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池之行出奇的順利,俊東他們在兩天之內(nèi)就達成了目標??墒且姷脚肿又螅蠹业男那閰s是無比的沉重。
一方面是為胖子多舛的遭遇唏噓。
另一方面,大家也更加的擔心蘇瑪?shù)拿\。
十年前,他還有個為他遮風擋雨的哥哥。
無法想象,離開哥哥之后,一個不滿十二歲的女孩如何獨自在異國他鄉(xiāng)生存下去。
由于胖子的父親剛剛過世,他自己目前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工作,俊東便把他安排在客棧幫著黑叔打理生意,自己、道士和阿水便馬不停蹄的趕往南方,開始了一段大海撈針的行程……
幾個人從未來過深圳,九十年代鄧爺爺在南海邊畫圈的時候,這幾位還沒出生。
現(xiàn)在唯一有用的,只有蘇曼臨別時留下的那張錫箔紙和幾行歪歪扭扭的文字:
SZ市福田區(qū)紅嶺南路南粵汽修廠。孫福寶。
當他們按照紙條的描述趕到這里的時候,卻一下子傻眼了:原本屬于汽修廠的位置,已經(jīng)被建成了高聳入云的金融大廈,正傲嬌地俯視著這群土里土氣的鄉(xiāng)巴佬。
萬般無奈之下,三人看見街對面鄧爺爺高大的銅像,和藹的伸出右手,正隔著大街和他們打著招呼。
反正一時不知道該去哪里,三個人干脆順著銅像的指引來到荔枝公園。
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公園里居然有一個相當規(guī)模的湖泊,亭臺樓閣,花團錦簇,算是一個很奢侈的所在了,因此,聚集了大批的本地退休人群在這里消遣。
然而此刻,俊東根本沒有心思欣賞眼前的美景,他掃視人群,心想他們之中,或許就有知道當年情形的本地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他們向一位干部模樣的老人出示紙條的時候,他瞥了一眼,便用濃重的本地口音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早搬走了。這里搞修建的時候,全部搬到中康北路汽車廣場去了,你們可以去那邊再看一看?!?p> 整整一個下午,三個人分頭在偌大的汽車廣場挨家挨戶的查找,直到天快黑的時候,在北區(qū)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個魂牽夢縈的門牌:
南粵汽修廠!
說是廠子,其實就是兩間不足一百平米的門臉,一位穿著臟兮兮的體恤,戴著眼鏡的小哥正在給車子補漆??|說明來意后,小哥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
“這個人抓了,現(xiàn)在在牢里呢。廠子現(xiàn)在是我哥的,他老婆把廠子賣給我們了?!?p> 俊東大驚失色,連忙道:“你認識一個叫蘇瑪?shù)呐???p> 小哥聞言,停下手中的活,看著俊東:
“你是她什么人?”
俊東遲疑了一下,回道:
“我是她哥哥?!?p> “切~”小哥不屑的冷笑一聲:
“她是外國人,你也是緬甸的羅?”
