術(shù)法的每日必修項目中,如今又多了一項劍術(shù)特訓(xùn)。

  正確地說來,是有著施法者特色的劍術(shù)特訓(xùn)。

  “拔劍!”

  “出劍!”

  “收劍!”

  “入鞘!”

  少女的口令語速很快,但是真正練劍的人,動作卻未必能和口令的節(jié)奏嚴(yán)絲合縫。隨著一聲“拔劍”,魏野腕子斜抬,力用七分,肩上桃千金錚然出鞘,借著機簧彈力,在半空劃出一道灼紅亮線,劍走斧劈之路,一斬而下!

  這劍招沒有走詭變花巧的路子,而是講求發(fā)勁用力因勢利導(dǎo),的確帶有墨家學(xué)派援引工械守城之道入劍理的風(fēng)格。但是這以劈斬為上的劍路,怎么看都不似出自東周墨門——東周所用都是青銅劍,除了名匠高手所鑄的寶劍,尋常銅劍這么使上三天就絕對報廢的了。

  魏野也不是研究武術(shù)技擊史的,這點疑問轉(zhuǎn)瞬即過。他左手劍訣虛劃,桃千金劍身隱透出光符一道,下劈之勢不竭,就這么徑直朝下一落,劍身入地,幾近沒柄……

  “啊喲……我的腰……”

  為劍勢帶偏,下盤不穩(wěn)的魏野也跟著貫地之劍一起仆街,直接前撲了一個五體投地。

  坐在神祠檐下的司馬鈴,一臉的不忍卒睹,捂著眼嘆了一口氣,隨即拿起一旁的炭筆,在墻上畫下了她寫出的第十七個正字的最后一筆:“阿叔第八十五次將墨子劍法和法劍道術(shù)運用熔鑄一體的試驗,失敗?!?p>  而試驗失敗的正主,呲牙咧嘴、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將劍訣朝著桃千金的劍柄一劃,這才雙手抓牢了劍柄,像是拔蘿卜的老頭子一般用力朝上一拔。也許是之前拔劍向后倒的次數(shù)太多,此刻他有了經(jīng)驗,桃千金出土之刻同時身形一旋,穩(wěn)住了步子,看起來倒也像是個老練的劍客。

  “關(guān)鍵是要多練,這套墨子劍法前五路都是很易上手的實戰(zhàn)套路,我也不追求什么劍道頂峰,千人指,萬人封,只要練到精熟,身體本能隨招而動就算成功了?!?p>  魏野對自己的定位倒是清楚,然而這樣的說詞卻打動不了司馬鈴:“這樣子訓(xùn)練出來的也就像是巴甫洛夫教授家條件反射試驗下的狗而已吧?叔叔你就算當(dāng)不成令狐沖,也不要朝陸大有那個級別的便當(dāng)角色看齊呀,實在是太沒有追求了。”

  “單論劍術(shù),別說陸大有,沒學(xué)到辟邪劍法的林平之都能一個打我十個?!蔽阂耙粨u頭,拿出塊麻布拭去了桃千金上沾著的泥土,“武學(xué)說到底,還就是那么一句話,更巧更快更強。要是有一個力能擲象、動如疾風(fēng)的人,就算絲毫不懂武功,除了遇上那些玩毒藥的,玩劍氣掌勁外放的,也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了?!?p>  雖然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是魏野這種不過粗通劍術(shù)、連三流劍客都算不上的文士作出這般高屋建瓴的發(fā)言,這說服力也就浮云得很了。

  司馬鈴拍拍手,從身邊木盤里拈了一枚熱水洗凈的五銖錢丟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做了一個沒什么干勁的答復(fù):“阿叔加油?!?p>  魏野點點頭,右手執(zhí)定了桃千金,朝肩上竹鞘中一插,隨即一旋身:“拔劍!”

  劍出三寸,門口卻響起了叩門聲,魏野不悅地嘖了一聲,運劍還鞘,揚聲問道:“是哪一位?”

  然而他下一刻卻向著司馬鈴擺了擺手:“不知道是太平道來送快遞,還是北部尉來抄水表,你先進丹房里呆著去?!?p>  相比魏野的戒心,外面叩門的人倒是直接報了家門,既不是送快遞,也不是抄水表,倒是這地方打過些交道的熟人:

  “魏先生,小老兒是這一處的里正麻皤,今日冒昧煩擾,還請開了門,讓小老兒進去說話可好?”

