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先生，那么便由你去走訪那些入門之人吧。”
“我覺得師弟還尚年幼，不能擔(dān)此大任。”
眾人一驚，不明白為何無念要這么說。
寒山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氣，他也覺得老先生給他的任務(wù)太重了。
“無念師兄，何出此言？”
皇上恭敬地稱作無念為師兄。
“我一眼看不出陽氣所在，必是在我境界之上，”大將軍看著寒山敬畏地說道，“此等英才，為何不能擔(dān)此大任？”
“可是，”無念師兄誠實地回答道，“這是因為小師弟沒有修行潛質(zhì)，而且他根本不可能成為修行者?！?p> 一語驚人。
寒山有些尷尬地?fù)狭藫项^，他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被指明道姓說是一個廢物。
但是他還是用略帶感激的目光看了看師兄。
皇上卻絲毫不在意，拍了拍寒山的肩膀說道：“方丈敢招他入寺，定有他的想法，寒山小兄弟定不是一般人，而且只是走訪走訪，又不是讓他和那些人打架?！?p> 無念師兄見皇上心意已決，嘆了口氣，還是沒有再說什么。
于是，寒山在一臉懵逼地重逢故鄉(xiāng)的老先生后，又一臉懵逼地再次踏上了游歷的征途，不同的是這次游歷的對象是入門之人。
……
……
山中木屋，屋倚溪緣。
一位年輕女人正在溪邊洗著籃子里的衣物，遠(yuǎn)處傳來鳥啼，清新的風(fēng)刮過，好不恬靜。
一位年輕的男人坐在屋中，看著桌上一柄陳舊的劍。
那把劍上布滿了銹跡與劃痕，劍尖看上去也不再鋒利。
這是一把很老很老的劍。
“夫君，你可餓了？”
溪邊的女人朝著屋內(nèi)喊道，已經(jīng)現(xiàn)在快到午飯時間了。
可是屋內(nèi)的男人沒有聽到一樣，只是看著桌上的破劍。
女人快步跑進(jìn)屋內(nèi)，喊道：“你餓不餓！”
男人似乎聽見了什么，他呆呆地抬起頭，看見了面前的女人。
待看清是誰之后，男人的眼中有了些許光亮。
“餓了?！?p> 他誠實地說道。
木屋外的炊煙裊裊升起，不遠(yuǎn)處的寒山正氣喘吁吁地坐在一塊大石頭旁休息。
身邊同行的四皇子卻面不紅，氣不喘，顯得非常從容。
“四皇子，呼，為…為什么你不累?。俊?p> 四皇子有些驚奇地看著寒山說道：“寒山師兄，爬這么點山路對修行者來說不是簡簡單單嗎？”
“呼，呼，都說了別叫我?guī)熜?，我年紀(jì)還沒你大呢！”
寒山躺在大石頭上，悲哀地看著天上的炊煙，心想要是每個要去拜訪的人住的都這般遙遠(yuǎn)，那自己不得累死。
“不行，寒山師兄，你輩分比我高，尊稱還是有必要的。寒山師兄現(xiàn)在還不能修行，以后就不那么累了。”
四皇子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小木屋，“寒山師兄，那里便是我們的第一個目的地！”
小木屋里此時已經(jīng)燒好了飯菜。
三菜一肉，兩碗粥。
男人似乎已經(jīng)很餓了，端起粥就一飲而盡。
“喝粥之前要先含幾口菜啊，你這樣多沒味道？”
女人微微皺眉，有些不滿。
“最后都是要一起進(jìn)肚子里的?！蹦腥诉厞A菜邊說道。
女人剛想繼續(xù)反駁些什么，一個腦袋從木門外探出來，一只手在木門下伸出來，四皇子看著里面簡樸的設(shè)施有些驚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一臉疑惑的女人說道：“皇上讓我們來探訪?！?p> 女人愣了愣，然后拍了拍對面那位還在吃菜男人的肩膀，笑道：“來看你的?。 ?p> 男人抬起頭，看著門外一站一趴的兩人點了點頭，接著吃菜。
女人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喂，你們吃過了嗎？”
四皇子看了看趴在下面的寒山，寒山看了看站著的四皇子。
他們走了一個早上，早飯那兩個包子早就在半路消耗殆盡了。
“進(jìn)來一起吃吧！”
屋外又升起了裊裊炊煙。
……
……
“兩位客人，有什么想要問的就問我吧。我家里那位，不擅言語……”
女人有些抱歉地對二人說道。
四皇子和寒山在飯桌上多次向男人挑起話題，卻被男人一次次用點頭回答過去后，徹底明白了什么叫“癡”。
“你就不單調(diào)嗎，和這么個木頭人住在這里？”四皇子直接問出了他和寒山心中最大的疑惑。
“單調(diào)嗎？”女人看著溪邊流水，想了想說道，“剛開始確實有些單調(diào)，但是習(xí)慣了其實還是很有趣的說。”
“有趣？”寒山和四皇子驚呼道。
