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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金獵人四月的哀歌

11.羅科

賞金獵人四月的哀歌 卡斯特蘭的花 4138 2021-12-27 10:00:00

  如果這是個陰雨天,人們的臉上一定沒有眼淚,可惜沙城下雨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他想。

  “嗨,老伙計,你怎么也得給我找個人來?!?p>  他突然想到了《了不起的蓋茨比》里的這句話。

  他點了三支煙放在墓碑前,看著太陽慢慢地沒入地平線,黑夜籠罩整座城市。遠處傳來吉他手的歌聲,流浪貓?zhí)搅税咨拇罄硎洗蛄恐?。他想起以前他曾待過的一座古老的森林,那個老頭也是這樣死去的。他親手埋葬了他,留下一座無人看管的森林。他不知道那座森林現在怎么樣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像他的年紀一樣的古老。

  他很嫉妒那個人,不過沒人能從他的身上看出來。他愛上了她,就像向日葵朝陽生長一樣再正常不過,那抹紫色一度掠過他的眼前便使他終身難忘。使他感到悲哀的是,她從來沒有愛過他。

  “他不會再回來了?!?p>  “他答應過我的。他從不輕易作出承諾?!?p>  他守候在她的床邊,直至電腦的心電圖停止了波動。直到最后,她念念不忘的還是那個名字。

  四月。

  他遠遠便聽到了腳步聲,可他一點也不在乎。

  “令人心碎的一天,不是嗎?”

  “這座城市下雨的時候會更令人心碎,這不算什么?!?p>  “他的殺手們都到哪去了?”

  “來到這里好給你一網打盡嗎?別天真了,莫里。有什么壞消息要帶給我?今天我總感覺渾身不自在?!?p>  “我該拿你們怎么辦?”

  “別在這里耍那套玩意兒,你什么時候開始為殺手著想了?”

  “紫羅蘭酒吧被查封了。”

  “什么罪名?”

  “任何罪名。那些洗手不干的家伙給我提供了不少幫助,我只需要略施小計,他們就乖乖把一切都扔出來了。不過他們對其他人倒是閉口不言?!?p>  “說一個死人的壞話總是容易的多。我猜你還不夠滿足吧?!?p>  “費勁千辛萬苦才得到一個死人的消息對我來說已經是足夠大的打擊了,我還指望著能得到四月的一點消息?!?p>  “他就像個幽靈,不是嗎?十足的幽靈,在沙城這座城市里四處飄蕩,隨時準備取下一個人的性命。沒有任何人能像他一樣,殺人如同順手為之,絲毫不拖泥帶水?!?p>  “我怎么聽出了話里有話?”

  “走吧,我請你喝一杯。別告訴我沙城的警局長官不喝酒。”

  “那再好不過了。在家里,我的妻子一向......”

  羅科和莫里的身影在黑夜寂靜的墓園里并肩而行,晚風卷起一陣塵土淹沒了地上一連串的腳印。

  羅科和莫里在酒吧里喝到了深夜,直至莫里邁著醉醺醺的步子搭上了出租車,羅科才離開酒吧。他順著街道漫步到大橋上,在橋上眺望那座已經熄滅了的燈火,這座城市亮著千萬盞燈光,唯有他的那一盞熄滅了。

  他沿著橋邊走到紫羅蘭酒吧門前,停留了幾秒便離開了。幾個星期之后,他聽到了另一則消息,此前他再沒有接受過任何委托。

  一個沙漠小鎮(zhèn)。他跑到那去干嘛?羅科心想。

  他整理著床上的裝備,兩把銀色的沙漠之鷹手槍和四個彈夾。他拿起兩支手槍,轉了幾個槍花,滿意地將槍塞入腋下的槍套里。沒人能像羅科一樣輕順自如地操控兩把沙漠之鷹,仿佛這兩把槍注定是為他而造的。他把剩余的四個彈夾分別放到兩只上衣口袋里,但一點也看不出來口袋里裝了東西。

  羅科來到樓下賓館的前臺結了這個月的帳,賓館的主人笑容滿面地把他送出了大門,在他的背后揮著手喊著“歡迎再來”之類的話。對于羅科來說,那真是他住過的最差勁的賓館,他甚至不知道為什么會住進里面。

  也許只是口袋空空了。他想。

  酒錢,女人......他把掙到的大部分的錢都交給了前妻和孩子。遇上木葉之后,羅科才決定開始攢錢,不再找女人,甚至進了戒酒會。這一切直到木葉去世之后便開始瓦解,他頓時失去了生活的目標。他不像四月,接受委托只是他謀生的手段,他從未在殺人的過程中得到任何快感或其他與其類似的滿足。他是在為錢而殺的人。別指望他有任何愧疚,他認為自己在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像警察也在做好他們的工作一樣?,F在凱去世了,他沒有任何地方接受委托,不過他的老主顧們時不時會推薦一些人來找他,他憑借著這幾個熟客在茍且生存著。

  “這次要雙倍酬金?”