俊東有點尷尬,便告訴小哥實話道:
“我是她哥哥的朋友,受人之托來找她?!?p> 小哥微微點點頭,又搖搖頭,緩緩道:
“這妹子可憐!我們兄弟倆和他哥哥蘇曼原來都是這里的學徒,后來他哥走了,就把她托付給老板照顧。老板開始還算對她可以的啦,管吃管住,還讓她幫忙做點補漆活??墒撬L大了,一下子好靚的,孫老板就不讓她來上班了,說是讓她在家里幫忙,就是做保姆,幫他帶小孩。后來據(jù)說老板要強暴她,她當然不干了??墒潜焕习迥镏懒?,就折磨她,讓她滾出去。她就跑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p> 一股涼氣從腳底直透到俊東的腦門,剛剛?cè)计鸬囊稽c點希望,轉(zhuǎn)眼又要成為泡影。
“孫福寶!你個人渣!”俊東狂怒道。
小哥看著他激動的樣子,不無惋惜的說:
“你們早點來就好一點啦,我們那時候還小,又是打工仔,不知道怎么幫她的啦?!?p> 俊東默默地點點頭算是感謝,心情卻壞到了極點。
“不過你們要找的話,我提醒你們,象她這種沒有身份證、漢語不會的,是不太好找工作的啦。她路又不熟悉,去那些娛樂場所可能性比較大一點。這邊前幾年很多外地女孩在做這種事,你們可以在福田這邊問問這些人,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些啦。”
深夜,俊東站在大梅沙海景酒店的窗前,心情就像眼前的海浪,久久不能平靜。
靠門的地毯上,不知何時被人塞進幾張衣著暴露的卡片,上面印著搔手弄姿的女孩相片和號碼。
俊東陡然想起了白天小哥說過的話,目光便落在了那張小小的卡片上面。他既希望借這些風塵女子的圈子,打聽到蘇瑪?shù)南侣?,又害怕她真的就凋落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思前想后,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煎熬了好一陣子,他壯起膽子,依照卡片的號碼撥了個電話。不久,門外便響起了多多的敲門聲,進來一位燙著波浪卷,穿著低胸衫的女孩,慘白的臉上,一雙眼睛由于長期熬夜明顯的有些浮腫。
“靚仔,是四零一嗎?”女子探進半個身子問道,一股濃烈的劣質(zhì)香水的味道瞬間充滿了房間。
“哦請進!”俊東客氣的請她進屋,為了避嫌,俊東沒有關(guān)門。
“洗澡嗎?”女孩并不看他,低頭擺弄著自己隨身帶著的紅色小包。
“不不不,姑娘你誤會了?!笨|連忙道。
“你啥意思?”她的手停在半空,轉(zhuǎn)頭望向俊東。
“我只是想打聽一個人?!笨|道。
“我丟!”女孩一屁股坐進椅子,隨手從包里取出一支細長的香煙,卻一直沒有找到打火機。
“打的費你出了!”她說。
“好的好的。多少錢?”俊東連忙道。
“一百塊。”
俊東從包里抽出一張百元鈔遞給她,并用酒店提供的火柴幫她點著了煙。她深深吸了一口,望著俊東道:
“老娘今天第一單,還以為碰上個帥哥,沒想到是這么回事。說吧,你要問什么?要不是看你是個靚仔的份上,老娘才懶得陪你玩呢。”
俊東深怕被隔壁道士聽見動靜,壓低嗓門道:
“姑娘,我并非有意耽誤您。因為我一個親戚可能在你們這個圈子里,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還望你諒解”。
“圈子?這圈子大了,他做哪一行的?多大年紀?長什么樣?”女孩連珠炮似的問道。
“圈子是大,她也好認啊。是個緬甸人,二十出頭吧,叫蘇瑪,漢語不好,你有沒有碰見過這樣的人……”
雖然有些荒誕,俊東還是盡量簡約的描述了蘇瑪?shù)奶卣鳌?p> 她吐出一串煙圈,若有所思,悠悠的道:
“那什么瑪?shù)臎]印象。不過我干這行之前,在布尾做過足療,那邊外地來的小女孩多?!?p> “什么部位?”俊東壓根不知道當時的布尾是該市有名的娛樂場所,傻傻的問道。
“噗~”女孩被逗樂了,一口煙噴到俊東的臉上:
“是布尾村足浴會所!還什么部位?你說是什么部位?”
說完起身道:“好啦,陪你聊這么久,本姑娘要去做生意了?!?p> “請便?!笨|打發(fā)走這位夜鶯之后,牢牢的記下了“布尾村足浴會所”這幾個字。
第二天一早,俊東便匆匆敲開阿水的房門,囑咐她在這里等消息。然后一把拉上道士,壓低了嗓門說道:
“走,火力偵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