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準備選拔考試
宮主不就是溪澗清舞本人么……
溪澗清舞本人……
她腦子一嗡,思緒閃現(xiàn)過千萬縷驚異與慌亂,但面上仍舊波瀾不驚;鈴蘭慧眼彎彎,唇角輕柔一笑,問皇甫秋翼道:“殿下這一說,請問這是何意?”
皇甫秋翼幽深的墨瞳有些犀利地緊盯著溪澗清舞,不動聲色。密室四周散布著紊亂又粘稠的氣息,令人感到不適。
末了,他恢復了不濃不淡的神色,劍眉下狹長的眼眸冷若冰霜,薄唇顏色偏淡,顯得男子風流無拘,回應道:“宮主便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吧?!?p> 溪澗清舞臉綻芙蓉:“聽聞殿下這句,本宮倒是極有趣味。殿下您究竟是如何以為,本宮便是溪澗清舞的?”
但皇甫秋翼再未作回應了。
畢竟聰明人,一點就透。倘若他條條分明地列舉推測,溪澗清舞定有法子一點點駁回。
已經(jīng)被具象化的理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內心有千萬般猜測,卻是不肯說出口,使人無從辯解。
就在此時,溪澗清舞腦海中迅速燃起一陣風暴。
她回憶先前所有能夠激起疑慮的情節(jié),想到許是在同凌蘭阮的明暗交談中暴露了自己:在聊天時使用的密語與異于平日的眼神種種。
若是她手勢與眼神,存在暴露風險,那便是有所挽回的。畢竟未曾留下明面上真真切切的實證,任何伎倆皆可瞞天過海。
她嬌俏的面龐上,一雙美目流盼,四下顧盼間,閃爍著幾分機敏與狡黠的光芒;她那宛如櫻桃般鮮艷飽滿的唇角微勾,幾下便有了主意。
“殿下若是,執(zhí)意本宮是溪澗清舞,本宮無從解釋,但——”
她有意停頓,試探下皇甫秋翼的態(tài)度。
果然。
他黝黑的墨瞳突然泛過一絲亮光,濃密的俊眉有些叛逆地突然上揚,臉上噙著一抹放蕩不羈的微笑,似乎有了興趣。
于是溪澗清舞又繼續(xù)道:“但是,本宮有法,令殿下消除疑慮?!?p> “哦?”皇甫秋翼漾起一抹令人目眩的笑容,道:“本王倒是好奇,宮主有何辦法?”
“承殿下前言,本宮與溪澗清舞是同一人。那若是,本宮同溪澗清舞姑娘,同時出現(xiàn)在殿下面前,方可證明本宮身份?!?p> 皇甫秋翼挑了挑眉,嘴角磕著一抹狡黠又明朗的笑意:“請——”
于是她喚來凌蘭阮,溫柔道:“阮阮,可否請宮里太醫(yī)院的‘溪澗清舞太醫(yī)’到影湘宮來?”
“宮主與五王爺稍等片刻?!?p> 不多時,門口傳來一陣輕輕淺淺的腳步聲;密室的門應聲洞開,向外看去,可不就是“溪澗清舞”!
“見過殿下,見過影湘宮宮主?!薄跋獫厩逦琛狈耆藛柊?,樣貌、身材、音色全無二致。
奇了!
縱是馳騁沙場數(shù)年,宮內外燈紅酒綠看遍的皇甫秋翼,亦是被眼前的情形驚了一驚。
而后他雙目微瞇,目光流連在影湘宮宮主與“溪澗清舞”兩人身上,炯炯有神,亮如繁星,閃爍著睿智的光芒,好似想從兩人間尋些共同點。
但他犀利的目光多次掃視,面上雖是從容謹慎,卻仍未有所收獲。
可不。
平日里,出現(xiàn)在皇宮的“溪澗清舞”,也不過是她帶著一副姣好的皮囊罷了。只要找來同她身材、音色相仿的影湘宮宮人,帶上那副人皮面具,便可輕而易舉地瞞天過海。
她方才吩咐凌蘭阮去尋“溪澗清舞”之時,便是暗示,阮阮另尋一人假扮她。
畢竟,江湖里的血雨腥風,稍不留神便有可能粉身碎骨;鑒于此,為了防止影湘宮內眾人身份暴露,每人皆有大量替身。
而這其中秘密,皇甫秋翼皆是未知的。
皇甫秋翼來回端詳幾遍,確認未發(fā)現(xiàn)端倪,便不再作聲,一番深思宛若雕像。
沒多久,許是知曉自己不會再有任何收獲了。他直起身,修長的指腹掃過腰間別的白底金邊折扇,同她致謝告別。
然而,溪澗清舞是明曉的,皇甫秋翼心中,仍是存有疑惑。
精明干練又多疑如他,若是下定決心,亦或者打定何種主意,便是千萬匹馬,皆難以掉轉車頭。