  魏野和司馬鈴對望一眼,都覺得有些奇怪,這里正麻皤住在神祠百步外的那株老槐樹下,和他家那眼睛不好的老妻張羅著一個大雜院,收收那些做工苦力的租金。這老頭子個頭高,腿腳又好,都門人家出殯,都要有個引棺的杠頭張羅指揮送葬隊伍,這老頭也是杠頭一行里的名手,挽歌尤其唱得好,許多富戶出殯,也都要借重他的一把好嗓子。魏野和司馬鈴在洛陽落腳這些時日以來,倒也入鄉(xiāng)隨俗地請過這老兒和周邊幾家住戶喝過落戶酒。然而此后魏野大半日子都在京畿諸郡縣游蕩,找找那些甫成氣候的小精怪麻煩,再沒怎么與這些尋常人家走動。

  按捺下心中疑問,魏野將桃千金收回鞘中,在墻邊一放,半推開門,側(cè)著身子朝外望了一眼。

  門口站著的老兒一頭花白頭發(fā),不知是老年人特有的水晶體混濁,還是害了眼翳,瞳孔是一片無神的棕灰色。見了魏野,老麻頭忙不迭地一點頭,笑著打了個招呼:“魏先生今天果然在家,倒是托了家里那老婆子的福氣。魏先生,老漢昨天去金市去幫人辦事,傍晚散福,得了一瓶米酒二兩祭肉,要是先生不嫌棄,今夜就上老漢家里,和老漢鬧兩盅如何?”

  這老兒嘴上說得親熱,魏野卻不去看他,只將目光從老頭子的肩頭望過去,恰好見著不遠處停著一輛驢車。那車上橫著一口沒上漆的杉木棺材,一個身量頗高的蒼頭牽著拉車的驢子,正不住朝舊神祠這邊張望。那蒼頭身后立著一男一女兩個十來歲大的小鬼,都是一身麻衣的守孝打扮,光看著都是一股子晦氣勁兒。

  這模樣,魏野行走各地倒也常見,這年月,兼并之風(fēng)越加興盛,有恒產(chǎn)的人家變成無恒產(chǎn)的佃戶部曲之事常有,家破人亡的慘事也算不上新聞了。但是這主仆三人的風(fēng)格倒是與眾不同,那兩個小鬼臉色倒還白凈,但是看起來身子還是有點瘦弱不足的樣子,反倒是那蒼頭,身材高大也就算了,身形中那股矯健之姿是一點也難掩下去。這老頭面上手上雖然也有壽斑皺紋,可是四肢修長而有力,簡直就像是個十七八歲的棒小伙子,總不至于這老頭子是什么內(nèi)外兼修幾近去老還少境界的武道高人吧?

  心中有了定見,魏野輕輕一笑,朝著老麻頭一抱拳:“老人家說得哪里話,我們叔侄在此落腳,也多虧了你老人家照顧。你老有什么吩咐,只要小生辦得到的,絕無二話!”

  雖然小胡子的書吏這么親熱地打了包票,老麻頭還是有些遲疑,眼神不自知地朝后一瞟,這才下了決心,一咬牙說道:“那老頭子就厚著臉皮開口了,魏先生你是知道的,這院子本來是東岳丈人祠,后來香火不旺了,才廢置下來。說句不怕得罪先生的話,以前那些扶靈返鄉(xiāng)的人,在城外義莊尋不到地方,都把靈柩暫時停在這里。嗨……老頭子這也是沒有辦法,錢家這一家子就留下兩個小的一個老的,如今城里搜抄反賊,不許出城,他們實在沒有個停靈的地方我這才……”

  “好了好了,”魏野微微一笑,攔住了老麻頭接下來的話,“不就是借我家的院子幫他們停靈么?我堂前地方寬敞,讓他們先拿草席竹竿搭一個孝棚,放上兩天也不礙的。”

  他這么一說,老麻頭立刻就浮上一片感動的神色,慌不迭把那兩個戴孝的孩兒引了過來要給魏野磕頭。魏野也懶怠再擺什么姿態(tài),就這么受了一禮,又當(dāng)著老麻頭的面免去了這錢家人的謝禮錢,方才聽著老麻頭那一路“魏先生是仁善君子”的夸贊,把這一老二少一家人讓進院中去。

  進得院門,魏野朝司馬鈴一指丹室,半妖少女便已明白過來,扯著兩個小鬼的手帶他們進了丹室去喝甜漿子。魏野則袖手看著那蒼頭自己將驢車上的那口杉木棺材扛進院門,又把驢卸了轅也牽入了院中,魏野等著他諸事都拾掇停當(dāng),不動聲色地抄起了靠在院墻邊上的桃千金,緩步在這蒼頭身后立定。

  “嘶泠”一聲輕響,桃千金轉(zhuǎn)瞬出鞘,就這么朝著那蒼頭后背惡狠狠地劈了下去!

盜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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