  “事情很復雜,解決他是個麻煩事......”

  他會以各種的理由來抬高酬金,并且總是言之有理。漸漸地就連熟客也因為羅科的收價太高,轉而倒向斯芬克斯,不再向他提出委托。

  在他解決完最后兩個委托之后,他攢到了一筆錢,足夠他去到那座小鎮(zhèn)一路上的酒錢了,要是有需要的話,他還能為幾個女人付賬。他駕駛著車子,一路上沒有過多的停留,有時夜里也只是睡在車里,從不踏出車外一步。直到他遇到了驛站才會停下歇腳,喝上兩杯。

  “嗨,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四月的家伙?”

  “當然,干這行的沒有人不認識他,他是我們中最好的一個?!?p>  “聽說他跑到一座叫索拉的鎮(zhèn)子上開了一家事務所”

  “四月在索拉上開了另一家紫羅蘭?凱會怎么想?”

  “別傻了,凱才不在乎這些玩意兒,他們是朋友。不過真遺憾......”

  “有什么好遺憾的?他從來就看不起我們,從來不讓我們走進他的酒吧,除了那些達官顯貴以外,他不讓任何人進入他的酒吧。這次他色欲熏心,被一個女人......”

  “嗨,別說了,有人朝你走過來了!”

  “你真該聽聽你朋友的建議,有些話不應該亂說出口?!?p>  “你算哪根蔥?跑到我面前來大言......”

  他的同伴拍了拍他的手,他看到了羅科敞開的夾克里露出的沙漠之鷹,一下子嚇破了膽,開始變的支支吾吾起來。

  “先生,我不是有意......”

  “要是我聽到某個地方傳來這樣的謠言,我就會以為是你干的好事,最后會發(fā)生什么,你一清二楚,不是嗎?”

  “明白了。先,先生?!?p>  “你們知道關于四月的哪些事?我想聽聽。服務員!麻煩給我們送來三杯冰啤酒?!?p>  兩個殺手坐立不安,面面相覷,顯然是剛出道不久,還在尋找方向。

  “您想知道什么?先生?”

  “關于索拉小鎮(zhèn),還有四月,所有你們知道的事,我想聽的事,但是不要添油加醋?!?p>  “先生,我也只是聽到傳聞,因為除了四月自己,沒人能在他的獵場里活下來,更別提真相了。”

  “要是沒有人看到,謠言怎么會傳出來?用用腦子。”

  “我聽說四月在索拉開了一家事務所,他還愛上了當地的一位老鴇。四月為了她殺掉了斯芬克斯的五個殺手,后來斯威尼就把巴列派到了鎮(zhèn)子上解決掉四月。巴列給他開出了很優(yōu)越的條件讓四月加入斯芬克斯,四月沒有接受?!?p>  “還有呢?”

  “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了?!?p>  “這么說四月還在那座小鎮(zhèn)上?”

  “當然了,以某種形式存在著?!?p>  一個尖銳刻薄的聲音從酒吧的角落里傳來。羅科試圖看清他籠罩在黑暗里的臉,發(fā)現黑色的兜帽掩蓋住了他的整個頭顱,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那個身影就是四月。

  “你又知道些什么,朋友?”

  “我趕了一天的路......”

  “麻煩給那位先生來瓶酒。任何他想喝的酒?!绷_科向黑衣人歪了歪腦袋說,他端起了酒杯朝黑衣人的桌子走去。

  “我能在這里坐下?”

  “你買的酒,當然由你作主。”

  “你要到哪去?”

  “沙城。去看望一位老朋友,如果他還在活著的話。”黑衣人取下了他的兜帽,濃密花白的頭發(fā)下是一張蒼老而爬滿刀疤的臉龐,就連羅科也不得不為他猙獰的面孔而暗自心驚。

  “我也許認識你的那位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羅科?!?p>  “我猜你們一定有過一段值得回味的友情歲月?!?p>  “這么說你不認識他?”