“對啊，采采花草，做做飯，洗洗衣服，看看他，然后一天就過去嘍。”
女人嘻嘻笑道，似乎對自己的一天十分滿足。
“那他呢？他在干什么？”寒山追問道。
“他嘛，也不睡覺，一整個晚上看劍，白天吃吃飯菜，然后看劍，傍晚練練劍，然后看劍，就這樣嘍?！?p> “果然是劍癡，看劍看成了白癡?！彼幕首诱J(rèn)真地總結(jié)道。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草率地說出了心里話，有些慌張地想要改口。
“沒事，沒事，”女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笑著說道：“他就是這樣的人。”
女人笑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總是給他們一種非常安心的感覺。
“那，你們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我們…其實，我們也不知道要來問什么，只是來拜訪的?！?p> 兩人尷尬地相視一笑，他們也不知道他們來拜訪是為了什么。
“那要不讓他來給你們露一手？”
“劍癡的劍術(shù)嗎！”
四皇子一下子挺直了腰板，表情嚴(yán)肅。
寒山被他這姿勢嚇了一跳，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四皇子只是看著女人嚴(yán)肅地說道：“請賜教?！?p> 女人點了點頭，朝著屋內(nèi)喊道：“救命?。 ?p> ??！救命？寒山和四皇子警覺地看看四周，除了樹還是樹，沒有任何危險。
他們還沒緩過神來，下一秒，一把破劍到了，插在他們旁邊的樹干里。
入木三分。
男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女人的背后，他平靜地看著她。
她笑了，指了指寒山二人說道：“他們想看你練劍！”
男人對女人欺騙自己的行為沒有一句抱怨的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后頭也不回地朝著山頂走去。
女人朝二人揮了揮手，“快跟上，劍癡要出劍了！”
四皇子一臉莊重地快步跟上。
寒山再次愁眉苦臉地向山頂“爬”去。
山頂不遠(yuǎn)，男人走得也很慢。
片刻后，男人站在山頂，寒山二人站在他的背后。
他看著山下的綠水青山。
他們看著他看著山下的綠水青山。
他不動。
他們也不動。
寒山這才發(fā)現(xiàn)似乎男人的劍還插在那樹干上，怎么練劍？
他開始懷疑是男人練劍練傻了，忘記拿劍了。
但是他看著四皇子和男人那副那聚精會神的樣子，感覺打擾他們并不好，女人也并沒有跟過來。
他只好跟著四皇子認(rèn)真地看著山下的綠水青山。
一陣風(fēng)，不知從何而起。
風(fēng)來，風(fēng)止，期間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寒山看見那把破劍漂浮在他們面前，上面插著無數(shù)片綠葉。
寒山愣是沒看懂，為什么劍上插了這么多綠葉，但是他不明覺厲。
四皇子似乎看懂了，臉上已滿是崇拜與震驚。
突然，又一陣風(fēng)起，劍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沒了蹤影。
片刻后，風(fēng)止。
男人的手始終沒有碰到劍，他看著綠水青山，滿意地點了點頭，便往山下走去。
四皇子看著綠水青山，久久無法平息內(nèi)心的震撼，片刻后，他像瘋了一樣朝著一棵棵樹跑去。
寒山看他突然跑起來，他只好迷茫地跟在他后面跑。
跑了幾步，累了，便看著他跑。
四皇子一直跑，一直跑，跑遍滿山的樹，看遍了滿山的樹，他最后跑回寒山身邊時，也已經(jīng)氣喘吁吁。
寒山還是沒看懂，他看著好像發(fā)了瘋的四皇子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四皇子平復(fù)了一會呼吸，剛想概括一下，卻突然想到寒山似乎還不會修行。
他深呼一口氣，仔細(xì)解釋道：“每棵樹上都有陽氣，每棵綠葉上都有陽氣，他們的陽氣非常相似，我剛剛看完了這座山所有的樹?！?p> “樹干上都被插了一片綠葉，自樹柄而入，入之半分?！?p> “剛剛的第一劍刺穿了這座山的每一棵樹上的一片綠葉，剛剛的第二劍把每一片綠葉又用劍氣刺回了每一棵樹干上?！?p> “這一呼一吸的時間，沒有多落下一片綠葉，沒有搞錯任何一棵樹與綠葉的順序?！?p> “這…這…這才是以陽氣入劍的大境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