這一點,同聶卡迪極為相似。
……
皇甫秋翼走時,天剛蒙蒙亮。
溪澗清舞想到,古叔此時,將要起床,便馬不停蹄趕回了藥鋪。
剛換上便服,古叔便敲了敲她閨房門,柔聲道:“舞兒,小二買了些早點,趁熱吃吧。”
“好,舞兒馬上就到?!?p> 將房門從內推開,溪澗清舞瞥見餐桌上放著一份今日號外,她順手捻起頂頭的一張油紙瀏覽幾分,細扣字眼,犄角旮旯里一句小字墨印,令她瞬間警覺。
“戰(zhàn)神趕赴南庭,邊境戰(zhàn)亂頻仍?!?p> 這才是輝煌宮城下,最厚重的詬病。
百姓看明耀國,“大器蔚為邦家光”;仕人前赴后繼奔赴官場,為的是分得這輝煌盛世里的一杯羹;卻未曾知曉,杯底,沉淀著無法洗凈的陳年老垢。
皇甫秋翼先前征戰(zhàn)北地,便是邊境混亂強有力的證明。
男子參戰(zhàn),大多是為了謀取功名,壯大勢力。
溪澗清舞回憶起“策馬節(jié)”當日,皇甫秋翼竟能帶領宮內近一半的勢力,“威脅”南城皇帝減輕她的罪名。
彼時,她僅是被他背后勢力驚訝住了;現(xiàn)在想來,這大抵是他隱忍多年,厚積薄發(fā)的結果。
但,若是想與皇甫宮霆分庭抗禮,蕓蕓小官是不夠的;皇甫秋翼,需要有絕對話語權的官員歸入他的陣營。
現(xiàn)階段,放眼望去,這類人,皆入皇甫宮霆囊中……
溪澗清舞水剪的雙眸一轉,綽約之姿,霎那間有了辦法。
她先前便想培養(yǎng)阿石,現(xiàn)在終于有了機會。
……
京城外圍有一圈巷子,小巷兩邊是破舊而古樸的長滿青苔的院落院墻,冬季里,有些院墻上還遺留著密密麻麻的枯萎爬山虎藤蔓,狹長的陰影下,透著幾分凄涼的味道。
入了巷子左轉幾步,溪澗清舞提著一盞絹燈照亮角落里的路,兩邊好似有渠水潺潺的聲響,滴答滴答……走到石經(jīng)小路盡頭,眼前出現(xiàn)一位青年,正站在家門口等著她,赫然是阿石。
“姑娘……”見到溪澗清舞,阿石沖她微微一笑,唇角的笑意雖然久久蕩漾,卻有著一絲勉強的意味:“家母,就在里屋。”
溪澗清舞提了提右手的藥箱,簡單回應一聲:“有勞?!?p> 室內陳設簡單,抬頭見木制房梁,有種搖搖欲墜之感;木制桌椅有些年歲,坐上去微微搖晃;阿石的母親躺在最里側的木床上,哦不,應該叫最里側的榻上,沒有一絲生氣。
阿石走上前,拿起放在額頭用于降溫的毛巾,探了探,而后無奈地說道:“又發(fā)燒了,今天已經(jīng)燒了不下兩次?!?p> 溪澗清舞輕聲安慰道:“相信我,這病是能夠醫(yī)好的?!?p> 言罷,她走上前,先是一一觀察與試探了病人的眼白、唇瓣與脈搏;仔細推敲一番,便有了初步定論。
接著,她翻箱倒柜找到一株龍葵,幾味威靈仙及零零散散不下十種藥材,用石臼碾碎碾散了,倒入一方空空的藥包中,遞給阿石。
“這病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讓病人從昏迷中清醒;剩下的,便是長期的吃藥調理。
“我先給你開幾副一模一樣的藥包,每日熬制一次,喂給病人服下。
“等她面色逐漸紅潤,能回應你說的話之時,再來找我?!?p> 阿石與她之間,是通過影湘宮聯(lián)絡的,為此,不會引人注意。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阿石眼里的笑意經(jīng)久不逝,分明含著幾分難以描摹的感激。
溪澗清舞杏眼看他,雙目澄澈,一笑遺光少:“不必道謝。
“只是我,有一事想詢問阿石。”
“姑娘請說——”
“阿石曾向我坦白想出人頭地,現(xiàn)在有一個機會……”
阿石瞬間嚴肅起來:“什么機會!”
“明耀國禮部一月后會組織選拔考試,舉國上下男子皆可報名,阿石亦可參與其中?!?p> “可……一月時間,怕是……”來不及。
溪澗清舞瞳如星辰,目光灼灼,滑膩柔軟的墨發(fā)飄飄,冰肌玉膚白凈柔嫩,沖阿石溫婉一笑:“相信我,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