  “我當然認識,和他有過多面之緣。哦,你的酒來了?!?p>  服務員把一整瓶伏特加擺在了酒桌上。

  “還有其他需要嗎,先生?”

  “你們這里有姑娘嗎?”

  “我會給您安排好的,您的房號是?”

  “206。”

  “別擔心,年輕人,我不會要你為這種事付錢?!崩项^對羅科說。

  “他不是你的朋友,對嗎?羅科。我從未聽他談起過你?!?p>  “哦,我們是老朋友了。我認識他的父親,一個酒鬼,整天對妻子家暴,醉酒以后便開始毒打孩子??蓱z的小家伙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

  這個老頭還真會扯淡。羅科心想,不管老頭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得到四月的消息,就得從這個家伙身上下手。

  “你剛才說四月以某種形式存在著,這是什么意思?”

  “他的尸體埋在當地一座廢棄的寺廟前?!?p>  兩個年輕的殺手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羅科愣了一下,他多少猜到了答案,可等到這樣的話說出口時,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并不相信老頭的話,可他料到四月的身上總歸發(fā)生了不好的事。他隱隱有這種預感。

  老頭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對一個資深的酒鬼來說,區(qū)區(qū)一瓶酒不過才引起他肚子里的饞蟲。

  “他變遲鈍了,面對區(qū)區(qū)五個不入流的殺手還差點喪失了性命,最后就連巴列站在他的身后也發(fā)現不了。他來到鎮(zhèn)子上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四月,而是另一個人了,一個普通的殺手。他在牽掛著什么東西,只是不愿意承認,不過我猜是個女人。這種牽掛最后讓他倒在了巴列的槍下?!?p>  “你對這些事一清二楚,不是嗎?”

  “你不相信我?”

  “怎么相信?”

  “我當時在那?!?p>  “在哪?”

  “那家酒吧。巴列是個伯樂,他知道哪些人可以為自己所用,可他沒料到四月是個沒法為他人所用的人,如果沒法把他拉入麾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把他解決。這就是巴列的弱點,也是長處,他對自己運籌帷幄的能力太過自信。你很早就知道這點了,不是嗎?羅科?你和巴列是一塊長大的朋友?!?p>  “你一早就認出我?你到底是誰?”

  “不重要。我沒想過會在這里就遇到你,不過我們的事要在沙城解決。解決完四月的后事你就會回到那里,不是嗎?”

  “也許。我想不出那里有什么值得我牽掛的東西?!?p>  “你會回去的,就像四月。你越來越像他了,就連說話方式也一模一樣。別驚訝,要是沒有我的出現,你或許會成為下一個四月,你會登到這條路的頂峰。你無牽無掛,一無所有,就跟當初的四月一樣?!?p>  “這么說你是斯芬克斯的人?”

  “斯威尼可沒有使喚我的勇氣,她知道這么做的后果。一個人一旦享受到坐在王座上的滋味時,就不會想要從那里下來,到最后她會為了那個座位犧牲掉一切。她不會自找麻煩。”

  “雇你的人是誰?”

  “年輕人,這些都不重要,等你回到了沙城,就會明白眼下發(fā)生的一切?,F在你還沒有必要知道?!?p>  老頭起身向服務員結了帳。

  “這位年輕人的酒錢都算我的,今晚他需要很多的酒來消化一些事情。最重要的是,別他看出手大方,其實他只是個窮光蛋。”

  老頭撇下羅科上了樓。羅科神色平靜,他可不是新手,要是他被這個老頭的三言兩語就嚇到,也就沒資格在這一行里混飯吃了。不過就像老頭所說的,對他來說今晚是個不眠夜,他需要更多的酒喝香煙來度過這個漫長的夜晚。

  第二天羅科醒來時,老頭已經離開了驛站。早上的驛站大廳空蕩蕩一片,椅子還都扣在酒桌上。酒保正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領帶,用口袋里的梳子梳理著濃密的黑色頭發(fā)。

  “麻煩給我一杯咖啡,謝謝?!?p>  “很抱歉,先生。我們這里沒有咖啡?!?p>  “過去那些美妙的早晨你們都是怎么度過的?靠酒精嗎?”

  “很抱歉,先生。我們老板不喜歡咖啡,所以我們沒有準備任何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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