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
漕仲誠掌中的劍突然劍光暴漲,張家兄弟立刻被逼退了。
他終于還是用出了那一劍!
金蛇七劍中的第八劍!
一瞬間,劍光如虹,深寒的劍氣冷得人深入骨髓。
劍光一下就到了宮真和慕容天星的眉睫間。
沒有人能招架這一劍。
他們兩個只能后退,退得很快,退得很遠(yuǎn)。慕容天星手中的劍已撒手。
漕仲誠眼睛盯著宮真和慕容天星,嘴里卻在問鐵大少道:“你還能出手?”
鐵大少淡淡的道:“我還沒有死?!?p> 漕仲誠道:“剛才的那一劍,是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我用那一劍,只是因為你。”
鐵大少已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不是要救鐵大少,漕仲誠寧愿死也不會用那一招的。
漕仲誠道:“所以你也不必謝我,救你的是你的劍法,不是我?!?p> 鐵大少沉默。
宮真卻忽然冷笑道:“現(xiàn)在你救了他,等一下誰來救你?”
漕仲誠轉(zhuǎn)過頭去看他的下屬。
那其中有很多都是曾經(jīng)和他共過生死的伙伴,有很多押運師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好手。可是現(xiàn)在他的目光從他們臉上看過時,每一張臉都全無表情,每個人好像突然都變成了木頭人。
本來漕仲誠就感覺有點奇怪,現(xiàn)在漕仲誠的心完全沉了下去,心里充滿了憤怒和恐懼。他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幫里面的所有押運師都已經(jīng)被人收買了。
“水上第一幫”,他的漕幫早已經(jīng)名存實亡了。
宮真看著漕仲誠臉上的表情,哈哈大笑,揮了揮劍,用劍尖指著漕仲誠道:“殺!”
“誰殺了他們都重重有賞!”
“漕仲誠的頭顱值一萬兩!”
“鐵大少的值兩萬!”
押運師們立刻拔刀、拔劍。
紅燈照著刀光劍影,馬上就要血流燈下了。
鐵大少、漕仲誠并肩而立,冷冷的看著刀光劍影向他們揮舞過來。
如果在平時,他們根本沒有資格,也不敢向他們揮刀舞劍;
如果在平時,他們根本就不會將這些人看在眼里,可是現(xiàn)在他們一個身負(fù)重傷,一個力氣將盡,就算他們將這些叛徒押運師全部殺完殺絕,他們也絕對不會再有力氣去對付宮真和張家兄弟的三把劍了。
一個人到了自知必死時,心里到底會想些什么?
鐵大少忽然問道:“你在想些什么?”
漕仲誠道:“我不服氣,你的頭顱,為什么比我貴一倍?!?p> 鐵大少哈哈大笑。
在他大笑聲中,墻外面忽然有個人凌空飛了進(jìn)來,沖進(jìn)了人群里面,一根拇指
朝天,一根食指指地,然后大聲的喊到:
“上天下地,黑龍獨尊!”
“上天下地,黑龍獨尊!”
“上天下地,黑龍獨尊!”
這八個字就像是緊箍咒一樣,在一瞬間就令揮刀舞劍的人全部都停了下來。
這個人是誰?
他又代表了誰?
幾十個人,幾十雙眼睛,都在吃驚的看著他。
他的臉就像鐵大少的臉一樣,蒼白、疲憊憔悴,卻又帶著某種鋼鐵般的堅強(qiáng)意志和決心。
“是你!”
鐵大少、漕仲誠、宮真和張家兄弟,五個人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可是音調(diào)卻完全不一樣。
漕仲誠的聲音里面充滿了驚奇。
宮真和張家兄弟的聲音不僅驚奇,還有憤怒。
鐵大少呢?
誰也無法形容他說這兩個字時心里是什么滋味。
什么感覺。
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這個人是契弟。
又有誰知道契弟的心里是什么滋味?是什么感覺?
宮真在大聲的問道:“你來干什么?”
契弟道:“來要你們放人?!?p> 宮真道:“放誰?放鐵大少?還是漕仲誠?”
契弟道:“是他們兩個人。”
宮真冷笑道:“你憑什么要我放人?你知道這是誰的命令?”
契弟忽然也冷笑,在懷里面拿出跟五色的絲帶,絲帶上面結(jié)著塊黑得發(fā)亮的令牌。
宮真的臉色立刻變了。
契弟道:“你認(rèn)得這是什么?”
宮真當(dāng)然認(rèn)得,只要看他臉上的表情,誰都知道他一定認(rèn)得。其他幾十個人的表情也跟他一樣,驚奇中帶著敬畏。
契弟再也不看他一眼,慢慢的后退,退到鐵大少身旁,慢慢的道:“我們走?!?p> 鐵大少轉(zhuǎn)過來看著漕仲誠道:“你也走?”
沉默著,終于也點了點頭。
他只有走。
要在一瞬間果斷放棄自己多年奮斗來的結(jié)果,承認(rèn)自己的失敗,那不但困難,而且痛苦。
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要看著一條已經(jīng)被釣上鉤的大魚再從自己手里脫走,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可是宮真不敢攔他們,那幾十個人也不敢,沒有人敢動。
那塊結(jié)著五色的絲帶的黑牌雖然沒有追魂奪命的力量,卻代表著一種至高無上的、生死予奪的權(quán)力。
門外有車。新車,新馬。
那當(dāng)然是契弟早已準(zhǔn)備好的。當(dāng)他決定要做一件事的時候,事先一定準(zhǔn)備得極好、極度仔細(xì)周密。
契弟本來就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
車馬急行,車廂卻還是很平穩(wěn)。
鐵大少斜倚在角落里,蒼白的臉已因為失血過多顯得更疲倦、更憔悴,可是他的眼里卻有了光。
他高興,并不是因為他還活著,而是因為他對人忽然又有了信心。
對一個他最關(guān)心的人,他已將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在這個人身上。
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契弟。
契弟卻在盯著漕仲誠,忽然開口問道:“我本來不是救你的,也并不想救你。”
漕仲誠道:“我知道?!?p> 契弟道:“我救了你,只是因為我知道他絕對不會留下你一個人在那里。因為你們不但并肩作戰(zhàn)過,而且你還救過他的命?!?p> 漕仲誠道:“我說過,救他的不是我?!?p> 契弟道:“不管怎么明白樣,那些都是你們的事情,和我沒有半點關(guān)系?!?p> 漕仲誠道:“我明白?!?p> 契弟道:“所以你現(xiàn)在還是可以隨時找我算賬。”
漕仲誠道:“算賬?什么帳?”
契弟道:“幫旗……”
漕仲誠打斷道:“漕幫的幫旗早就已被毀了,哪里還有什么幫旗?”
他忽然苦笑了下,笑容中充滿了悲傷和傷感。
“幫旗早就沒有了,哪里還有什么帳?”
鐵大少道:“還有一點帳。”
漕仲誠道:“什么帳?”
鐵大少道:“那朵珠花?!?p> 說這句話的時候,鐵大少盯著漕仲誠。
“那朵珠花真是你叫人去買的?”
“是?!?p> 漕仲誠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不信?!?p> 鐵大少道。
“我從不說謊!”
“漕義呢?”
“他有沒有說謊?”
漕仲誠閉上了嘴巴。
鐵大少又問道:“難道那個女人真是你的女人?難道漕義說的都是真的?”
漕仲誠還是閉著嘴巴。
契弟忽然插口道:“我又看見了那個女人。”
鐵大少道:“哦?”
契弟道:“她找到我,給了我一封信,要我親手交給你,一定要親手!因為信上的,是件很大的秘密?!?p> 契弟頓了一下,又一字一字道:“是漕幫的秘密。”
鐵大少道:“信呢?”
契弟道:“就在這里?!?p> 信封的火漆完好。密封得很嚴(yán)實,可是信上的那個秘密一定很驚人。
可是鐵大少沒有看到這封信的內(nèi)容,因為契弟一拿了出來,漕仲誠就閃電般的出手,奪了過去,雙掌一揉,這封信就立刻變成了千百個碎片,被風(fēng)吹出了車窗外,化做了滿天“蝴蝶”。
鐵大少沉小了臉道:“這不是君子應(yīng)該做的事?!?p> 漕仲誠道:“我本來就不是君子?!?p> 契弟道:“我也不是?!?p> 漕仲誠道:“你……”
契弟道:“君子絕對不會搶別人的信,也絕對不會偷看別人的信。你不是君子,我也不是?!?p> 漕仲誠臉變色了道:“那封信你看過?”
契弟笑了笑道:“不但看到清清楚楚,而且每個字也記得清清楚楚。”
漕仲誠的臉已扭曲,就像有人大力的一腳踢在他的會陰之處,踢得他整個人都捲了起來、崩潰了起來。
信上說的究竟是什么秘密,為什么讓漕仲誠如此的畏忌或者是害怕?
信上說:
我不是漕仲誠的女人。
我本來是想勾引他的,可惜他太強(qiáng)。太防備了,我找不到一點點機(jī)會。
辛好漕贏已老了,已沒有了年輕時的雄心壯志,已開始對享受和漂亮的女人發(fā)生興趣。
我一向很漂亮,所以我就變成了他的女人。只要能躲開慕容天星,比他再老再丑的男人我都愿意。
全天下最讓我惡心的男人就是慕容天星。
有漕幫的總幫主照顧我,慕容天星永遠(yuǎn)都找不到我。何況,漕贏雖然老了,對我卻是不錯,從來沒有追問過我的來歷。
漕仲誠不但是條好漢,也是個孝子。只要讓他父親高興,什么事情都肯做,在我生日那天,他甚至送了我一朵珠花和兩只手鐲。只可惜這種好日子并不長,慕容天星雖然沒有找到我,歐陽飛燕卻找到我了。
她知道我的秘密,所以用此來要挾我,要我替她做事。我不能不答應(yīng),也不敢不答應(yīng)。
我替歐陽飛燕在暗中收買了漕幫的押運師,替她在幫中刺探消息,她還嫌不夠,還要我挑撥漕仲誠他們父子的關(guān)系,要替她除掉漕仲誠。
漕贏對我雖然百依百順,只有這件事情,不管我怎么說,他都聽不進(jìn)去。
所以,歐陽飛燕就要我在酒中下毒。
那天晚上風(fēng)雨很大,我看著漕贏喝下了我準(zhǔn)備的毒酒,心里多少有點難受,可是我知道這個秘密一定不會被人發(fā)覺的。因為那天晚上在后院值班的人,都被“黑龍”收買了。
漕仲誠就算事后有點懷疑,也一點證據(jù)都找不到了。為了保護(hù)他父親的一世英名,他當(dāng)然更不會將這種事情說出去的。
可是現(xiàn)在我卻說了出來。因為我一定要你知道,“黑龍”的狠毒和可怕,我雖然不是個好女人,可是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只要你永遠(yuǎn)記住這一點,別的什么事我完全不在乎。
這封信很長。契弟卻一字不漏的念了出來。